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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姐妹相识

这日天气清爽,大地上哗哗的一片金黄,此时已是至秋了。一农舍房屋外女子一袭青衣,面目清秀,眼光怔怔的在抚琴。何业不时翻开“盲音七律”读给她听。这本琴书经名家大流已从小篆解译到正楷十有八九了,分别是一律“天音资国”。二律“余音绕梁”。三律“正始之音”。四律“清音幽韵”。五律“五音六律”。六律“六音共律”。其中最一律还未解译,周雪已感从涌泉穴冒出一身热气,经过足三阴,到丹田、膻中,最后到手三阴从手指十二井穴发出。力劲需小,但已能弹出去时似微风震动树叶。周雪突然大哭起来,道:“为什么身上有一股热劲囤在体内,但却使不出来?”她顿感到自己悲怜的身世,想来现在连琴书也来糊弄自己么?经不住泪水藕断丝连,又伤心的哭了起来。

她那大颗颗的眼泪滴打在琴上。何业心叹道:“是了,原先以为这本琴功秘籍能帮她再振人生,竟没想到连日来摔坏了几把琴也无丝毫进展?”何业抱住她安慰道:“师妹,我在去找世族中读书厉害的解译后面一段,你就不要这样伤心了罢。”周雪趴在琴上应声点了点头。

其实那最后一段写得相当潦草,连田伯颜这样的大仙儒翻来覆去的都看不清楚是什么字又是什么意思?那夏侯道整天卷缩在墙角,田伯颜只听何业说他是张进一个重要人物,得到万分危急的时候,挟持他逃命。田伯颜一时又觉得不对劲,心想:“这么个重要人物,张进为什么要关他呢?”他只道真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什么事却一时半会想不出来。

这时田伯颜也安慰道:“雪儿你再试一试,你弹的音律没有音功,但逐是好听得很。”周雪咽声道:“好听有什么用,将来和师哥行走江湖,不能为他分忧,却成他累赘不成?”但心下一想,自己体内明明有一团内力,竟发不出去,真是怪哉?说着又抚琴从第一律弹起。直弹到五音共律那一章时,房顶上突然出现一个白衣书生,口中夸赞道:“我以为是哪里出现悦耳动听的天音佳丽,原来寻到是这里。”向何业道:“麻烦这位仁兄把人交给我罢。”何业缓缓抬头,向他对视。那白衣书生突然被怔得险些掉落下,口中楠楠的道:“天下竟有怎事?”

田伯颜喝道:“你这人是癞皮狗么,跟得人烦不烦?若不看你是名门之后,早打断你几根肋骨了。”这人正是谢固。谢固向田伯颜一拜道:“老前辈,晚辈奉了上命要屋中那老头,若不如此晚辈也不好交代。”田伯颜转向何业道:“业儿,把人给他,若是张进的人来,凭你师叔的本事难道保护不了你两么?”何业心想仗着自己仙剑十一决和手中的青梅剑,对付面前这个白面书生又有何难?于是不理会田伯颜,向谢固道:“要拿人,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完,飞身上屋顶。

何业手一抹,剑鞘忽的向下落去,田伯颜疾身过去握住,骂道:“小崽子,雪儿把那么好的剑给你却不懂珍惜?”谢固又是一惊,赞道:“这把也是好剑!”何业不容他分说,上前使出骤风急雨,转向使出秋风扫叶,这是飘影无踪进攻招式。

君子剑法有十招,谢固练得不纯,只会使到第六招。何业神出鬼没的剑法使来,他用“君子三戒”“独行君子”“君无二命”和“剑百一诀”来拆挡,本来已是抵挡得手脚忙乱,更让他雪上加霜的是一股无形的气劲打在剑上,刹时抵挡不住,摔落下来。

田伯颜一手抓住谢固衣领,连续旋转两圈,把他放到一边。喜道:“雪儿你刚才弹的那一招,成了。”他一转身,抽出月桐剑使出百影似心把何业挡了回去。田伯颜怪道:“你小子想杀了人家不成?”随手把青梅剑剑鞘扔了过去。谢固奇道:“小姐怎会我谢家琴功?”说着经自走上前去。周雪欲要探琴攻击道:“你莫要过来,你是我师哥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谢固道:“我和你师哥,或许是各位其主,但你师哥不是我的仇人,我也不是他的仇人?”周雪沉默不语。向何业道:“这位仁兄,不知你拿夏侯道来做什么?”

