审讯室里,这时静得掉到地上一根针也能听到。
“这么说,你们已经证明……我就是达克尼人了?”艾克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还没有。”钱伯斯理了一下自己掉到额前的白发,“如果证明了,就不用我现在还大费周折,跑到这里来跟你废话,我们可以直接将你处死,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这,在任何一个王国都已经形成了法律。不,我们还没有取得必要的证据。”
“我不明白。”
“经过对你的DNA进行分析,我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情况:在你的核糖核酸里可以看到暗黑家族特有的元素结构,可是与此同时,又有着与达克尼人完全不一样的血统成分,好像在你的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你曾经被外星人改造过,或者,你本人就来自某个河外星系。当然这是荒唐的想法,我们也觉得绝不可能,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我们现在无法掌握的原由,正因如此,我才要专程来到这里,对你进行更深入的审查。现在,艾克先生,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在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情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一定通过什么手法对自己的基因进行了改造,或者,进行了掩饰,把自己的真实的身份给藏了起来。也许,你是经过什么手术,或者,喝下了某种神异的药物。总之,现在你把自己变得跟我们任何人都不同,在我们眼里,你既是达克尼人,又根本不是。你既有暗黑家族的那种神秘特征,但是在血缘关系上又找不到那个最关键的环节。这,你是怎么做到的?”
“简直是笑话。”
“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想知道:你处心积虑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纯粹是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只需隐身在诺西瓦城的什么地方某个角落以某种平民的身份生活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对自己的血统进行如此精心的改造?你到底想干什么?也许,你正在想方设法潜入王宫,也许,你想以自己的方式混入贵族阶层,掌握王国的军队,或者其他要害部门,更有可能你是想接近王族的人,寻找机会对国王进行刺杀。再不然,你就是怀有更恐怖的计划,比如进行政变,对王国的水井进行投毒,把王国的粮仓一夜之间都烧成灰烬。也许正因如此,当你的身份暴露时,当你的计划被梦夕小姐得知时,你才会失去理智,对自己最心爱的人痛下杀手。”
“看来,你疯了。你们都疯了。”
“你当然会否认,这一点我们已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你想到没有,你越是否认我们对你的怀疑就越深刻,现在我们认为,你的计划比我刚才提到的那几条都要更阴,更毒,更可怕。具体是什么我们不知道,但我们清楚,你现在已经构成了对特里尔王国,不,对整个伊维尔大陆的最大威胁。”
“那还不简单,你们把我马上处死不就完了?”
“不,没有那么简单。首先你的身份我们必须搞清楚,必须证明你就是来自暗黑家族的人。其次,你的计划我们必须查明白,因为一个计划的实施断不是一人所能完成,在你的身背肯定还要更危险的人物,在你的身边还有更多的同党,在你的下面也还有不知多少分支,多少计划,你们肯定是一个暗黑组织,由你和你的同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阴谋网,这个网络不除,杀了你一人又有何用?”
“你们简直……简直要笑死我了。”艾克真地笑了一声。
“说吧,把你的计划都说出来,还有你的同党,你的整个的阴谋网络,否则你要知道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在这里受到你无法想象的待遇。你可听说过,对待拒不招供的犯人,我钱伯斯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你是学医的,知道人体在受到刑法时会有什么样的痛苦,但是,我的方式还是会大大超出你的意料,我会在精神上折磨你,让你每天每小时每一分钟甚至每一秒钟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对,我就是要让你发疯,要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让你的心里有一只蚂蚁在爬,在咬,你的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过电,在抽搐,你的大脑里装的再不是脑浆,而是泥,是面粉,是一堆从公厕里淘出的布满了蝇卵的污物。怎么样,你愿意同对这一切吗?”
