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是一场自我感动的执着。
从篮球场回来,一身臭汗的林牵与陆清就各自回寝室冲澡、换衣服,待陆清收拾好了准备喊林牵去食堂吃烧鹅饭,一出门,就看到林牵披着半湿不干的头发,穿着一袭蓝色的吊带长裙,施施然地走到楼梯口,一转身便下楼了。
陆清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周四,晚上徐少臣有选修课,林牵这又是要打着蹭课的名义,去徐少臣身边刷存在感。陆清冷笑一声,拿出手机,噼里啪啦给林牵发了一条短信:“大头你个心机女,还说是球场太热了要回来,明明是要早点回来梳妆打扮了去撩汉子。”
不到一分钟就收到林牵回的信息:“哈哈,那你祝我撩汉成功!你今天自己吃晚饭吧,下课回寝室了再找你一起去堕落街撸串啊,么。”
陆清无奈地回了个:“好的,么。”寝室太热了,还是去图书馆吹空调吧,顺便看看书,但愿林牵今天能取得突破性进展。
这边林牵已经走到1号教学楼楼下,今天晚上的选修课是西方文学欣赏,在一个可以容纳两百人的阶梯教室里,这时只坐了零零散散的几十个人,但林牵进教室的时候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有来自男生的惊艳,也有来自女生的嫉妒,林牵见状带着一丝小得意,径直走到教室第二排靠窗座位的旁边坐下,这里是徐少臣每次上课的固定位置,他这时还没来。
林牵从包里掏出小镜子放在桌上,悄悄低头补了下唇膏,镜子里人顾盼生辉的眼眸,粉嫩饱满的双唇,蓝色吊带裙衬得人脖子修长、锁骨精致、皮肤白皙。
眼前一个人影闪过,一股熟悉的清香袭来,林牵抬起头就看到徐少臣已经坐在了身旁的位置,不由自主的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面前的男孩眼睛深邃清澈、鼻梁高挺、嘴唇略薄,回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便埋头看自己带来的笔记本。
几天不见,林牵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跟徐少臣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要不跟他说自己今天脚踢球受伤了?算了,对他来说自己只是选修课堂一周见一面的同学,撒娇诉苦也太奇怪了。
林牵内心还在犹豫选什么话题开场,老师就已经进教室开始上课了,林牵只好收回思绪,接着还很倒霉地被老师点起来,要她谈一谈自己最喜欢一部的西方文学小说。
幸亏林牵上周在图书馆偷看徐少臣时,瞄到他在读茨威格的书,于是也借了一堆茨威格的小说回寝室通宵恶补,这次在课堂上才能简短地说上几句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内容概要。等她磕磕巴巴地说完,老师未作评价,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林牵满脸通红的坐下,羞愧的不敢抬头看老师和身旁的徐少臣,心里暗恼自己为什么每次当众发言都这么怂巴巴的,不能像徐少臣一样在课堂上可以自信大方地侃侃而谈。
不过又想到这节课老师肯定不会再叫她发言,林牵心情又放松了许多,脑袋里天马行空起来,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徐少臣,也是在与今天晚上类似的选修课堂上。
那是林牵入学来第一次网上选课,还不知道D大的选修课是全校所有同届学生同一时间在校内网上抢的,拼的是手速和人品,结果没有选到感兴趣的法语课,林牵只好胡乱选了一个中国现代文学欣赏课。
第一堂课林牵无精打采地坐在最后一排望着窗外发呆,不知道讲台上的老教授和坐在前几排的文学爱好者正在热烈地互动什么,突然大家都安静下来,林牵看到前排窗边座位上站起了身穿白T恤牛仔裤、高高瘦瘦的一个男生,沉稳又有磁性的声音念着:
雨巷
撑着油纸伞,
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彳亍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静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的,
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的,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待那个男生念完后,教室里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林牵缥缈的思绪一下就被这个温柔忧郁的声音吸引住了,这个男生是谁呀,林牵没有鼓掌,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男生的背影在晚上教室白炽灯的照耀下仿佛发着一层光,十分耀眼又温暖。。。
突然旁边凑来一个男生圆乎乎戴眼镜的脑袋,神秘地跟林牵说:“这个人是我们学校计算机学院的天才学神徐少臣,别看他和我们一样都是大一新生,可他都没参加9月份的操蛋军训,而是代表学校去参加日本的国际大学生机器人大赛了,还拿了个什么奖,特别牛逼,学校官网上还有他的简历呢。”
徐少臣?名字也这么好听,从此以后林牵就一发不可收地被徐少臣吸引住了,为了接近他,在观察到徐少臣上课都是坐固定的第二排窗边之后,林牵每次上选修课都提早去坐到徐少臣专座的旁边,还利用课堂讨论要到了他的电话号码。
有时课间休息时林牵会有意无意地找他说话,三年来打探到徐少臣的生日是11月11号,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最爱的季节是冬天,最喜欢的小说是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最喜欢的树是银杏。。。
林牵就这样近乎疯狂地暗恋、崇拜着徐少臣,去学校官网上反复看他的简介(因为简介上有徐少臣一张小小的登记照),模仿他的笔迹练字,跟着他去图书馆,看了无数遍他喜欢的《百年孤独》,还硬着头皮啃与他专业相关的杂志,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徐少臣。
可她就是不敢表白,觉得自己那么普通根本配不上完美的徐少臣,又害怕表白被拒后这些美好的感觉就全没了,也担心就算表白成功了,自己也没有多余的钱像其他情侣一样和他去逛街约会,她不想让心上人知道自己经济状况这么窘迫。
所以林牵除了在选修课堂上悄悄地和他说几句话,平时连短信都不敢给他发,这份卑微到尘埃的暗恋,除了闺蜜陆清谁也不知道。
而现在,林牵对徐少臣满腔的少女情愫,都被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吴晓全部看在了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