何业看了看田伯颜,又向谢固会视道:“性命之忧,无可奉告?”谢固哈哈笑道:“这人两头都想要他的命,他可不是个吉祥物,哎!”向周雪道:“姑娘手中的书可以给我看看么?”何业疑道:“你要干么?”谢固道:“盲音七律是用小篆梵文著写,你不给我看,难道自己就懂了吗?适才筋脉结冰一指,我就猜到十有八九还未纯熟。这位小姐还要向我打来,怕是不知窍门也归是力不从心罢。”何业心想他所指不错,可又不知他拿这本音律有何用?于是侧身防备他拿了秘籍逃跑,一手从周雪接过,递给他。

谢固看到书上满是歪歪扭扭的注解,心中好笑,翻到最后一页时,整洁干净,便明白了她身上有力使不出的因由。谢固把秘籍还给何业,欲要离开,从中冷冷的道:“我已看明白了,如果不会弹最后一律,那这秘籍就是废书。”周雪忙道:“先生是知道了,要走么?”追问道:“会弹又会怎样?”谢固依旧冷然道:“最后一律是弦外之音,练成弹指之间可断树。小姑娘这正是打破十二井穴的最后一路。”

周雪奇道:“先生既然知道,为何不教可怜盲女?”谢固道:“不是我不肯,是你旁边的人不答应?”周雪颇有心寒道:“师哥……你。”何业怒道:“你这人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离间我和师妹的感情?”谢固道:“那好,把里屋那老头给我,我便教这位姑娘。”向田伯颜道:“年轻人最容易见益忘利,我要前辈也答应我。”田伯颜对里屋又脏又臭的人,没什么兴趣,即向何业道:“业儿,大丈夫死就死了,雪儿想学这绝世琴技,就答应吧!”何业不服气的“嗯”了一声,心中却想,先让他带走,再找机会把他截了就是。

谢固道:“那好,先把人交给我?”何业道:“你这人蛮不讲理,万一你骗人,拿了人就走呢?”谢固向田伯颜道:“前辈想取我性命,你说我跑得了么?”田伯颜点了点头,又向何业不耐烦道:“业儿,把人给他。”

何业闪身如内,过了一会,一脚踢在夏侯道屁股上,喝道:“你要是敢跟人说我们住在哪里,分分钟过来要了你的命。”夏侯道连滚带爬,差点摔倒,一把被谢固揪住,他随即扔给田伯颜,道:“前辈先帮我抓住这人。”

谢固上前一面调琴,一面讲解弦外之音,按照秘籍上,调息涌泉穴,足三阴,丹田、膻中,手三阴,最后十二井穴。周雪只感内气翻江倒海,比先前大了十倍不止,她弹起琴来,口中急喊道:“师叔小心。”田伯颜刹时拉着夏侯道就要向后避去。只见田伯颜的衣袖撕开两道口子,夏侯道疼得哇哇大叫,原来他耳朵被割了一尺的口子。何业喜道:“师妹大功练成啦。”谢固又吩咐如何调息筋脉气息,又注明注意事项,避免走火入魔等,然后从田伯颜的手中接过夏侯道,拽着他就走。何业喊道:“夏侯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千万谨记,小心我分分钟钟飞过来要你的命。”田伯颜面向谢固两人,心中只怀疑何业是个贪生怕死才如此吓唬!

又过了数日,周雪琴技绝杀已练到可以分辨树林鸟儿,独声听位的地步,这时眼盲之事,没人提起,已慢慢释怀。她整日和何业呆在一起,眼看不见了,但心惜为他,全然把他当成除了爹爹、妹妹,唯一的亲人。何业也是感到从小孤苦伶仃,养母又不会教自己真正的武功,如今有了雪儿陪伴,一是爱她,永不相弃,二是周雪一身琴技武功,杀人于无形,想来今后会帮助自己夺上皇位。这一日三人坐在一起吃饭,几只苍蝇在旁边打转,只见周雪中指一弹,一道汗水出去,苍蝇便纷纷落地。何业赞道:“师妹听力越来越好了。”她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微笑如蜜。一直来她害怕别人歧视自己是个瞎子,便用蓝丝巾蒙眼。田伯颜道:“雪儿这样分明就不像贼郡主了?”一道清泪又从丝巾留下来。何业责怪道:“师叔,你……干么提这事?”田伯颜恍然大悟,忙道:“雪儿,师叔对不起,师叔是无心之失。”其实周雪最害怕担心的噩梦是不愿相信害自己眼瞎的是自己亲妹妹,仇也不能报,那么留在世上有什么盼头?她时常做了噩梦苏醒时便唠叨:“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然后就发了疯一般大喊大叫。周雪忽的放下碗筷回屋里去难过了,她这时又在脑袋里要把霜儿和郡主分开。何业正要去安慰。田伯颜阻止道:“别打扰她,让她哭一哭也好,这以后的路还长。”

