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没了，亲人死了，而造成这一切的凶手还是少年时期的好友，林玦该有多么绝望。不敢细想，江然已经担心地心都揪了起来，匆匆地赶回天一门，得知她已经回来，也不顾一路颠簸身体抱恙的苏墨如要回去休息的话，便直冲冲地奔斩月堂而来。
但为什么林玦还不出来，难道身受重伤到已经无法走路了吗？江然忧思重重，在会客厅来回踱步，终于听到了从后室传来的脚步声。
他回头，仿佛一眼万年。
上次最后一面，顾林玦湖青色长裙上沾满血迹，清秀的小脸苍白而冷静，左手拿符右手持剑，在魔气翻腾的黑雾当中如利刃穿梭。
“你境界不稳，是要晋阶了吗？”
江然气喘吁吁，玄色的长袍已经被血水浸透，狼狈万分：“该死，在这个时候！”
“快走！留下来就是找死！”她的话冷静而决绝。
“不行，这魔头本就是我招惹上的，不能留你一人！”
“啰嗦！”
魔气再次袭来，两人一触即分。江然突觉背上有异，猛地一回头却看到顾林玦绝美一笑，她脸颊一侧不知什么时候溅上一串殷红的血点，眉间一点更是万般赤红，使得秀美的面容呈现出了令人心惊肉跳的妖艳感。
“林玦！”周围的景色在快速后退，顾林玦的脸、身影都慢慢地消失在了黑雾之中，渐渐成为了视线中一个黑点——她在他背后贴了特殊的符纸，让他能不受控制地快速退后离开战场。
那一眼，江然至死都难以忘怀。
林玦一进会客厅就看到了焦急踱步的传说中的江堂主，眼前一亮，好一个翩翩公子，不愧是原主看上的男人，挺拔俊秀，一双桃花眼溢满深情，甚至隐隐有泪光浮现。
“林玦！”江然恍然地看着她，想上前却后退半步，仿佛担心这一切都是幻影，一触碰就碎了。
林玦尴尬地站在原地，呃，这个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当场飙戏可还行。虽然是真情流露，但是她可不是原主顾林玦，作为外人，只有尴尬地用脚扣地。
“江堂主，”林玦试图控制局面，这好歹也是她的地方，客气道，“请坐。”
江堂主...如果说刚刚没有得到回应是一打击，那么现在则是一重击了，江然不可置信：“你...”话一出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些，终于化为一声长叹，“你怪我是吗？也对，你应该怪我。”
啥啥啥？林玦头顶问号，一脸莫名其妙，忍不住看向向宏，师弟，赶紧做点什么啊！
向宏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站在后面，如同一尊木头桩子。
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林玦将视线转到男主角身上，干咳一声：“江堂主，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必介怀，先坐下来喝杯茶吧。”
江然饱含深情，目露哀伤：“你的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
“金丹没了...”江然艰难地说出这四个字，仿佛比他自己失去金丹还难以接受，“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说完又情难自禁般上前拉住林玦的手，补充道，“你是为了救我，我知道，是我拖累了你。林玦，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我以前不是你对我...现在，我真的...”
江然的表情急切而真诚，似乎真的只要林玦一声令下连命都可以给她。
但林玦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赶紧表态：“江堂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没了金丹再修炼也就是了，你大可不必这么介意。更何况我们是同门，我总不可能见死不救，你千万，千万别把这事太放在心上。”
江然愣住，原本紧紧抓住林玦的手也在不经意间稍稍松开，然后被林玦趁机挣脱，甚至退后一步松了口气。
“同门...不用放在心上...”江然迟疑地重复了一边，难以接受，“你自爆金丹，只是因为我是同门？如果那天是...是向宏，是天一门随便一个人，你都会自爆金丹吗？你的金丹就这么不值钱吗？”
被点到的向宏刚有种无辜中枪的感觉就听到了最后一句，脸一沉，发声道：“江堂主慎言，堂主身怀大义，为了除去魔头守护一方平安，甘愿自爆金丹。此等行为关乎天下，江堂主请不要以儿女情长论长短。”
“我不是——”江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语气懊恼。
“好了好了，”林玦忍不住给向宏点个赞，赶紧结尾，“江堂主，言尽于此，请回吧。”
“林玦...”江然怔怔地看着她，嘴角微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林玦退后一步的身影，最终还是抿紧了唇，垂下视线，“我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了吗？林玦很想反问一句，但看到他终于不再表演情深戏码着实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想结束这场谈话，“既然已经说明白了，那江堂主请回吧，我今日很累了想早点休息。”
江然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大步走出了会客厅。
林玦和向宏对视一眼，挺直的背双双放松下来。
“江堂主还挺——重感情的。”林玦努力挑了个中性的词。
向宏则疑惑：“堂主，你的金丹，到底是为了救了江堂主还是为了灭那魔头？”
这她哪里知道，除非去问本尊。林玦呵呵两声，打个哈哈：“当然是为了除魔卫道了呵呵，顺便救个把人...好了，我真的累了，带我去房间休息。”
“知道了，师姐。”
然而，当晚，苏墨如悄悄地来了。
没有人通报，林玦正半躺在床上用热水泡脚，就听到了有人敲门。
“进来吧。”她以为是有人送夜宵来了。
苏墨如推门进来，回到天一门的她依旧没有穿师门的湖青色制服，而是一袭白衣委地，袖口流苏暗纹，一头青丝只用一根白色发带轻轻绾起，晚间的风吹过，长发飘飘，面上不施粉黛却显得苍白秀美，惹人怜爱。她浅笑：“林玦。”
林玦抬眼，弄不清她在玩什么把戏。大晚上的打扮成这样仙气飘飘是来炫耀的吗？
问题是，有什么可炫耀的？单看脸，顾林玦比她好看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