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倒数第二天，该是去花都接儿子的时间。假期以来，他已经连续在基地进行了6天高强度皮划艇训练。
在此之前，他已经接受了一年多的训练。不过实话说，对他那个“小水平”一直是不敢恭维。
前一天晚上打电话时，晗儿特别要求我早点过去，说今天是比赛日，希望能观看他的比赛。我满口答应，只是我是因为太多天没见到他，甚是想念。对于比赛并不抱什么激情。
一
家里距离花都九龙湖训练基地大概一百公里左右，路况一般般，理想状况也要一个半钟头。除了假日的封闭训练外，平时训练是两周去一趟，一天来回。
接送和陪练最辛苦，除了旅途遥远，一年四季或冷或晒，或风或雨，只能在岸边杵着，着实的不容易。我大概去过三次，其他都是晗妈去的。讽刺点说，我是去体验生活，晗妈是去生活。
久之，晗妈的坚持就成训练基地的一“景”。无论是教练还是队员都知道：杨暻晗妈妈到基地就是要在岸边杵上一天。（估计时而还会发出尖厉的喊声）我想，有天晗儿长大了懂事了，该为此感到荣幸和感动。
坚持两字，说说容易，真正去做却是艰辛和痛苦的。
正如晗妈，有时候要像个疯子一样，放弃情感，超越母亲的天性，关键时候狠推晗儿一把；有时候要想方设法，为让晗儿喜欢上这项运动创造各种吸引力；有时候还要做好心理建设和辅导；更多时候却是心里在心疼，嘴上却说没事，脸上还挂着笑容。简直就是严重的“性格分裂症”。
坚持需要智力，不是简单粗暴地命令和执行命令，不是只要结果不要过程。
后来，我还发现，晗妈处心积虑地流连于基地也并非只是“杵”。
一来是观察晗儿的训练进展。比如，晗儿翻滚恐惧，就让教练开小灶，及时针对性解决问题。如果不是晗妈坚持的话，教练才不会那么积极。二来则是打人脉。在基地，属晗妈人缘最好了，跟教练们，跟家长们，甚至跟那些小队员关系也不错。一来二去，她取了很多经，听了很多建议，还替晗儿打了些关系，铺了一条平坦路。
坚持，让她演绎得很到位。
父母都坚持不了的事，凭什么让孩子坚持？父母的坚持是孩子坚持的基础，没有父母的坚持，孩子的坚持根本无从谈起。
我吧，这事上只能惭愧。“教育是静待花开”我也是常常挂在嘴边，但是我总是那么心急，总是那么功利，总是那么有勇无谋。
人生至此，如果让我庆幸什么的话。
那我就庆幸帮儿子找了个好妈。
二
比赛如期开始，我和晗妈早早进去观众席，那是一个搭在水边的浮台。
第一场是U10年龄组的对抗。
看着儿子划着艇冲出去抢球的时，甚至有点知觉失调，这是我家“佛系”的小子吗？有点儿血脉喷张。
“冲球”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双方十只艇，冲着球，全力向中场冲去，船桨劈哩叭啦在水面上划起激扬的浪花，非常壮观。
“冲球”不仅需要技术，速度，力量，还需要勇气，因为稍微迟疑，就有可能被对方撞翻。这方式类似于骑士之间的决斗，又像极古代战场的两军对憾，真真正正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风很大，吹得人头疼。但我觉得今天很有意思。想起晗儿千叮万嘱的要求我们早到，莫非这就是他迫切想证明的。
确实，父母的关注和肯定对孩子是无尽的鼓励。女孩子没养过，不那么清楚。但是男孩子绝对是需要爸爸持续不断的鼓励。当然，人类在年少的时候更接近“动物”，对于娃娃而言，“有效鼓励”的前提是“先打败他”。
没过一分钟，晗儿就迎来了全场的第一次射门，中场断球后形成“单刀”，像箭一样直扑对方球门。我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手舞足蹈，扯着嗓子高喊。估计那时候，周围小队员们都对我投来鄙视的眼光。不过，我毫不在意，那个时刻我跟儿子一样，都是“嗜血”的。
可惜的是，晗儿用力过猛，愣是没投进。
我期待晗儿在比赛中进球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得我好像忘记了。
不过，很快就迎来了“颠覆”。
没过多久，晗儿就进了第1个球，而且再也刹不住，又连进了4球。
这样的“颠覆”是极其快乐又兴奋的，好像是突然发现孩子长大的那种老怀宽慰，又好像是突然发现“别人家孩子”原来就是自家娃的那种激动。
比分来到了5比0，我欢乐得随风摆动，就差一点跳个很拽很欠扁的舞帮我儿子羞辱他们的对手！
浮台上几个负责解说的小姐姐队员说，“这些小朋友也真是的，比分那么大了，也不放放水。”记得，我还怼道，“竞技比赛，哪有让球的！”
我从来不认同“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那只不过打不过人家，给自己一个堂而皇之的慰藉罢了。
赢了，谈友谊，那是恩赐；输了没什么好谈，也没资格谈，难道在场上还没有被羞辱够吗？
这就是比赛的全部。
竞技体育就好像人类之初为生存和延续而争夺的“变式”，如果你不够强大，不够高大，不够快。留给你，就是饿死，就是基因的消亡。竞争这就是人类基因的关键密码，它是人类延续下去的原始动能。到了文明社会，难道就可以丢掉吗？
三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很想马上面见晗儿，表示我的佩服和尊敬，却发现他一个人安静地在场边发呆。