何业叹息的向门口望去,转身回头道:“听说张进设英雄宴,就在近几日,师叔想去看看么?”田伯颜想到慕容渊所托,应道:“好。”何业夹了口菜道:“那贼郡主和月钰明也会到,他们害得师妹这么苦,我要挖他父女眼睛作赔偿不可?”田伯颜忙道:“不得……万一害错了人,使雪儿追悔莫及?”何业道:“你老净是胡思乱想,一个疤印有什么大惊小怪。人家是郡主是宗亲,这和师妹有什么干系?”但一想到自己也是命运坎坷,就不得不信那份巧缘了?当下自管吃饭堵住,再不言语了。田伯言突然想到什么?说道:“你周师叔托我去问月钰明一件事,看来我得去问问了。”何业道:“周师叔托你的是什么事?”田伯颜并不回话,放下碗筷去练功了,楠楠的道:“没什么?”何业跑上前去追问:“是不是关于师妹生世的事?”田伯颜向屋内望去,喝道:“小声些,这事被雪儿听到,她心里怎么受得了。”何业轻声应“是”问田伯颜道:“晚上我陪你去。”田伯颜道:“你师妹一人在家,一怕她多疑伤心,二是你忍心她一人在家么?”何业默然应声“是”。

晚霞淡红,太阳牺在云层中,缓缓落下,这尽至尽美的天气,七八个丫鬟在花园假山草坪间追逐蝴蝶。一个十六七岁少女,身穿雪红衣纱坐在石头上,呆呆的望着远处。此时她看到别人快乐,心里也起到一丝丝甜意,心想:“以前我总是高高在手,体罚抽打下人,只觉得无甚关己?原来把快乐分享给别人才是最幸福的事。”又参悟到白胡子老人讲起的身同感受?此时越来越恼悔害瞎漂亮姐姐!

天快将黑,远处丫鬟喊道:“天黑了,郡主,我们回去罢。”七八个丫一起走来,月莎直起身,摇头道:“你们自顾忙去,不用理我。我想在呆一会。”丫鬟相顾远去,不时从中谈道:“我们郡主是怎么了?跟之前比,当真判若两人。”另一丫鬟道:“难道怎样不好么,你想过以前提心吊胆的日子啊?”从旁的丫鬟道:“留郡主在这里,要是将军怪罪下来,我们可吃不起这罪?”另一丫鬟道:“郡主的武功,府里禁卫都不是对手,放心吧,她没事!”从旁说话的丫鬟不走了,说道:“服侍她是我们下人的本分,净是郡主武功高强,宅心仁厚,我们也得时时观察她的安危。”其实丫鬟听得甚为有理,便一起躲在假山后面看她。

只见假山后面露出的剑鞘让月莎想起惜日陪伴在身边的月桐剑,她想青梅剑银光玄耀还是没有月桐剑金黄可爱得紧。月莎喝道:“尔等在鬼鬼祟祟的就罚你们在镜灵湖待一夜。”众丫鬟听了,哪个不心慌,一瞬间都没命的逃回去休息。

月莎背着手漫步想事,忽经过月钰明的书房,“咦”了声奇道:“爹爹还在忙事?”忽然月钰明开口道:“这剑柄我熟得很,惜日在战场上我还使过它。”田伯颜剑抵他喉咙,喝道:“我只问你几件事,如实回答便放了你。”月莎疑惑:“这么晚了爹爹和谁在说话?”正想用定波掌帮忙,但好奇那神秘人问的究竟是什么事,即停止窗外观看。

