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认为她是在谦虚，有人笑道：“姑娘这哪是略知一二啊，就你刚刚那手脚，恐怕我们大哥也比不上呢。”
江楚下意识地看了看余顾，道：“你们别取笑我了，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能跟余大哥比呢？”江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点小傲娇的。她的武功可是将军亲手教的，没想到的是他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更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还是她要厉害一点。
无疾听江楚这么谦虚，直头直脑地道：“你这功夫都叫三脚猫的话，那我们的就只能叫独脚猫了。哈哈哈哈哈。”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笑了起来。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欢乐了不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办喜事呢。
余顾看着笑疯了的众人，一脸的严肃：“知道自己是独脚猫，平时还不好好练习，你长脸了是吧？”
无疾：“我是长脸了啊。”
江楚实在是忍不住了，无声地笑了起来。余顾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江楚下意识地缩了缩：“嗯？”
“你手怎么了？”余顾看着江楚手心一片绯红，脸色有些难看。
“咦~”余顾不说，江楚还没发现，她手心红了好大一片。这是怎么回事，区区一个凡人的鞭子也能伤她了？痛倒是不痛，就是余顾握着的那里火辣辣的。
余顾抓起江楚的手仔细看了半天，又捡起地上的鞭子看了看，又看了看守，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但几乎是瞬间，江楚就发现了，那鞭子上被人施了符咒，没准就是那念经声若洪钟的老和尚施的。
好家伙！在这儿被摆了一道。幸好那老和尚修为不够，不然江楚今天就要掉马甲了。可这得怎么跟余顾解释呢？
江楚的手还握在余顾的手里。她看着余顾认真的背影，突然大叫了一声：“哦，我知道。这鞭子里夹了水烛。我对水烛过敏来着。”
听她这么说，余顾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但还是有些担心：“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这鞭子里藏毒了。”
江楚瞅着余顾的脸色，小声道：“余大哥想多了。”要是真藏毒了那还简单些。
“那你现在感觉这么样？难不难受？我听说过敏什么的好像会很痒。”余顾看着江楚，有些紧张地问道。
江楚看着余顾担心的样子，忍不住想笑：“我没事，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余顾点点头，道：“那就好。”然后急忙放开了江楚的手，那手速和江楚刚才扔鞭子的手速有得一拼。余顾装模作样地咳了咳，对快要笑疯了的小伙子们道：“绑起来带到客厅去。”
江楚和众人：“啊？”
余顾脸色难看，有些不耐烦地指了指趴在地上的老夫人。
众人恍然大悟，开始行动起来。
老夫人被余顾他们带到客厅去了，江楚落在最后，不知不觉就脱离了队伍，往苏嫚的房间走去。
余顾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回过头，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江楚的背影上。等江楚感觉到什么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余顾高傲的后脑勺。
江楚熟门熟路地来到苏嫚门前，毫不客气地推开门，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处于震惊状态中苏嫚。
苏嫚本来坐在凳子上，被她吓得直接蹦了起来，手握成了拳头：“你是谁？”
江楚没回答，自顾自地在屋里走了一圈，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淡淡道：“于妖呢？”
江楚话音刚落，一个白色的人影就从墙里钻了出来，与苏嫚并肩站在一起。
“你怎么老喜欢往墙里钻啊？”江楚皱眉道。
于妖低着头，小声道：“这只是小妖的习惯而已。”
江楚无所谓的点了点头，问道：“老夫人是你们弄疯的吧？”
于妖没有否认。
“你已经杀了蒲鸿，仇也报了，何必多此一举？”江楚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并不在意老夫人的死活。可就是这样的随意让于妖心里一颤一颤的。