晗妈说，“你看，你儿子又在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我也觉得很奇怪，后来问起，他才说，那会他是在思考怎么指挥队友。角色不同，思考的方式和方向就不同。成长总在不经意间，又总是令人欣喜的。
原来，这里面还有一节书。这次比赛，他们的队长临时有事没有参加，于是晗儿接替了他的位置。但是，相比队长综合实力而言，晗儿似乎还不够完全服众。
运动场上的规则从来都是：你行就拿出你的本事，不行就别瞎比比。
下半场一开始，晗儿又连进3球，信心满满的他开始大声调配队伍，发号施令要求队员摆阵型，向队员要球，还有那些怼对手的“垃圾话”。
到了后来，所有队员拿到球先找他，谁是球队老大，已经尽在不言中了。正如晗妈所说，“江湖地位都是靠自己打出来。”
最终，全场结束，比分定格在10比0，晗儿独得8分。
厚积薄发，准备好了的人得到了一个机会，并抓住了，一战封神。忍不住在朋友圈发了一个比赛视频，帮他收集赞誉，让他接受”膜拜”。
赛后，他来到我们浮台这边，对于我们的热情赞美，一副冷冷的模样。我们都知道他心里可高兴了，就是装作本该如此，很无所谓。不经意间，还是可以见到他木然的脸孔上偷偷晾过一丝得意，可爱至极。
四
上午因为有体能训练，也就只打了一场比赛。
下午却都是硬仗，分别要对两支U12，一支U15。
果然，U12 A队并没有给他们留下太多机会。很快败下阵来。难得的是在5比2时，晗儿楞是追了两球。不怕打逆风球，不怕强大，按照自己的能力和节奏去打，这就已经难能可贵了。比赛不仅是技术的对抗，更有意志和韧劲的比拼。
U12看起来就大两岁而已，但是从力量和技术层面看，这已经足够他们把U10爆成渣渣。最后比分定格在7比4，输球了。
晗儿回到浮台边，脸黑得跟我一样，撅着嘴说本来有机会可以赢。我心中暗笑：有荣誉感就好了，最可怕的是输赢都没关系，一直“佛系”。
第二场跟U15的比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被大哥哥们压在半场摩擦，8比0败下阵来。
不过，纵使这么高强度，晗儿还是找到一个机会，可惜进球就差那么一点点。后来，他说如果那个球进了，他们就赢了，因为跟U15比赛，他们进1个球等于10个。
第三场比赛比较意外，因为另外一个U10的队伍人数不够，他和另外一个队友过去支援，对手也是U12年龄组的。教练笑笑着打趣说，“你儿子带着个小弟去比赛。”看来，晗儿今天的表现也是征服了教练。
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根本就不够打。其中一个小妹妹队员，就在场地上晃悠，好像比赛压根不关她事一样。晗儿退防时，让她给顶住了，急得大喊“走开啦！”
最后一场又回归队伍，跟U12年龄组的B队打。
下午风特别大，浮台上的雨伞被大风硬生生拔出了七八米，掉在水里。本来计划是打三场，打到现在已经4场了，体力和意志力都面临严酷的考验。
开场又是晗儿进球，“冲球”的时候慢了一拍，不过靠出色的技术和凶横的撞击，硬生生将球权夺了过来，并成功进球。
后面比分咬得很紧，你一球我一球，旗鼓相当。晗儿利用角球机会，用左手在45度角进了一球。这天的比赛已经是第二次这么进球，出其不意，又狠又准，估计是得益于篮球的训练，看来我这是要粘点荣誉。
最后50秒，4比4平。
又一次进攻未果，所有队员退守，晗儿却只退到中场就停下来，观察着对方传球的路线。按照晗妈的说法，“就像一只猎豹，侍机出击，捕获猎物。”
球再一次被晗儿断下，在遭遇夹击后，迅速传给了跟进的队友，单刀形成，进球，时间到，赢了！
浮台上的解说员干脆说，“杨暻晗队赢了，打赢了大哥哥们，大哥哥们要加油啊。”
场地上的人都偏心地倒向了U10的小朋友们，肆无忌惮地庆祝，求大哥哥们的心理阴影面积。
一天的比赛累得够呛，总结时，晗儿对自己的评价是突破了自己的瓶颈，取得了质的提升，又解释道那是来自于平时刻苦的训练。
他的队伍兼好友更为中肯的评价是，“平时很厉害，今天跟更厉害！”
我和晗妈只是球迷，任何评价已经有失偏颇了，崇拜就好了。
五
许多人会误解，我们这节奏是要将晗儿培养成一个运动员。其实我们从没这样的想法，只是想通过运动，雕塑性格，强健身体，磨炼意志，让他变得更好。
每一样东西，只要擅长就能从中的到很多的赞赏，赞赏就会带来很多的快乐，快乐又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动力，迫使他去规整自己的行为或者牺牲另外一些小快乐来获得它。
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从一定程度上说，运动不仅没拖学业的腿，还无形中促进了学业。
因为要参加训练，晗儿的学业计划变得更加的紧凑，效率也提升了不少。每周五晚完成作业已经成了常态，而假期开始的那个下午和晚上，他也会自觉去完成作业。
另外从运动中学来的荣誉感，也对学业产生了正面影响，“落后为耻”的荣誉感，驱使他更加努力学习，成绩也一直保持不错。
“教育是静待花开”只是一句话，关于它却是任重而道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