月钰明道:“侠士尽管说,月谋言无不尽。”原来田伯颜是蒙面而来,他声音沉厚,月莎已猜出几分。

田伯颜道:“郡主到底是不是你女儿?”这话一出给月莎也是一惊。说着田伯颜的月桐剑又抵得月钰明喉管几分,眼看就是擦破皮了,只要田在进的半分,月就有生命危险。月钰明道:“莎莎当然是我女儿了。”说完紧闭着眼睛。田伯颜似是有卸了气之意,咽了口水继而问道:“我经过多方打听,十六年前你去过湖南,是不是?”田伯颜料想他肯定会说不是,于是收起剑说。果然月钰明否口承认。田伯颜心中谋了一计,心想:“就算是杀了他,也不会说真话。”于是归剑入鞘,把月桐剑恭恭敬敬的递给他。说道:“自古民不和官斗,老道游历世方,以后还得托大人关照,今天这事,大人能算了,以后不追究贫道么?”月钰明接过剑,细细入微的观察,果然是当年周清借他的那把。他想眼前这个人肯定是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已,这眼下非得除了他不可。说着架起了官腔道:“这大将军府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除非……”田伯颜道:“除非什么?”月钰明道:“除非你能受我三掌,我便没当你来过。”田伯颜道:“好,希望大人说话算数,将来不难为贫道?”月钰明应了声:“好”。

田伯颜双腿站直,调息气脉。月钰明把所有的内力集中在掌上,疾身上前,连向他身上拍出三掌。那掌声似雷,只见田伯颜轰然倒地不起,嘴角吐出大口浓血。忽然双目紧闭,已没了气息。月钰明用手探过,随即缩回,道:“什么仙道老人,还不是三掌了命。”月莎本要进去探寻和爹爹打的是什么人?突然月钰明开口道:“看你死了,我就告诉你个秘密,郡主是周清的女儿,那十六年前我去过仙鹤派,是我叫人偷了他的女儿,打伤他的也正是他女儿。哈哈。”听到这话月莎只感五雷轰顶,心想自己是那青胡子的女儿,那么就是我害瞎了姐姐?

月钰明一回头只见地上的尸体已消失无踪,心道:“坏了。”月莎哽哽咽咽,上气不接下气的哭着,又突然怕月钰明发现,瞧瞧的走了。

夜更三分,小屋外一黑衣人掉下来,正是七月的天气,何业睡在外面,见黑衣人摔在地上,心想八有十九是师叔。他揭开面纱,不是田伯颜是谁?何业奇道:“月钰明武功哪么高强么?连师叔都不是他的对手?”田伯颜骂道:“他妈的放屁。”又道:“雪儿睡了么?”何业道:“早睡沉了。”田伯颜一面捂住胸口道:“我自损身体套出郡主就是周清的小女儿。”何业“啊”的一声,想道:“难怪那么像。”田伯颜道:“这事先不让雪儿知道,等以后慢慢告诉她。”何业点头答应,问道:“师叔你伤要紧么?”田伯颜苦笑道:“这定波掌果是有点名堂,但不是很打紧。”又惊道:“哎呀,我把剑给他了。”沉吟半晌道:“不过也好,想必月会把剑拿给霜儿。”又向何业瞧去道:“幸好我老头子眼尖,看到了疤印,才没筑成大错?”

何业扶他在凉床上休息,欲等天一亮就去街上买几副跌打受伤草药来给他疗伤。一面又想师妹内心怎能承受得了这种有仇报不了的感触?

次日一早,何业给周雪熬了青粥,又打扫好院子给她抚琴,便关了门,匆匆忙忙向集市赶区。可真也奇怪,他在江陵城问遍了医馆,大夫都说治疗跌打内伤一类的草药都被本郡最大的医馆“济世阁”收走了。何业心想:“师叔命在旦夕,任凭它是刀山火海也要去看一看。”

