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茶真的很喜欢牛肉。
“好,”莫韶华答应,“代远吃西红柿汤锅吗?”
“我都可以。”萧代远在旁边看着,挺惊讶她们俩的相处方式,简直可以用“宠溺”来形容。
“那就再洗点蔬菜,吃火锅吧。”莫韶华说着站起来,“代远来帮我。”
“好。”萧代远也站起来跟着去厨房。
易子茶撑着下巴,看莫韶华先挑了西红柿让萧代远洗,然后一边将西红柿切片一边指挥他洗别的蔬菜。萧代远挽着袖子站在水池边,时不时地又转头跟莫韶华说话,易子茶在外面,隔着水声只能隐约听见一些诸如“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尝到你的手艺了”和“这个土豆要不要削皮”之类的言语。
萧代远看着不像是话多的人,却也不是那种内敛的性格,他很好地卡在各种极端的交接点上,这就展现出了一种非常好相处的温润公子的形象。
没想到莫韶华这次换了个这种类型的,温柔体贴有耐心,事业有成还彬彬有礼,最重要的,他能陪着莫韶华做这些“无聊的事”,目前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易子茶打了个哈欠,她其实还没睡醒,精神头明显不足。她起身在饮水机里接了一壶水放在桌上烧着,又从茶柜里拿出一盒金银花茶,便坐回去等水开。
易家是做茶叶生意起家的,易子茶从小接受的教育都离不开茶,但她父母这一辈开始发展葡萄酒方向的产业,又接受了法国文化的熏陶,基本没有什么刻板的规定。
“品”和“饮”是两个概念,“品”要分个高低优劣,而“饮”只要随心就好了。
就好比品茶品酒,一定要有相关知识,要真正懂它,单就喝茶喝酒的话,乌龙加绿茶,白葡萄酒混合红葡萄酒还加冰块,那都随意,只要你觉得好喝,都可以。
所以易子茶这里的茶和葡萄酒品种非常多,收藏品和常用茶,应有尽有。
水开了,金银花落入玻璃茶壶时随着沸腾产生的气泡翻滚了几圈,渐渐吸水饱满的花瓣舒展得可爱,壶盖轻磕上的清脆声响仿佛定神的钟鸣,花儿漂浮着,停了下来。
莫韶华端着一碟切得薄薄的的牛肉片和一篮子蔬菜出来,放到易子茶刚刚腾出来的茶几上,萧代远放下电磁炉,又去端了火锅,易子茶分好杯子里的茶后,米饭也摆到了她面前。
“吃吧。”莫韶华试着抿了一下茶,没法入口,又放下了,“吃完你继续休息,晚上下课了我得回家一趟再过来,你自己吃晚饭。”
她已经一天没见到白梨了,今晚一定要回去看看的。
易子茶想说不用过来了,但她知道自己一旦感冒晚上就会发烧的毛病,身边如果没人,烧得高的话会很危险,而且哥哥……
莫韶华见她不说话,猜着该是想到易筠阳了,但她也没法说什么。
话题渐渐偏离,客厅里温馨的气氛很好,她们俩说话,萧代远只偶尔插几句,渐渐盘子和篮子都空了,续了一壶茶后,便收拾桌面了。
萧代远送莫韶华去上课,易子茶就坐在垫子上摆弄那木西施,她姣好的身姿玲珑且流畅,虽不是什么精致的艺术品,但也能看出来是纯手工的用心之作。
莫韶华很在意这个男人。
这是易子茶一中午的时间观察出来的结果。萧代远足够优秀,目前对莫韶华的态度也很明确,就是爱意连绵,她没看出来这两个人有什么不般配的地方。
可她就是不安心,因为曾经的宋家文,也是如此这般的。
易子茶将木西施放回紫砂壶旁,就着热水把药吃了,困意渐渐袭来,便打着哈欠向楼上走。
不论受过多少次伤害,她还是能全心全意地去接纳下一段感情,不留余地地去爱上,这其实很好了。
算了,不过是谈个恋爱,莫韶华也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温顺羔羊,她是一把开了双刃的剑,只不过被她自己锁在剑鞘里了而已。
……
萧代远抱着平板坐在地上,音乐伴着舞蹈在室内飘扬,他时不时从图稿里抬头,看一眼,又低头继续画。
下课了,等学生们换衣服的空挡,莫韶华凑过去看他手里的画。
画里的女人展臂转身,夕阳刚好迎着她的面颊擦过,略显淡漠的神态却散发着一种难以忽视的专注,画的是跳舞的莫韶华。
“真好看。”萧代远说,“我画得太好了。”
“是啊,”莫韶华也接,勾唇笑着看他,“我跳得太好了。”
