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魔高一丈
小鱼如梦初醒,连忙随着自己的便宜干娘往外追去,只是内心之中充满了疑惑。
就在刚刚,他从眼前的这些尸体上察觉到了异常熟悉的感觉,仿佛是最为深刻的梦魇,令他光是回忆就害怕得几乎无法动弹。
而背上的太极图,恍惚之间也变得更加刺痛了。
镇上的人似乎都听到了些动静,漆黑的家家户户间偶尔会有几盏昏暗的灯光亮起,不久就又迅速熄灭,只是那门窗又关得更紧了几分。
“着!”
老道士脚踩七星步,单手捏着法诀,往夜空中那个飘忽如鬼魅的白色影子打出了一记掌心雷,紧接着一道青中带紫的电光从他的手中闪出,在一声巨响中,于电光火石间将那飘忽的身影击落在地!
“罗浮弟子杨元初今日在此除魔,妖孽看剑!”
老道士紧走两步,将一叠用朱砂写就的黄纸符箓刺在桃木剑上,左手二指并拢作为剑指,往桃木剑的剑锋上一划,一道寒光从那木质的剑刃上亮起,竟是在瞬间为其开锋!
符箓之术,往往有着招神劾鬼、镇妖降魔之效。
而符箓符箓,有符也有箓。
符是法门,而箓则是许可。
如若符上没有相应的箓书,那么便如同乡间游医的狗皮膏药,灵与不灵全屏个人。
但若符上的有道门正统的箓书,便受气运加持,一张符可顶千百。
老道士施在桃木剑上的,正是降妖符、锁妖符、镇妖符、百邪不侵清净符、乾坤一气神剑符。
符上都有正统道门箓书,专破诡异不详,联合起来的威力,又岂是相互叠加那么简单!
照常理,就算是这飞僵一身铜皮铁骨,也难抵玄门正法降魔之威。
但偏偏老道无往而不利的符剑,却在这头飞僵上吃了个闷亏。
那往飞僵背心刺去的桃木剑,接触这妖物的瞬间便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随后被老道的力量顶得向旁弯折,未有寸入。
“这?!”
老道气息不由得一滞,但就在这愣神的功夫,那白色魅影抬手向后闪电般地一甩!
只听一声脆响,桃木剑应声而断,而老道也向后倒飞出去,被跟上来的小鱼接到怀里。
白狐紧张地跑到面前,看了看老道的情况。
只见他此时脸色苍白、胸口处的道袍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几道乌黑的爪痕旁正向外渗着黑血,且那伤痕中的黑色隐隐有向外蔓延的趋势。
“好毒的爪子!鱼儿,你速速将清净符化入水中,给你师父服下!”
白狐紧张地转过身,拦住小鱼与老道的身前,朝着前方那魅影龇牙咧嘴。
同时身躯像是充了气一般不断涨大,身后的尾巴也一根接着一根地从屁股上往外冒,一直到足有六根才罢休。
“哦?居然是一只六条尾巴的狐狸,怎么反倒袒护起道士来了?”
那白色魅影的嗓音,倒是如银铃般悦耳。
白狐从喉咙中发出一阵低吼:“……没想到你这僵尸是个母的!”
“是尸解仙,别乱说话!”
那魅影转过身来,面目姣好、白色衣裙随风飘扬、好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将其与为祸一方的妖孽联系起来。
“道门弟子结交妖类可是死罪,我看这道士的符箓上可有总摄三山的法印,乃是道门真传,你就不怕他师父削其道骨,把他赶下山后死无葬身之地?”
“啊呸!”
已经变得有辆小车般大小的白狐双眼赤红,不屑地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那法印是我们自家盖的,你让他废了他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
飞僵听到后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笑声,甚至眼角都出现了泪光。
僵尸落泪,可是大不详。
泪水,乃是活物生灵才有之物,各种情绪的结晶,更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灵性功效。
传闻说,用牛眼泪涂抹眼皮,便可让凡人也得见鬼怪。
而僵尸虽死后不腐、不入轮回,而飞僵更在普通僵尸之上,但尸毕竟是尸,除非天下暴乱、六道崩坏、乾坤逆转,否则不可能变成活物!
由此可见,这飞僵道行之深,怕是远超常人想象。
她与活物都相差无己,行走之间何曾有一丝僵硬不适!
“没想到啊,居然是个掌管三山法印的道士,就算称他一声天师也当得的真人,居然亲自来除我?而且……”
她的眼神落在服下符水后缓过来的老道,面露讥讽:“还这么弱。”
听到这句话后,老道一脸羞惭之色,恨不得以手蒙面。
三清祖师在上,这回可真是现眼到家了也!活不成了!
而小鱼没功夫管自己的师父,而是疑惑地看着面前的飞僵,只觉身上那股莫名的悸动越来越强,耳边似乎也出现了一阵迷离的低语声,双眼逐渐变得漠然而冷酷,如高高在上俯视万物的神明……
飞僵也发现了小鱼的异常,捂着嘴娇笑道:“这小牛鼻子是吓傻了?道门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先有养着妖狐、只筑了道基的天师,后有当着大敌的面犯傻的小道士,活该你们干不过那帮没头发的秃驴!”
听她奚落这一老一少的白狐怎么能忍?
老道差不多能算她的相好,小鱼更是她的干儿子!
当着泼妇的面骂她老公和孩子,跟你拼命那都算是轻的。
白狐身后六条尾巴一拧,于平地里刮起一阵妖风,以飞沙走石之势朝着飞僵猛扑过去,四爪上更是带着星星点点的幽蓝色狐火!
妖狐,以幻术与媚术见长,性狡而滑。
虽然白狐道行不弱,用障眼法瞒天过海、或用咒术妨人那是行家里手,但正面搏杀却实在不甚擅长,就算借助狐火,也在飞僵手上走不下两三个回合。
那玲珑如女子、却力大无比的飞僵把白狐按在身下,闪着寒光的尖爪就往白狐的心窝子里掏!
“我看你这狐狸还有些道行,吃了你的妖丹,说不定能让我少吸几个活人的精气,也算是给你积点阴德了。”
就在那利爪要破开白狐胸膛的当口,一股寒意突然从小鱼的身上传出。
刹那间,飞僵那张娇媚之中透着凶狠的面孔突然凝固,身上随风飘荡的白衣也一动不动。
被她压着的白狐满脸不屈的神色正龇着牙,而捂着胸口即将要扑出去的老道以一个双脚离地的姿势诡异地定在半空。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