济世阁是两层楼高的木楼,看病抓药的人群从里排到外。何业在路上把什么危险都想到了,这时只听抓完药出来的两人嘀咕道:“今天是怎么了,老掌柜为什么要问家里人有没有受重伤?不回答还不给抓药,这是奇怪。”好不容易排到何业。只见看诊医生约摸四五十岁,胡须稀松,似是一道人。他问何业道:“是你看病,还是你来替人抓药?”他手把在何业脉搏上,何业撒不了谎,就原说了是自己师叔被人打伤。大夫又问:“多大年纪,年纪要是报错了,开的药会吃死人?”这一吓唬,何业只能道:“七十岁。”大夫直起身,叫另一个伙计看着,转身如内,过了一会,提了包药出来。说道:“总共六两银子,这药两碗水煎成一碗水,外服有外服,内服有内用,早中晚各三次,你走吧。”何业丢下一锭银子,路过旁人,急匆匆要赶回去。那屋中传来一稚女声音道:“跟紧他。”

一路上何业总感背后发凉,待一转身,空气静如平常,一个人影都没有。回到小屋,他闩上了门,周雪正在弹琴,琴声余音绕梁,连树枝上的鸟儿都听得如痴如醉!这时周雪忽的喊道:“门外是谁?”何业正在煎药,完全没听到屋外有任何声响。周雪又道:“师哥,你听见屋外有女子在哭么?且帮我去看看是谁?”周雪示意他不要开门,经从屋顶上飞去观望。何业领会神意,一套随心游,刹时飞上屋顶。只见外面什么也没有,回身跳下屋来,道:“师妹你听错了吧,屋外连个鬼影都没得?”周雪暗自疑道:“不该啊,自从双目失明,我的听力越发的好了,那哭泣声明显就像在跟前。”说着弹出正始之音,一道汗水集成冰向门口打去。只听屋外“哎呦”一声,然后就是咚咚咚的跑路声。周雪道:“师哥这回瞧见了么?快追!”何业应了声:“是。”提起剑破门而出,又连续从屋顶上踩踏飞过,见是一雪红衣衫的女子扶着受伤的右臂,经向逃命。何业猜出她是谁,追到院子巷便返回去了。

周雪问道:“那女子追到了么?”何业奇道:“师妹是怎知她是女人?”周雪道:“哪有何难?我鼻子嗅出的一股女子清香,那人应是大户家的女儿。”何业怕提起真相让她接受不了,应声道:“是。”周雪自从被害瞎双眼就开始神智心疑。疑惑不解道:“那她为什么会哭呢?那哭声是断断续续,呜呜咽咽。”向何业急道:“师哥,你还没回我,有没有抓到那女孩。她在你身边么?”

何业忙道:“那女孩向院子巷跑去,胡乱莽撞,东躲西藏,所以没有找到。”周雪道:“师哥,若是以后见了那女孩,一剑替我杀了。”何业慌道:“师妹,这……”周雪苦笑道:“那女孩干么要跟踪你,干么又要为我哭,想必她就是贼郡主罢。”何业大惊,原以为她看不见,竟然能知道来人是谁?何业道:“假如,师妹,我说假如杀错了人,切不是悔恨终生么?”听到此话,周雪发了疯般乱弹,那琴冰坚利刷刷的打下树上的一群鸟来,幸得何业早闪身一旁。周雪口中嚷嚷否定抓狂道:“我不想听,我不想听。”琴声越利,屋外的大树传来一声轰然倒塌。

过了半晌,一切都安静下来。周雪沉吟道,显是泪流满面:“倘若命运真的捉弄我周家,那么我也不会再认她。”这一节她已猜到郡主为什么要在门外向她哭?她此时心下泰然,一时怜惜起树上被她打死的鸟。

月莎回到府中,手臂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袖,她逐是感心头的伤要比手臂的伤重。她一滴泪一滴泪嚷道:“姐姐对不起!”这时窗外有人道:“莎莎,你是怎么了,好像我听见你哭了?”月莎道:“爹爹,没事,或许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忍不住痛哭了。”窗外正是月钰明,月莎恨急了这个让她弑父的大坏蛋,但一想在人家屋檐底下,只能装乖巧委屈求全。月钰明道:“这么没出息,摔了一跤有什么要紧,我看你最近越来越不像爹爹了。”月莎道:“爹爹有什么事?”月钰明道:“给你找回月桐剑了,明天你随齐大人去围剿张进。听说那小子预谋要反叛,还搞个什么英雄宴。”月莎听到月桐剑,显得很是高兴,心想得来全不费工夫?但害怕他进来疑心自己受伤,便用衣服裹了染血的半臂,半身入外接了剑。说道:“爹爹晚安,莎莎困倦要睡了。”月钰明道:“好。莎莎明天有武功高强的禁卫随你安危,你可以像爹爹在战场上痛快宰敌,这样才显得你像我,父女同心嘛?”月莎道:“嗯。”随即关上了门。

