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柔风风火火地来到长房院内的厨房,沿途纵然有人想要拦住他,但是看了看他的脸色,也都不敢阻止。跟着王柔的队伍一路上越来越长,颇有股逼宫的态势。
他没解释什么,直接迈入厨房,对着那群早已被声势吓到的侍女,喝到:“谁是甄家送来的?”
说着审视着几名侍女的样子,她们或是惊恐,或是颤颤巍巍,只有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平静地开口:“是我!”
王柔看着镇定的厨子,心里更是认定了这就是内奸:“跟我走一趟吧!”
“不知奴家所犯何事?”女厨子眉头微蹙,王柔他虽然不认识,但是紧跟着他的人都是府里有名有姓的,所以她能猜的出面前此人的身份不俗。
“此事,想必你心里更清楚!”王柔厉喝,“来人,带走!”
女厨子没有反抗,但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王柔:“我并非你家奴仆,所签的也并非卖身契,而是租约,汝强抢良家女,会有人给我鸣冤的!”
“哼!就算我在这里杀了你,也没人敢说什么?”王柔气势全开,指着其他人说道,“和她说过话的,一并带走!”
“诺!”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
“住手!”此时,长房的人才姗姗来迟,人群开始从中间分开,为首的妇人衣着光鲜,年龄也就和甄家的主母相当,举止投足之间有着另一种魅力。
王柔看向来人,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他只是略微欠身施礼,便一切如常,这是他嫂嫂,不多看才是有礼的表现,此所谓非礼勿视。
“叔优刚回家,便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若是讨要此人,我大可送于你们三房。然而不顾礼数,聚众至此,可曾将你兄长放在眼里。我也同此人说过话,莫非你也要将我一并带走!”王柔大嫂的声音虽不大,但吐字清晰,也没有并州的口音,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这下,奉命上前的侍卫也都齐齐住手。
“若是此事真的牵扯到你,那么你的主母位置也就做到头了!”王柔说着,挥了下手,其他人立刻将这些侍女全部带走。
王柔大嫂呆呆地站在那里,眼见王柔要离开此处,反问了一句:“若是你做错了呢?”
“那我会带我这一支迁出晋阳!”王柔没有回头,他没有想多少,也没有留多少后路。
“此事休要再提,你想分家要得到你兄长的同意!”大嫂说着,但是王柔已经离开了这里。
只剩一些奴仆战战兢兢,时刻准备着承受主母的怒火,但是大嫂并没有动怒,只是吩咐道:“将租约拿去酒肆,告知于酒肆的主管,然后顺便把家主给请回来。”
“是!”奴仆们慌张退下。
……
“姓名,籍贯,年龄,还有何时入的王家?”王柔下意识地这样询问。
这个厨子环视四周,她从来没进入过这个用来执行家法的地方,虽然气氛是冷酷了些,但是远不如那些侍女口中的恐怖。面对王柔的询问,她惜字如金:“租约中有!”
王柔没有动怒,转而询问身边的人:“她的房内可曾搜到什么?”
“衣箱的夹层中!”她提示道。
王柔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狗腿子连忙离开。不一会儿就跑了回来,手里还挥舞着一张略带油性的纸:“找到了!找到了!”
“小心些,破了还要去补,还要多花钱!”她一把夺回租约,小心翼翼地在面前的桌案上摊平,看到完好无损时才松了一口气。
王柔仔细地看了看,对照着上面的外貌描述,什么合中身材,鸭蛋脸面,五官精致,面带善意之类的,除了有些微胖,也算是长相不俗,也是,普通的丫鬟就连进他家都难。
“杨氏?”王柔询问道。
“是!”
“晋阳人?”
“是!”
后面的都不必再询问了,因为那张纸上写的很清楚,年龄已过十八,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大龄了,但这也是相对于平民来说,富家中的女子出嫁年龄都不一定,也无人敢说,毕竟单身税也不是谁都能交得起的。
“你是何时进甄家的?”王柔继续盘问。
“三年前,得知甄家招人,我便去了,在邺城学厨二年,便随主家回到晋阳做生意!”杨氏如实回答。
“生意?怕是做内应吧!说说这半年都传出了多少消息?”王柔逼问。
杨氏一脸茫然:“奴婢并不知晓此事,在此半年间,未曾踏入过其他地方,更未开口谈及过家中人物。”
王柔皱了皱眉,他并不想动用私刑,但并不代表他不会。还未张口,一个侍卫来到他面前,手捧着一卷竹简,附耳说道:“有人招供了!”
打开竹简,粗视了一番,王柔知道自己大可能抓错人了,所有人对她的印象都很好,包括自己的妻子,不怎么爱说话,也遵纪守法,可以堪称侍女的典范了。唯一的一篇招供,上面的供词倒像是泼脏水,什么高傲,勾引家主之类的。
王柔揉了揉眉头,将竹简扔到一旁:“把最后招供的这个人遣散了,家里这么多侍女,不缺她一个!”
杨氏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静静等待着,不管是危是福,接受对于她这样的小人物来说才是唯一的选择。
王柔其实等待了很久,除了等其他人对此人的评价之外,还在等杨氏的上司,也就是甄家人来和他谈。尽管没什么收获,但是甄家人勾结黑山的事确实已成定局,因为这种格式,他这是第二次见。
所有人都在沉默,没人敢打扰王柔的沉思。
他等的第二个人终于来了,只是他兄长没来,不管是特意避开还是真的喝醉了,但这也让王柔轻松了不少。
“见过中郎将!”甄家来的人只是在门前大拜,并无踏入其中的意思。
在见到王柔后,那人躬身:“还请将军莫要迁怒于杨氏!她确实一无所知!”
“那你知晓什么?”
“晋阳城中,我等包括主子皆一无所知!”
“那留你们何用?”
“主子在酒肆恭候将军多时,说是有旧友寄存在他处的信件!”
王柔站的笔直,下意识地准备拔刀。这些人说话到底几成真,几成假,最可怕的根本不是假话,而是全都是真话,那么有人早就猜透了他所有的行为。
“好!”王柔松开了拳头,掌心处已经全都是汗。
酒肆很热闹,在一楼的宽敞大厅之中,觥筹交错之声不断,但是却没什么冲突,因为太守府的驻军一直盯着这边。
王柔跟随者那个管家一直往里走,和外面应对普通民众的不同,里面别有洞天。山河湖泊的仿造处,有文人聚集在水边曲酒流觞,有老人在河边垂钓,偶尔会点评那些小孩几句。武人的居所那边不时传来阵阵欢呼,但只有到了附近才能听的清晰一些,里面在以武会友,一旁还有医师严阵以待。
再往里走就是一座座楼,每座都是类似雅间,不同的配置应对不同的人群,除了不能白日宣淫之外,这里已经做到了大汉娱乐场所的极致。
王柔进的那栋楼很普通,算盘的敲打声像是雨滴落在瓦片的声音,不算悦耳,但也不嘈杂。他本来还怀疑,一个酒肆怎么能供应的了整个城池,怎么说都要开几家分店,但是真正了解之后,才发现,真的只需要一间。
一个传统的会客厅中,一个老人坐在主位,看到王柔到了后,伸手示意坐下。
桌案之上摆放着一封信,王柔没有去动。
“你不怕我去和高干挑明你家和黑山的关系?”
“我并不负责高层的事,只负责这里,你威胁不到我。而且你觉得袁家会信与其有姻亲关系的我们,还是信你们!”老人缓缓开口,不疾不徐,“打开这封信吧,在这里留了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