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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两个人(十四)

许洋能跑到哪儿去呢?节节认为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那两年,北京的“画家村”成了个名声颇大的新生事物,所有号称要“搞艺术”的人,都从全国各地往那儿扎。除了艺术家,那里还云集着各种各样有思想的人、落魄的人、受过伤害的人,以及假装有思想、落魄及受过伤害的人——不管怎么想,那里都和许洋的状态太吻合了。何况他还管许胜利要了三千块钱,多半就是用来到画家村租房子的。

而许胜利认为许洋回湖南去找他妈妈了,这个推测从逻辑上有道理,从性格上却说不通。“我要画画去!”许洋信上那唯一一句话,传达出的是三分雄心,三分赌气,此外还有三分梦想,余下的一分才是顾影自怜。他是想证明给节节看:别看不起我,我也是有志气的。这样一个心态的人,怎么会哭哭啼啼地回家找妈呢?何况妈也早把他扔到一边了。

节节又惊讶自己竟这么了解许洋——也许她早看出他是个眼界高、蔫有准儿的人了,只是自己也没有察觉。

而且去找许洋,其实也并非是为了妈妈,更不是因为自己把许洋气走了,想要补救。她觉得自己对许洋负有一份责任,她看不得他浪迹天涯、流离失所。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姐姐在对自己窝囊的弟弟,而恰因为他们这代人没有兄弟姐妹,那份责任才转移到了“外人”身上。

她的刀子嘴,第一受害者是许洋,豆腐心的第一受益人也是许洋吧。

于是第二天,节节天刚蒙蒙亮,就出门坐上了公共汽车。当窗外的高楼变成了工地,工地变成了平房,她又不禁想起了当初自己和许洋到“白沟”看爸爸的情景。那个时候许洋的胳膊上还吊着一截绷带呢。

“画家村”并没有“白沟”那样远,但偏僻程度却有过之而不及。她下了车,像几个郊区农民打听,人家都一问三不知。好不容易拦到一个留着抹布一般长发的男青年,那人嘻嘻哈哈地问她:

“你是一个模特吗?”

“什么模特?”

“人体模特。”

“滚蛋。”

节节掉头就走,但没走出几步,后面又有人叫她:“方向错啦方向错啦。”

回头一看,长发男青年的身边又多了一个胖胖的光头。他们插着兜,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我们就是画家村的,你就跟我们走吧。”那只光头是如此的大而圆,还亮闪闪的,简直像脖子上扣了一只痰盂。

节节迟疑地往那条土路上望了望,看到漫天尘土中走着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影,此外还传来拖拉机的声音。那个长发的男青年又说:“放心吧,我们都是晚上才耍流氓的,白天不耍。”

胖胖的光头也接茬:“你只要不跟我们走到玉米地里就安全了。”

两个人又哈哈大笑。这对奇怪的组合让节节好气又好笑,她想,难道所谓的画家就是这种货色吗?一半是在赌气,她就朝他们的方向走过去,翻了个白眼说:“我还怕流氓?”

“哎呀,哎呀,”长发男青年夸张地捂住胸口,“其实我们怕女流氓。”

然后,这个抹布头和痰盂脑袋就一左一右地跟着她,一起上路了。节节在心里给他们起了个外号,叫“家庭卫生二人组”。

路上,他们又兴致勃勃地和她搭话:“其实你这样的还真不适合当模特。”

“为什么?我不够高吗?”

“不是不是。原因在于,我们美术界已经不流行漂亮的模特啦。”

“那流行什么样的?”

“越老越好,越丑越好——他画过一个乳房耷拉到肚皮上的。”

说到这儿,那两个人又自己斗起嘴来:“狗屁,你还画过一个乳房能甩到背后去的。”“狗屁狗屁,你还画过一个乳房能系在腰上的。”“狗屁狗屁狗屁,你还画过一个能用乳房上吊的。”

如果这两个人开画展,题目一定可以叫“奇异的乳房”。或者“拯救乳房”也可以。但随后,痰盂脑袋却又很认真地对节节说:

“这就叫回归现实主义。”

然后他们又进入了下一个主题,就是疯狂地说一些外国人名:梵高、莫奈、毕加索、达利、巴斯罗夫……说得节节晕头转向的。而到头来,长头发忽然又问她:

“你崇拜我们吧?”

“为什么?”

“我们说了这么多大师的名字,你为什么不崇拜我们?”