这日河口扶龙帮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各大帮会从四面八方而来。扶龙帮帮众声势浩大,足有数万人,这日都盘踞在周边,一面威吓官府,一面防有不策?在人山人海中田伯颜三人也混在其中。其实田伯颜伤重已养得七八分好转,周雪头戴斗笠,青布蒙着双眼,右手搭在何业肩上,何业左手提着青梅剑,右背背着琴,一路上偶然听人说:“张帮主用易筋经逼退掌伤,现下已然无碍?”田伯颜惊道:“这几月忙雪儿的事,他却练成了,真是漏网之鱼,算他运气好。”何业呆然,他在梵净山见过飘影无踪不是内力深厚易筋经的对手,想到他见了我之后,会不会动起手来。何业向田伯颜道:“看来今天必有一场恶战,师叔,我们还去不去?”田伯颜道:“料想他易筋经还未练到纯熟的地步,加上又要那么多人,去看一看又何妨?”何业应道:“是”心想万一打起来,周师妹的琴功那也是无人可挡,想到此处,逐是有了信心。

三人来到宴席,只见餐桌一望无际,少说都有近千卓,这些人一半是扶龙帮,一小半是丐帮,本地的小鹰帮北方谷术奇派另有华山派和西番达摩寺遣人前来。人过之处简直龙蛇混杂。只见宴席首座设成半圆形擂台,台上摆满三桌,何业看了,那是张进、林纹杰、刘健江、慕容海、林立辉和众多首领骨干,忽然再看过擂台上有个十七八岁白衣少年,长得白哲英俊。何业心想这难道就是张进的儿子了。

过了一会,众人都找桌子坐了。何业推田伯颜道:“师叔快看左边。”田伯颜顺着手指望去,原来是谢固和那干瘦老头。谢固瞧见了他,露出微笑拱手示意,田伯颜、何业还了一礼。桌上尽是些莽汉在拼酒,三人自顾吃忙着吃,何业夹了口菜塞进嘴里,向外东望。说道:“师叔,你看北坡是不是有大队官兵。”田伯瞧去,果是有大量军旗挥动。何业又道:“扶龙帮也是人多势重,看来今天要有场大战了。”田伯颜道:“我看未必?你看旁桌是谁?”何业顺着田伯颜手指,只见齐光和月莎就坐在邻桌。田伯颜又道:“齐将军不会羊入虎口,以身犯险?”何业嘀咕道:“那坡上大队兵马是?”田伯颜道:“按说齐光是扬州刺史,自是一处封疆大吏,用不着替月钰明甘冒风险。真是想不通他二人有什么诡计?”

不知什么时候周雪的旁边坐着位粉面少年。今天月莎乔装易伴成男子,田伯颜观人细微,已看出是郡主月莎。周雪道:“面前坐的小姐是哪路人物?”月莎道:“姐姐,我……”这一回周雪更听出了她声音。月莎道:“姐姐怎的知道我是女人?”周雪道:“女人身上的味道自然是不同,你欺我双目失明么?”转眼口气严重,随即抢过何业手上的青梅剑,她心想:“仇人即在眼前,今天绝不放过她,也好报了双眼失明之仇。”可是连日来做的噩梦,霜儿,郡主都长着一张脸,显是内心下不了手,嘴中楠楠道:“霜妹……是你么?”月莎听她口中喊出霜妹,昨日又听见月钰明说了生世,即哭道:“姐姐,我是霜儿。”一巴掌突然打在周霜脸上。她毫不退缩,硬生生接了这巴掌。周雪喝道:“什么?你说什么?”接着又是一巴掌,叭的声响。周霜豪无闪避,任凭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喝打自己。周雪抽出青梅剑,剑尖抵在周霜的胸口,眼中流出一行清泪,道:“你再说你是霜儿,我就刺死你。”齐光惊了往这边看来,看到何业,刹时心里又慌张起来。齐光近前道:“这位女侠,你要什么都可以,可千万不能伤了郡主?”周霜骂道:“自己家的事,你给我滚开。”向周雪道:“姐姐,我是霜儿,你杀了我吧。”此时周雪更是伤心欲绝,心想这一剑刺下去,眼盲报了,可是霜儿?可是霜儿?她越想越恼,青梅剑叮当一声,掉在地上,随手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跑了出去。她眼已失明,东跑西撞,额头渗出了许多血。田伯颜喊道:“雪儿,雪儿。”向何业道:“我去看看。”