听说他们这位陛下是最守规矩的，虽然平日不怎么外出，但一旦有那只小鬼坏了规矩，乱杀了人，天谴还没来，她就先来收拾你了。
于妖觉得自己这次肯定难逃一死了，就想在最后关头再看苏嫚一眼。
苏嫚也看着他，但眼睛里好像什么也没有。
突然，苏嫚回过头看着江楚，噗通一声给她跪了。
江楚瞳孔一震，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苏嫚跪在地上，小小的，楚楚可怜地看着江楚：“姑娘，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看于妖的态度，你一定很厉害。你不要怪于妖。老夫人的事和他没有关系。是她自己，她不小心看到了于妖，就被吓傻了。”
“吓傻的？”江楚琢磨着这于妖长得也不吓人啊，怎么就能被吓傻呢？
她看着楚楚可怜的苏嫚，轻声道：“听说你家人都去世了？”
苏嫚倒是没多大反应，只低声说了一句：“是，可能这就是命吧。”
于妖却猛地抬起了头，看着江楚，手在袖子里紧紧地握了起来，还有些微微颤抖。
江楚轻声说了一句：“你节哀啊。”又偏头看向于妖，沉声道：“你滚吧，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
“不是来找我的？”于妖下意识地看向苏嫚，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江楚看着整整齐齐跪在她面前的两人，画面和谐得就缺一声上拜高堂了。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要把她怎么样，我只是想找她说说话。”
“不知陛下想找她说什么？”于妖怎么也想不到江楚会和苏嫚有什么共同话题。
江楚本来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一听于妖这质问的语气就不乐意了，“你管得有点多了。”她的眼神瞬间犀利了不少，轻飘飘地从于妖头顶压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于妖深情地凝望了苏嫚一眼，在江楚动手之前忍痛离开了。
有一瞬间，江楚竟有点羡慕起苏嫚来。但仔细一想，自己完全不需要羡慕她啊。因为将军永远永远不会因为别人而离开她的。
江楚站了起来，心情颇佳地围着苏嫚绕圈圈。苏嫚低着头，只能看见一片红色的衣角在自己周围转啊转，一颗心也跟着上上下下起起落落。突然，江楚一把抓住了她，笑道：“你别跪着了，我们坐着说话吧。”
苏嫚有些承受不住江楚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两只眼睛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转来转去，尤其是江楚还对着她笑，她差点腿一软又咕咚下去了。
苏嫚两只胳膊下意识地隔开了江楚的手，恭敬道：“陛下想说什么？”
江楚觉得这女人有些不识好歹，能被自己亲自扶起来那得是多大的荣幸啊！
“算了，看在她是一个凡人的份上勉强不和她计较。”
江楚放下尴尬地停滞在空中的手，笑道：“你别怕我啊，我有那么可怕吗？”
苏嫚边后退边摆手道：“不不不，陛下一点都不可怕。只是陛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逼人的霸气，是我胆子小，被吓住了。”
江楚：“......你这是在夸我吗？”
苏嫚：“......是吧。”
江楚才不管什么王气霸气，拖着苏嫚就坐了下来，一副小姐妹交心的样子，兴致勃勃地问道：“我问你件事，你可要老实回答。”只是这对姐妹的年龄差有点大，差了五千岁。
苏嫚被江楚清澈的大眼睛看得都要流泪了，表情管理有些失控，嘴角抽搐道：“陛下请问。”
江楚有些嫌弃地道：“你怎么还嘤嘤起来了？我又不会吃了你，大不了打你一顿。”
苏嫚：“您这是在安慰我吗？”
“是呀。听不出来吗？”江楚都被这笨女人蠢到了，她安慰得还不够明显吗？
苏嫚尝试着努力理解江楚，尽力缓和着情绪。
见苏嫚没那么紧张了，江楚突然靠近，小声地问道：“我问你啊，你平时和于妖怎么相处的？”问完她又快速地把脑袋缩了回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她作为一名让万千厉鬼胆寒的老鬼的最后尊严了。
苏嫚：“......啊？”
江楚皱了皱眉，无奈地又解释了一遍：“你和于妖不是一个物种，平时相处起来有没有什么麻烦啊？”
苏嫚愣了愣，看着面前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不敢不认真地回答：“也没有什么麻烦，我们相处的挺好的。”
“真的吗？就是在饮食习惯啊，生活方式啊这些方面你们不会有隔阂吗？”江楚的神情比马上要入围考试的考生还要认真。
苏嫚愣了半晌，才轻声道：“刚开始是有一点不习惯，在一起相处久了也就慢慢适应了。喜欢一个人，会慢慢改变自己的。比如说，你会不自觉地把饭菜做成他喜欢的口味，会不自觉地为他养成新的习惯。”