然后两个人又癫狂地哈哈大笑起来。虽然怀疑自己碰上了两个神经病,但节节却还是放了心:她看出他们是那种典型的“口头流氓犯”,其实连眼睛都不往她身上多瞟一下呢。之所以胡说八道,是因为太空虚了吧。

就这样,抹布头和痰盂脑袋把她带进了一个很寻常的村子:这里有一些砌着砖墙的小院,但更多的还是破破烂烂的瓦房。村子里懒懒散散地闲逛着黄狗黑狗,此外还有更多的抹布头、痰盂脑袋以及扫帚下巴——也就是大胡子。

来到一个小院儿的门口,那两位穷极无聊的领路人就到家了:“其实我们只是共同租了一个院子,千万不要把我们当成同性恋。”

他们又邀请节节中午一起吃饭,但她说:“我有急事儿。”然后就和他们道了别。这时想想一路上的经历,竟然还是很愉快的。如果这里的居民都是这样,她倒替许洋放了心:起码不会有人欺负他吧。

但接下来的寻找过程就没有那么轻松了。节节跑到小卖部和小饭馆里去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又瘦又小的男孩?他的特点是特别能吃。”

那些人回答她说:“能吃也算特点吗?饿死鬼投胎我们见得太多啦。这儿来来往往的人也太多了,怎么记得住?”

于是节节就只好挨家挨户地去找。她判断,独门独户的小院儿一定是已经有名气的画家买下来的,而许洋这种穷困潦倒的艺术青年,最有可能是窝在村边那一片破瓦房里。但是瓦房太多了太杂乱了,一家一家地问下去,很快就让她头昏脑涨了——几乎每个房间里都有一到两个心比天高的艺术家,他们把自己封闭在破破烂烂的十平米中,有的大白天地喝闷酒,有的烦躁地踱来踱去,有的干脆瘫在地上发呆。就是很少见到有人画画。

而他们对节节的态度也不一样。有的彬彬有礼,有的叫了好几声也不答应,也不知是痴呆了还是瞪着眼睛就死了,还有一个人答非所问地说:

“你需要一次性高潮吗?”

吓得节节拔腿就跑。她生怕那人追上来,回头却见他从床上抄起一双拐杖,愤恨地摔到地上:“可惜我给不了你了。”原来是个残疾人。

就这样,不知问了多少遍“你们认不认识一个许洋”,节节口感舌燥地站在街口,喘气。时间已近中午,太阳当头照下来,浑身汗津津的。她这时就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难不成许洋不在这里?的确,北京这么大,哪儿的破烂平房藏不下几个“我要画画去”的神经病啊?光从位置上来推测,美术馆和“中央美院”附近也有可能啊。她摇头苦笑了一下,打算买瓶饮料喝,然后就回去了。不是她不尽力,是许洋太神出鬼没了,这个理由对妈妈也交待得过去吧。

但就在节节攥着半瓶可乐,怏怏地沿着土路往外走时,迎面却看到了一个瘦小、驼背的身影。她这时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那不正是许洋吗?他的手里拎着两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风尘仆仆地越走越近了。

节节喜形于色地高喊:“许洋!”但许洋抬头之后一愣,随即却把头扭到一边,看起来好像要逃跑的架势。节节反应过来:许洋是还伤着心呢,他就是想躲着她。

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又怎么顾得上那许多?她蹦着跳着迎上去,大声说:“你还真跑到这儿来了!也不跟家里打个招呼,他们——你爸都快急疯了!”

才不见了两个多月,许洋就变了个样:头发也成了抹布,脖子上一团一团的黑泥,脸上因为流汗,划出来一道一道的。这哪儿是一个画家,明明就是一个流浪汉。

而他说话时,仍是躲着节节的眼睛:“哦,倒是应该给家打个电话。”

节节还在数落他:“课你也不上!学校都要开除你了!”

许洋的回答让她吃惊:“那学不上也没什么可惜的。”

节节说:“不上大学了你干嘛去?在这儿混日子吗?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

“我过的是我的日子。反正也没人在乎我。”许洋有把脸扭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这样一个很倔、很冷漠的许洋,还是节节头一次见到。

她心里惊了一下:许洋是在记恨他们呢!不仅包括从小到大没管过他的酒鬼父亲,而且还包括她——也许记恨她的成分要更多一点。眼前的许洋像一只受了虐待而出走的猫。让人心寒,让人可怜。

节节觉得没话可说了。她没资格再对这个伤了心的人说什么。但她又不能就这样离开,于是就默默地跟在许洋身边,重新往破瓦房的深处走去。这时她看清了许洋的塑料袋里装的是什么:一只是足有十斤之多的烙饼,另一只则是好几个炖肘子,沥沥拉拉地往下漏着近乎于黑色的汤。他就算能吃,一个人怎么吃得下这么多东西呢?难道他的饭量是和心情成反比的?