齐光呆然,望着何业道:“阁下姓甚名谁?是哪里人氏?”何业记得这人一套关公刀,耍得鬼哭狼嚎。回道:“姓何名业,家承仙鹤派。”齐光道:“好像,好像。”何业知道他心里说的是谁,忙避口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数隔千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还有面耳孔相似的人。”齐光道:“阁下这把剑不错,想必武功了得,何不为朝廷效力。”何业道:“你看我是个道人又怎的能为朝廷冲锋陷阵,我只是个山野之人,闲鹤惯了,做不得将军。”齐光心想:“另错杀一人,绝不放过一千,先骗他进京再说。”于是道:“恕不相瞒,我就是扬州刺史,新近镇南将军齐光的便是。”“看你还未二十岁的年纪,怎敢托老,还是跟我回京城,萧丞相就喜欢像你们这样的英雄少年,说不定让你做武卫将军,过着荣华富贵,美女如云的生活,又何必回去做神棍?”说着就要上前动手硬来。

就在齐何两人准备大打出手,剑拔弩张时,首座擂台上张进道:“众位英雄,张谋感谢你们远道前来,今天要给你们介绍一人,他就是十年前躲过奸人相害的皇太子,陈业殿下。”齐光不在理会何业,嘴里嚷嚷道:“反了不成?”经自向前走去。何业也是一惊,竟然有人冒充他。

只见那白衣少年气宇轩昂的胡扯起他的经过。张进又道:“现在太子已找到,夺位复仇,扶真龙上位是我等共愿。来,众干一碗保得真龙乾坤。”台下刹时一起喝拥。齐光来的目地就是要趁机杀掉皇太子,见四周都是扶龙帮的人,他眼睛在眼里打转,突然心生一计,喝住众人喊道:“起兵是大事,众兄弟有扑死之心,但主将武艺如何,我们尚不可知?在下武功低微敢向张帮主讨教几招。”这时张进才认出是朝廷鹰犬齐光,想到叫众人拦他的去路,让他死在这里,但转念一想:“他敢只身前来,后面定有重兵。”眼睛微微一抬,看到山拗边军旗耸动,果是有大堆人马,要是杀伐起来,岂不乱了设英雄宴的目地?这时装着不认识齐光,想到他常以鬼头刀胜我,殊不知我已练成易筋经,难道还怕他?

张进指着齐光微笑道:“这位英雄要上来和张谋比划一番,张谋奉陪就是。”又向齐光道:“请了,朋友。”齐光在他眼中瞧来瞧去,疑道:“装着不认识,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想:“这样也好,趁机抓过皇太子,一刀了了他。”

张进一双铁手瞬即穿戴手上。齐光飞跃上去,率先一刀龙腾虎跃。他这九转十八刀,一刀两式,翻刀极快,让人防不胜防。他向张进猛劈时,刀利是对准皇太子。张进看了出来,轮回转世往头上削来,一把带过他往边上打。齐光眼见捉不到太子又削不到张进,这时大怒,猛的使出猛龙过岗,然后翻刀使出虎啸龙吟。张进有易筋经内力一脚踢在齐的刀把,一掌打在齐的肩膀,齐只感是大石头撞自己,连退几个步伐,显是难于站稳,心下大疑:“数月未见,这贼子内力如此高强?”嘀咕道:“那我攻他下盘。”说着把刀往里收,迈出人字步,大跳上去,从上往下攻来。他口中喊出:“佛光普照”又喊出抽刀断水。”向张的脚下砍去。张进连连倒退,心感无计可施。忽在这时没让张想到?齐光回头向假皇太子劈去,使出刀光血影第九刀和第八刀鬼哭狼嚎。张进大感不妙,他想去救显然是来不急了,嘴中默默喊道:“奸贼!”就在千钧一发之时,慕容海使拐杖,刘建江、林纹杰使刀,一起胡乱打将过去。那白衣少年登时吓得傻了,听到刀枪棍棒从头上唬唬飞过。这时张进已飞身前来一脚踢开齐的手腕,那大刀兵兵乓乓掉落在地,张挽着他的关节,一掌打在他胸口,立时齐光飞下雷台,口中吐出大堆浓血。

