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林奕来不及多想,一手扶着王城的肩膀,借力一跃,凌空飞腿,一式“飞叶摘花”脚尖正踢剑刃。
那剑被林奕一踢,剑势陡转,奔着人群射去。
人群里尖叫不断,你推我搡,一片混乱之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被挤的无处可躲。
老太太神情惊恐的望着正面飞来的利剑,眼看就要血溅当场。
这时,一个蓝色身影在众人眼前一晃,未等看清,只听见“啪”的一声,剑柄已被人牢牢踩在脚下。
出手之人身着青蓝色道袍,头上挽一个道髻,单手拿着拂尘,背着一把宝剑,此时剑柄在他脚下,剑刃还在抖动不停。
人们惊魂未定,杂耍的老板反应快,连忙跑过来,对着道士,作揖道谢。
刚才那一幕,普通人或许看不清楚,但是林奕看的分明,一样的“飞叶摘花”,脚力却比她浑厚许多,一勾一挑直接把剑按在脚下,青年道士背对着林奕,林奕却大致能猜他的身份,微微抿着嘴唇,两只眼睛紧紧的锁在那道士的背影上。
青年道士和杂耍老板说了两句什么,弯腰把剑拾起,递给老板,这才转过身来。
这时台上已经准备开始表演新的节目,叮叮当当的锣鼓声,把百姓的注意力从刚刚的惊险插曲中吸引过去,人群再度拥挤起来。
道士转过身后,正对着林奕。
果然是他,翼火风藤!清平观的执事,师尊的师弟,林奕上一世的师叔。
林奕微微眯眼,叹一声,真是冤家路窄。
“天色已晚,咱们回吧。”
林奕转身叫林凡和王城回去,在拜入清平观之前,她可不想和翼火风藤有任何牵扯。
方才的惊险一幕,林凡心有余悸,王城也没了兴致,于是三个便打算回客栈。
出了吉庆坊,刚走出不远,就听见后面有人喊,“姑娘!请留步。”
林奕只当没听见,左右手分别拽着林凡和王城,走的飞快。
林凡频频回头,跟来的是刚才救人的道士,此时百戏未散,道路上只有他们三人,那道士分明叫的就是姐姐,“姐,他好像再叫你。”
王城也疑惑的看着林奕。
林奕神色严肃的说到,“可能,但是,我觉得他图谋不轨,咱们还快走,回家安全。”
林凡向来乖巧,又十分信任姐姐,听林奕这样说,忙加快脚步跟紧林奕。
王城却是不信,总觉得哪里奇怪,现在回想起来,林奕刚刚为了救林凡,把剑踢飞那一脚是如何做到了?
那时大家都惊住了,只有林奕,反应那么快,蹦的那么高,踢得那么准,力气还那么大!实在匪夷所思。
王城侧着头,盯着林奕看,可惜隔着面具,完全看不到林奕的神情。
翼火风藤到底是练家子,又是个大男人,不稍片刻,就拦在了三人面前。
林奕气息有些不稳,微微喘着气,抬头看向翼火风藤,上一世最后一次见面,他已两鬓斑白,如今他正风华正茂,乌黑的发丝,一丝不乱的束在发顶,单手持着拂尘,另一手背在身后,身体站的笔直。
风藤也打量着对面的三个人,看身量还都未成年,带着面具看不清面貌,略扫一遍,最后视线落在林奕身上。
“姑娘,贫道有个疑问?”
林奕要笑了,风藤这个样子拦住她,眼睛上下不停地打量她,活脱脱的一个淫道模样,她抱着肩膀,看着风藤,并不搭腔。
风藤看林奕不说话,便接着说道,“姑娘刚才那一式,十分利落漂亮,就是巧劲不足,不知…师从何处?”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当风藤看到林奕使出的本派“飞叶摘花”,惊讶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清平观的招式从不外传,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个小女孩,他身为执事,自然要调查清楚,究竟是谁泄露了观中机密。
林奕耸耸肩,“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林奕话音落下,风藤只觉耳熟,略一思索,便想起来,是那日药铺买朱砂的小男孩。
朱砂,黄纸,再联想起今天的“飞叶摘花”,风藤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原来是你!?”
风藤伸手就要去摘林奕的面具,林奕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这时林凡、和王城也觉得不对劲了,说话就说话,要是对女孩子动手,那就绝非好人了,王城上前一步,挺着胸脯挡在林奕前面,毫不惧色,“你谁呀!?你想干嘛!”