江楚认真听着，受教似的点了点头：“我再问你啊，你发现于妖不是人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啊？”
苏嫚开始放松了，认真地回忆了起来。“惊讶，纠结。”
“惊讶？纠结？你不害怕？”江楚皱眉道。
“害怕？”苏嫚第一次对江楚笑了，带着点可怜，不知道是在可怜她自己，还是在可怜江楚。
“于妖一点儿都不可怕。他比许多人善良多了。”
“也包括你？”江楚挑眉道，她不是第一次在苏嫚身上看到这种颜色了，和她的脸完全不符的深沉阴暗。
苏嫚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地笑了：“是啊，也包括我。”
江楚面无表情地赞赏道：“你胆子挺大的。”
苏嫚笑道：“还好吧。人要活着，总不能被鬼吓破了胆吧。”她看着江楚，江楚和蔼可亲地看着她，和蔼得近乎慈祥。
江楚始终保持着慈祥的微笑，道：“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苏嫚：“......谢谢陛下。”
“你好像不高兴。”
“没有，我很高兴。”
“那我再问你个事？”
苏嫚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道：“陛下请问。”
但她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江楚的声音，终于耐不住抬头看时，看见江楚咬着嘴唇，似乎在纠结什么。
“是和余大人有关的事吗？”
“当然不是！”江楚条件反射地急道。“我想问......你平时跟不跟于妖......撒娇啊？”江楚问完，保持一脸的正经。
相比于江楚的纠结，苏嫚的回答就显得落落大方了：“偶尔会。”
江楚随手端起了一个空茶杯，处变不惊地问道：“怎么撒啊？”
苏嫚看江楚端起茶杯，下意识地想往里面倒茶，但江楚快速地把手移开了，并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此一举。她只是想缓解一下紧张感而已，又不能喝，还得增加点重量，何必呢？
苏嫚对这位大佬喜欢玩空茶杯的喜好有些意外。但人家毕竟是大佬嘛，总有些不同寻常的爱好。她放下茶壶，思考起江楚的问题来：“怎么撒娇？这我倒是没注意过。很多时候自然而然就那样做了，经常都是事后想起来才发现自己是在撒娇。”
“你给我模仿一下。”江楚目不斜视大义凛然地看着苏嫚，一点不觉得她这要求有什么问题。
苏嫚愣了一会，才道：“......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你快点！”江楚端端正正地坐着，就等着苏嫚给她撒娇呢。
苏嫚看了一眼江楚，快速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慢慢朝江楚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的袖子，正准备说话呢，江楚却突然用力甩开了她。
苏嫚：“......”
江楚有些尴尬地看着苏嫚，她不是故意的，她的的确确是抱着学习的心态来的。苏嫚的每一个小细节她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一丝不落地记在心里，就在她仔细揣摩地时候，眼角突然瞟到一抹熟悉的蓝色。江楚脸色一变，瞬间甩开苏嫚的手，然后攥住了她。
苏嫚还来不及发表她的惊讶，瞳孔就变成了和江楚的一样的深灰色。
江楚深情地凝望着苏嫚，用手把她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去，一副怜惜心疼的模样。苏嫚的两个眼眶也溢满了泪水，一脸的悲伤。
余顾走到门口看见这幅场景，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他轻轻地敲了敲门，叫道：“江楚，我们要走了。”
江楚回头看了他一眼，抹了抹泪水，依依不舍地道：“我以后再来看你，你不要太伤心了，身子最重要。”
苏嫚委屈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余顾觉得自己来得有些不是时候，问道：“哪个，你们要不再聊一会儿，我先走了。”
“不用！”江楚一下子放开了苏嫚的手，蹦到余顾的身边，道：“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们走吧。”
余顾：“......好。”
江楚走后，苏嫚瞬间恢复了神志，疑惑地摸着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泪水。
哭都哭了，不如哭个够吧。苏嫚苦涩地笑了：“接下来是我了吗？”她对着空荡荡的墙壁自言自语，仿佛墙体里面住着另一个自己在和她对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