张进喝道:“这贼子原是扬州刺史齐光,适才他险心要害皇太子,兄弟们,杀了他来祭旗,来为我们得开旗胜。”人群中另一边,周霜道:“何大哥,雪姐姐会原谅我么?”何业对于这种事也是江郎才尽,哑口无言,他只关心擂台上的事。现下齐光败以被缚,心想:“张进借假太子起事,那不就跟自己就没干系了么?”这时张进又道:“众兄弟有数万人,山坡官兵才千把人,我们杀将出去,招聚太子遗党,再图举世。”忽然台下有人笑道:“张帮主你脸皮太厚了些吧,那少年哪是什么皇太子”“众位我有一人可以作证,证明台上更不是太子。”原来台下大部分是当年江北诸军,他们只忠于先帝,后来萧素流放他们,他们就只忠于太子,现下听见太子作假,张进扶持傀儡,一时交头集耳,窃窃私语。

张进眼看台下议论纷纷,收不住场,咬着牙问那人,道:“你有什么凭证?”那人正是谢固,他奉皇上的密命说:“江南这几年不要发生太子夺位造反的变故,怕是把萧素惹急了,他当场就会弑君自立。”谢固提着夏侯道上台,张进看见了,心想,这老头是怎么逃出去的。齐光重伤之下也盯着台上。谢固向夏侯道,道:“你说那人是皇太子么?”夏侯道有如是过街老鼠,得罪谁都没得命,可一想即是帮张进更会没得命,不如心一险,即道:“皇太子和当今皇上长得一模一样,即是十年后模样也不会变得天差地别?”指着那白衣少年道:“你肤色白哲,像个大姑娘,又怎会是皇太子?”听到这话,齐光躺在地上长舒一口气,心中已知道是谁啦!

张进突然猛的一掌朝夏侯道打来,谢固用剑一挡,瞬时即断。他大喊道:“何兄弟,剑借我一使。”何业双眼闪过犹豫,立时飞身向前,打出青梅剑给他。谢固接了剑,夸了一声“好剑”。疾向张进刺去。

他武功平平靠着利器,使出君子三戒,心腹蜜剑,独心君子勉强在张进手中走过十来回合。当他使出剑百一诀,二三君子时明显已招架不住了,不过青梅剑是把神器,也让张不敢以铁手相碰。这时谢固使出最后一剑君无二命时,明显脚步已乱,剑不成章法,来不及在理清六剑,只胡乱猛砍,张进趁机避开剑利,一掌打在谢固肩上,剑被打落掉在地上。立时谢固如齐光一样飞弹出去,摔在地上大口吐血。何业忙道:“霜妹,借月桐剑给我。”月莎喜得他叫自已霜妹,显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喜道:“给,何大哥。”

张进捡起青梅剑,心下大喜,道:“多谢赠剑,却之不恭了。”谢固勉强说话道:“张帮主,这利器是那位兄弟的,你不能据为所有?”张进故意没听到他说的话,转眼道:“地上的人武功平平,简直是不怕死,众兄弟难道相信他的话么?”走近夏侯道,道:“给你一次机会,向众人解释清楚?”手指一股强大的内力扼住他的要害,脸色微笑道:“你不按照我说的,当场一掌要你的命。”向台下众人道:“这人刚才受台下白衣男子威胁,扰乱我们扶框社稷的大业。”向齐光指道:“这几人都是一伙的。大家看见山坡的官兵了么?”一时台下众人回望山坡,这时天已将黑,山坡上星星火把不是官兵又是谁?众人又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连着点头,又相信了,其中有人喊道:“杀了三人,冲出去和官兵拼了。”

这时何业在也看不下去,忍不住飞身闪到台上。只见一道光穿过张进,落在他身后的明显就是一个人,这是飘影无踪第一决,形影无离。张进运足金钟罩,适才擦肩而过,何业像是碰撞到了石头。张进心想:“那日在梵净山张进见过田伯颜和慕容渊对招,心喜易筋经里有金钟罩,想必他的剑不是我的易筋经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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