萧代远抓起莫韶华的手腕,忽地将她拉近,她跌在他怀里,连呼吸都碰撞在了一起。
萧代远偏头看她,直看得她睫毛似羽,忽闪忽闪地舞动,这回离得近了,萧代远才发现她其实微微红了耳尖。
更衣室的门打开,莫韶华要挣脱萧代远的手,萧代远就顺势放开她,看她撑着地板站起来,偏过头欲盖弥彰地用手掩了下唇。
萧代远低头笑,见莫韶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走进了更衣室,就更是收不住。
回去的路上莫韶华一直侧头看着窗外,只偶尔回应萧代远几句,还惜字如金,萧代远想着她可能还在不好意思呢,却没来得及好好哄哄,就到了地方了。
“我在这等你。”萧代远说。
这次他就不能直接上楼了,莫韶华嗯了一声打开车门,顿了一下又关上了。
萧代远没懂她怎么了,刚要问,她却在萧代远的话还没出口前,飞快地凑过去用唇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我很快下来。”
说完就开门走了。
车门关上的声音震得萧代远回了神,他伸手摸了摸仿佛还留有余温的脸颊,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终化作一串爽朗的笑声。
没办法,这个人可爱得,每天都有惊喜。
……
“妈,”莫韶华坐在白梨身边,背靠着沙发,“我今晚还回阿茶家,一会拿了东西就走了。”
“子茶一个人在家吗?”白梨转头看她。
“大哥和嫂子昨晚回来了,但阿茶发着烧,他们走时她都没醒,今早匆匆来看了一眼……公司也走不开。”
白梨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你云姨做了鲫鱼汤,一会你带过去。”
“好。”莫韶华坐直身子。
“还有刚买的绿豆,你拿过去煮,少放点糖。”白梨指着茶几上的小盒。
“嗯。”莫韶华拿过盒子打开,扑面一股清香。
“晚上热水不能断。”白梨目光一直不离莫韶华。
“知道的。”莫韶华抱着盒子,偏头一句句答应。
“你睡得一向浅,明天早上有课吗?”白梨忍不住伸手摸女儿的头发,触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软软的,细细的。
莫韶华转头看着白梨,说:“我明天中午回来吃饭。”
“我知道,”白梨指尖绕着她的发,摩挲着一根一根的发丝,声音放得又轻又柔,“我一直都在家里,不会出什么事的。”
莫韶华低头不说话,直到白梨拍拍她头顶,她抬头看见母亲那个充满爱惜的笑容,听着她说着那句重复过很多次的话:
“去吧,我一直都在。”
……
莫韶华真的没在家待多久,只跟白梨说了几句话就拿着东西下楼了。
原本靠在车门上的萧代远站起来替她接了东西放到后座,到了易子茶家楼下才突然发觉要告别了。
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萧代远不好再到易子茶家去。
“明天就好好上班吧,今天就只陪我转悠了。”莫韶华靠坐在副驾驶,眯着眼睛仿佛要睡着了。
也不知道她是困了还是单纯的犯懒不想动,她就这么静静地缩在那里,一副放松惬意的样子。
萧代远不作声,就这么看着她,既不想叫醒她,也不想让她走,但她还是自己睁开了眼睛。
“我上去了。”莫韶华模模糊糊地笑了一下。
其实她远比看上去的要擅长伪装,无论是担心易子茶的病,还是神经质地一定要回家看一眼白梨,无论是将自己禁锢在最喜欢的舞蹈里,还是将自己放逐在这小小的汽车座位里,她都没有过多的展露出内心的情绪,你看到的,都是她想让你看到的。
萧代远出神了,他看着她就入了迷,那眼神,望得很深很深,仿佛穿透了她。
他轻咳一声,在她的注视中回了一句:“晚安。”
他环臂拥着她,抱着他的珍宝,一点也不想放手。
这一刻本该是小情侣临别前的温存,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柔情了一整天的两个人突然开始沉默。
就这样吧,就这样拥着对方,一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