七拐八拐,来到一栋紧闭着门的小房子,才知道有七八个人正嗷嗷待哺呢。那些人或坐或卧,一个个脸脏乎乎的,抽了一屋子烟,一边咳嗽,一边声嘶力竭地往外喷射新名词:印象派!政治波普!后现代主义!

看到许洋来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抄起烙饼卷肘子,满腔仇恨地咬。许洋则敞开塑料袋,看着所有食物都被拿干净,闪烁着大眼睛一言不发,仿佛正在期待着新一轮的艺术大讨论。

在满屋噼里啪啦的咀嚼声中,节节小声问许洋:“你不吃饭吗?”

“我们约好了的,谁卖出一张画去,就请大家吃饭。”许洋的眼里透出一丝得色,“我才来了几个星期,就卖出了一张素描。是个外国老太太请我画的。”

“多少钱?”

“五十块。”

怪不得只能请客吃烙饼卷肘子呢。节节拉拉许洋的胳膊:“走吧,陪我去吃点东西吧。我也没吃饭呢。”

许洋依依不舍地朝那些饥饿的艺术家看了一眼,跟着节节出来。他们到了一家小饭馆,要了两碗面,不说话地吃。吃完一碗,节节问许洋:“你还得再来两碗才饱吧?”

“不吃了——我现在吃得很少了。我得学会开源节流。”许洋咽着口水说。

“吃吧吃吧,我掏钱。”

许洋这才敞开肚皮。看来他真的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兜里揣着三千块钱,却连吃也舍不得吃。

他吃的时候,节节自然在做思想工作:“回去吧,好不好?你考上个大学多不容易呀。这时候不上了,那你高三一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么?我知道你爸爸老喝酒,不管你,我也……老欺负你,不过我们谁都是希望你好的呀……”

许洋停下筷子,闷闷地打断她:“我跑出来是我自己的事,怎么会跟别人有关系?”

“那是为什么呀?”节节说。

“我就是不喜欢上这个学了!”许洋哑着嗓子说。看到他眼里忽然有了戾气,节节就害怕起来。

许洋则自顾自地说:“你不知道我喜欢画画吗?而且只喜欢画画。我来北京上大学,就是为了画画的。但是那里还有那么多没用的功课,大学语文、高数、思想政治,那些和画画又有什么关系?还有,大学里教的画画跟我想的也不一样,那种画法画的就是技术,没有心情,更没有——灵魂。他们想培养的只是美术老师、平面设计员,而不是画家,可是我想当画家……”

节节没想到,许洋还有这么高远的志向。听他的口气,这一年多的大学,他上得充满了痛苦,而过去她却全没看出来。那时候她在做什么呢?她在忙于甩掉他,甩掉这个每顿吃一斤米饭,面无表情地跟在她身后的倒霉蛋。

而现在,她像重新认识了许洋一般:有点刮目相看,又有点惭愧。

但她毕竟是带着“任务”来的。而且她想:画家画家,听起来是挺伟大的,但又不是每一个有志者都能事竟成——如果许洋没成为画家,又连个大学文凭都没捞上,到头来吃什么,喝什么?她得为许洋打算呀,她有那个责任。

于是,节节拿出了最后一招:“你就是不为别人考虑,也得想想我妈妈呀。”

看到许洋眨了眨眼,她继续说:“我妈妈跟你非亲非故的,从小就对你那么好,听说你跑了,她比谁都着急呢——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中学吗?还是我妈妈给你报的名。”

许洋低下头,节节猜他正把手在腿上蹭着。他过去一紧张就会这样做,他又恢复成那个软弱的许洋了。

节节趁机又拿出过去的骄纵劲儿:“小不忍,好歹混个文凭你再‘画画去’吧。你不是一直都听我的吗?”

这个久违的外号让许洋说不出话。他沉默着,鼻子一抽一抽。节节知道,他算是被自己说服了。而她却没有一点成功的喜悦,反而想:当初妈妈断送了自己的演员梦,现在促使许洋从“画家”的道路上走回去的,还是妈妈。妈妈已经挽救了两个大学生了,教育部真该给她写一封感谢信。

然而她没想到,许洋最后还是辍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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