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飞僵现身
有道是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
人之生死存亡，其实全在一气聚散。
气吊着，人就活着。
气咽下去了，人也就死了。
所以，每当形容一个人过世，往往会称他“断气”。
但如果有人死了，却有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上不去又下不来呢？
僵尸这等妖物，便是心有怨气之人死后不腐，尸变而成，集晦气与怨气为一身，徘徊于众生六道之外，不生不死。
而僵又分三六九等，最低等的便是红斑绿毛、龇牙咧嘴之辈，又被倒斗那行当的人称呼为“粽子”，乃是最常见的僵尸。
这凶物天生神力且极为凶残，但却没多少神智，且利爪与尖牙间带有尸毒，被抓伤或咬伤者要用糯米敷伤口才可安然无恙，所惧者黑驴蹄子与黑狗血二者。
而绿毛僵尸的年份一长，身上的绿毛便会一根根地变白，有了神智可趋利避害，一身铜皮铁骨刀枪难伤，等闲道士都捉他不得。
而这个时候的白毛僵尸，黑狗血与黑驴蹄子就没那么有用了。
等到白毛僵尸吸食生人精气足够的时候，它便会找个**结茧羽化。
等其出来的时候，其外表宛若生人、肋生双翅，又被称为“尸解仙”，但究其根本也是僵尸中的一种，即“飞僵”。
老道士此次下山，目标便是要消灭一头为祸苍生的飞僵。
而委托他的人，便是一位师父折于此獠之手的道士。
距离他师父死于飞僵之手，如今已过了七天有余。
而那道士学艺不精，再加上心惊胆战，一身不甚纯属的本领更是只发挥了个七七八八，报信都花了这么些天，飞僵早已经祸害到了其他地方。
说来也巧，老道士与小鱼来到的“王家镇”，便处于飞僵新的活动范围内。
一老一少刚一进门，那外表看上去傻大黑粗、眼底里却往外射着凶光、虎口上满是老茧的屋主便招呼着上酒上菜。
而在旁侍奉的人，也都是膀大腰圆、胳膊上可以跑马的汉子，连一个丫头都没有。
这哪里像是乡间豪绅的宅院，分明是深山老林里的土匪窝子。
而所谓的酒菜，便是大碗的酒与大块的肉，一点也没有大户人家私宴的精致。
老道士可是见过世面的，心里只是冷笑。
他仗着有本事在身，不管里面有没有额外加料，对酒肉来者不拒。而小鱼从小就吃不得肉，也不爱喝酒，只从包袱中取出干粮就着清水填肚子。
那黑粗家主对此也不甚在意：“我老王纵横南北，靠的就是个……”
台词突然卡壳的他转过脸，与一个贼眉鼠眼长着两撇老鼠胡子的中年对了对口型，随即一张满是横肉的脸裂开嘴来，笑得凶悍无比：“就是个以德服人！”
酒足饭饱后，在这像瓢把子多过乡绅员外的王老爷邀请下，老道士带着小鱼便宿在厢房之中，那白狐眼见喝得满面红光的老道士倒头就睡的样子有些着急，压低了嗓子道：“老牛鼻子，你就不怕鱼儿遭了他们的暗算？”
“得了吧。”老道士闭上眼：“鱼儿可不傻，比猴还精呐。”
“早些休息，今晚可有好戏上演，这帮贼人是个沉不住气的，估摸着今夜便要动手。”
“老娘早晓得了。”
白狐伏下身舔舐着自己的爪子，眼里闪烁着凶光：“那黑皮一双贼眼就知道往老娘身上打量，看我今晚不把他那对招子给挖出来！
老道翻了个身，淡淡地嘱咐道：“小心别中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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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那王老爷抓着一把鬼头大刀，满脸嗜血的笑容在月色下分外渗人。
他洋洋得意地举起这把凶刃，对周围的汉子们道：“你们看，老子的德大不大、亮不亮啊！”
“老爷威武！”
那白日里对王老爷对口型的猥琐中年，正是这伙贼人的师爷，类似于狗头军师的便是，此时他正竖着大拇指夸赞：“依我看，老爷一刀就能砍下那牛鼻子的狗头！”
“那可不！”王老爷掂了掂手上的刀，“许久没做买卖，倒是有些生疏了，不过那白狐倒确实不错，把一身皮扒下来至少值个三百两银子！”
他转过身对带着老道与小鱼前来的店小二道：“你这回差事办的不错，一会多给你几个赏钱！”
那店小二连连作揖道：“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小的们，随老子上！”
厢房内，老道士早已醒来，他面朝大门盘腿坐在床上，脸上一片紫气弥漫，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而小鱼闲庭信步地站在门边，一对肉拳不知为何竟能在暗地里闪闪发光。
白狐则是兴奋的尾巴毛都炸开了，同时不忘提醒：“老牛鼻子，你也不怕鱼儿被枪给打了，好歹把你的金刚符给孩子贴上啊！”
“我倒是想，但他不肯贴啊！”老道士一边运功，一边道：“别和我说话，要是岔气可就麻烦了！”
可谁知道，这二人一狐左等右等，那帮杀才硬是没有破门而入。
只听得外面叮里哐啷地乱响，不断地有人喊打喊杀，又有人哀声求饶，仿佛在唱大戏一般。
“这是搞什么鬼？”
老道士不禁心生疑惑，又不好破坏形象地亲自过去察看。
好不容易等到外面平静下来，他赶忙对小鱼使了使眼色。
小鱼心领神会，伸手便推开了厢房的木门。
只见在皎洁的月色下，挺大的庭院之中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各个像块木头、直挺挺的一动不动。
此时夜已经深了，万籁俱寂之下更是显得十分诡异。
小鱼走上前，靠向最近的一个人身边，伸手将他翻了过来。
只见这个人全身皱巴巴就像块枯树皮，身上也干干瘪瘪的，仿佛肉和血都已经被吸干了一样。
其他人的模样也差不多，明明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转眼却都成了肉干。
小鱼探了探这人的鼻息，回过头来对着老道士摇了摇头。
意思很简单——“没气了。”
“混账！”老道士倒吸一口凉气，两眼圆睁：“居然敢在老道眼皮底下害人性命！”
大怒之下，须发皆张的老道士抽出随身的桃木剑，纵身便往院外追去。
白狐连忙追着老道士的步伐朝外跑，临出门之时看着愣在原地的小鱼一眼：“快跟上啊，你师父年纪大了，要是出了闪失可了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