风藤冷笑一声,一甩拂尘,指着林奕,对王城说道:“这位小友,你这位妹妹道行深着呢,三五个成男子都近不了身,又何须你挺身保护。”
这时候,是一致对外的时候,王城不理会风藤,展开手臂,把林奕挡在后面,眼睛盯着风藤,防备他再动手。
风藤挑挑眉,不摘面具也无所谓,他看向林奕,说道:“朱砂、黄纸、还有哪些药还好用吗?”
林奕心中一凛,暗叫糟糕,大致猜到风藤是在哪里看到她的了。
翼火风藤这个人,修行悟道不行,但是也有自己擅长的法门,比如相面、识人、辨音、再有就是武术。
而这几项中,除了武术师尊逼着她学了十之八九,另外几样,她觉得根本没用,也不愿意学,师尊也就没再逼她,如今看来也全非无用。
林奕沉了沉气,说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天已晚了,我们要回去了,如果你再不闪开,我就要动手了!”
“放你走?你不说清楚,我定然不会放你走。”
风藤说完,便一脚踏前一脚踩后,手摸着身后的剑柄,拉开阵势。
看他这样,林凡和王城也十分紧张,王城咽了咽口水,眼睛四处看,想找个趁手的物什,动起手来也不至于太被动。
然而林奕根本没想动手,她十分清楚,上一世自己最强的时候,也只能借助障眼法和药物勉强和翼火风藤打个平手,如今手里什么都没有不说,现在这个身体素质也不行,所以,打不如跑!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远处传来人群的躁动声,原来百戏散了。
一下子道路上就涌入许多人来,不远处分明还站着两个街道司的监市。
林奕心中松了口气,道家向来忌讳和官家人冲突,关于这点,清平观也曾经三令五申,如有犯者严惩不贷,果然,林奕看到风藤脸上出现犹豫之色。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林奕大喊一声,“快跑!”
林奕拉起林凡和王城两人,向巷口跑去,如此拐了几个小巷,看到风藤没追过来,三个人才放下心来,喘着气靠在墙上。
“姐…姐…那个人…是不是有毛病,我没有没咋的他,他为什么要和我打架!”
林凡喘着气问道,王城也看着林奕,一头雾水,只觉得处处都透着诡异。
林奕心里却想着,日后要把武术的基本功捡起来了,现在这身体也太差了,跑了几步,这么狼狈。
林奕拍了拍弟弟的头,说道:“看到了吧,世事凶险,什么人都有。”
林凡深以为然,面色严肃的点点头。
歇了一会,三个人便往客栈走去,路上,王城始终觉得林奕有事瞒着他,不停地追问,结果得到都是林奕敷衍的回答,“不知道啊。”,“巧合”,“你看错了!”
到了客栈门口,林奕摘下傩面具,看着王城和林凡说道:“咱们既然平安回来了,今天的事就不要对王伯伯和娘说了,省着他们担心。”
王城和林凡也都这样想的,三个人达成一致,这才踏进客栈。
一进门,就看到王伯伯和林母在柜台前,正说这什么,看到他们进来,王伯伯笑呵呵的问道:“怎么样?吉庆坊好玩不?”
除了差点被剑射到这个小插曲,王城和林凡都玩的很开心,两个人都纷纷点头,“好玩,特别好玩!”
林母微笑着,摸着儿子的头,说道:“走吧,我和王伯伯正在等你们,现在人齐了,咱们上楼吧,有事商量。”
到了楼上,王伯伯把三家人都叫到了曾家夫妻的屋内,王伯伯、林母、梁秀娥各有一个小凳子坐着,其他人都站着。
大家围成一圈后,王伯伯看向梁秀娥,说道:“曾夫人,我们在小帽胡同,给你们租了间民房,房屋略有狭窄,不过胜在离医馆很近,看病方便。”
梁秀娥低着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两只手的手指,神经质的互相捏来捏去。
王伯伯和林母对视一眼,梁秀娥不说话,王伯伯只能继续说:“曾夫人,行程紧张,我们想明天一早就送你们去小帽胡同,之后,我们就离开苏州城了。”
梁秀娥这才抬头,神情惶惶,“啊…你们这么快就走了?!我,我不行…我不行…”
林母伸手,握住梁秀娥交握的双手,“秀娥,你听我说,房子、粮食、等等,我们都为你准备好了,包括看病的银钱,你们的用度,都已经交给王城了,你只管安心给曾先生治病。”
梁秀娥,看着林母,又望向王伯伯,最后将一圈人看了一遍,然后低下头,默不作声,绞着手指。
王城这时候说话了,“曾家嫂子,你放心,我和林奕,还有你,咱们三个人一起照顾曾先生,一定没问题的!”
梁秀娥低着头,不吭声,林奕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冷笑,看到母亲扫过来的视线,瞬间又憋了回去。
最终梁秀娥几乎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所有人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