艾克突然放声大笑。仰面朝天,笑了足足有一分钟。
“你听着,钱伯斯先生,”他收住笑声,突然身子前倾,死死地盯住白发起诉官,“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从来没有去过任何地方,也不属于任何你所说的什么神秘家族。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学的是医学,毕业以后要当一名外科医生,在某个医院工作,要娶妻生子,度过一个小人物的最简单的人生。你的那些疯狂的猜想,无理的怀疑,可笑的臆测与我半点关系也没有,更没有什么阴谋什么计划什么报仇血恨。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实就是这样。至于你的威胁,你要把我变成疯子,傻子,要对我上老虎凳灌辣椒水将我千刀万剐做成人彘,随你的便,既然落到了你们的手里,受到你们的陷害,我也知道自己再不可能有什么生路。现在,请让我回去吧,我要回牢房吃我的那份列巴白菜汤。”
十五分钟后,艾克又被狱警押回了99B。
牢房里已经过了开饭的时间,艾克进去时发现犯人们都吃完了饭正坐在地板上,又开始了对监规的学习背诵,施米特悄悄地把一个列巴和半碗菜汤递给艾克,他在自己的位置上狼吞虎咽地吃完,也跟着大声念诵着一条条的规定。念完之后,大胡子坐在后面开始了娱乐活动,就是要让大家讲一些笑话给他听,作为饭后消食的一种方式。
“哎,那个新来的,老大要听一听你的故事。”坐在大胡子左右的,是他的两个手下,也就是大当家二当家。这时候,二当家对艾克叫了起来,“快点,说一点荤的,要是老大听着没有笑,有你的好果子吃。”
艾克没有反应。
“快点啊,老大让你讲讲自己的事。”施米特好心地提醒,有点为艾克担心。
“我……没有故事。”艾克说。
“我X你妈,你就讲一讲自己是怎么进来的,把哪家的姑娘给祸害了。”二当家的在后面骂了起来。“快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施米特劝艾克:“快点吧,你就说一说吧,要不然老大要发火了。”
所有的犯人都紧张地看着艾克,施米特在一边已经吓得筛糠,但艾克坐在那里就是不为所动。二当家和三当家的跳了过来,对他拳打脚踢,他还是紧咬牙关一个字也不说。大胡子一使眼色,有人把一条毯子蒙到了艾克的头上,所有的犯人便都朝着艾克动起了手,用手打,用皮鞋抽,用饭盒朝他的身上刨,很快艾克就在毯子里被打得人事不省,倒在了地上。那天晚上在老大的授意下又没有让艾克吃饭,而且艾克虽然醒了身子一直虚弱不堪,无法坐直,无法学习,老大又指使几个犯人从后面往他的身上丢垃圾,往马桶里撒尿的时候故意尿到了他的身上。从那天开始每天三次出去放茅都是艾克负责清洗马桶,他要排在队伍的最后,紧紧抱着那只大马桶跟在施米特的屁股后面跑,身上不知挨了监管多少警棍的猛抽。在随后的几天里监管好几次把大胡子叫出监号,到监管办公室里不知跟他说了什么,回来之后,大胡子再不拿正眼看艾克,时不时对他发出一声冷笑。
“原来你是一个达克尼人,”大胡子咬着后槽牙说道,声音古怪,“本来还以为你这个新来的家伙再怎么讨厌也是一个特里尔人,哪想到你是一个达克尼族的狗杂种,难怪你不敢说自己的事,不敢说你是为什么进来,你在外面到底干了什么千刀万剐的勾当,现在才终于搞清楚了,你这个达克尼杂种竟然用最无耻的手段,勾引了一个好端端的特里尔姑娘,还把她骗到了一个酒店去开房,在那里对她图谋不轨,姑娘不从,你最后竟然下毒手杀了她。你们大家说说,这么一个达克尼坏蛋,用那样的手须残害了我们的一个特里尔姑娘,我们该怎么办?”
“好哇,原来你是达克尼族的余孽!”二当家和三当家的登时跳了起来,所有的犯人都轰动了,纷纷跟在后面朝艾克逼来,“现在不用废话了,就是在外面见到达克尼人也是人人得而诛之,杀了白杀,何况是在这里,好小子,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