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密密麻麻的针锥状透明晶石整齐的镶嵌在被打磨过无数次的凹面里，我正准备进行最后一步时，米娅推开了书房的门。
“你说我看上去老了吗？科里，我感觉自己穿这身没有海兰岛时漂亮了。”
我的眼睛略略向上瞟了一眼，米娅站在书房门口，穿着一身华丽的金色礼服。
“总不可能返老还童吧，我说你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那可不，喂，我美吗？”
“你真美。”
“敷衍我，你可尽情鼓捣你的宝贝吧，”米娅自顾自的摆弄着裙摆，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唔…不在这跟你废话了，这里真是太冷了。”她匆匆离开了。
就等着罗尔?索罗斯的回信，让这极北流放者村落的生活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我伸了个懒腰，将灵能监视之眼倒悬在一张法阵拓片上开始最后一步。
“Aqis dis-loz v kapo.”这是一个消磨耐心的过程，缓慢而冗长，正如这句古灵能语所言的：等待，灵能与时间一体。我需要一直低吟这句拗口的古咒语，同时从灵能的视角给法阵注入魔力，确保法阵上的线条遵循特定的规律延伸，唯有如此法阵才能与灵能监视之眼融合。通过它我可以获得另一个视角，就像多了一双眼睛。
最后的法阵线条完美的延伸到终点，我将灵能投入其上，那个刚刚完成还冒着炙热灵能光的法阵随之黯淡了下去，灵能的媒介已经牢不可破，联系最终完成。我用意识控制它在半空中飞舞了片刻，待我渐渐熟悉了独特的感觉后，我让它向卧室飞去。
“嗯？”米娅正靠在床上看书，她戳了戳浮在半空中的灵能监视之眼，我竟不自觉的将脸向后缩了缩，这可真是奇妙的体验，不仅仅是视觉，还有微弱的触觉被赋予其上，仿佛感官延伸了一样，从监视之眼的视角看去，缕缕蓝色丝带般的存在萦绕着米娅的身体，它的映像比我肉眼所见的模糊一些，但它能感知到能量的存在。
我拂去监视之眼的视角，从书房走到卧室里说道：“灵能魔物，特里克的法术，不是所有的魔物都是杀人的把戏。”
“它似乎很脆弱。”
“它是有生命的魔物。”
“生命也是脆弱的。”
“哈，好吧，但它不是一碰就碎的那种。”我把它从米娅眼前驱走，用意念控制着它回到书房。我回忆起在群屿的事情，若那时有这样一个额外的视野，逃离的路上也不会撞在原住民的怀里。痛苦的往事让我陷入了片刻哀痛，我一方面是累了，另一方面想掩饰自己此刻的心境，我闭上眼瘫倒在了床上。
“忙活了这么久累了吧。”
“是啊，关灯吧。”
“可不能让你就这么睡了。”米娅跨坐到我身上
“知道吗，最近我想念家乡的一切都快要疯了，那里的花、草、海滩、日落、潮汐以及一切美好的事物，可我朝窗外往去时还是黑夜、永无止境的黑夜。我需要你，现在，从未如此迫切。”米娅模仿着我的口吻，大笑着趴在我的胸口上。
“我竟无法反驳。”美丽的人儿，每时每刻都令人心醉。
“你当然反驳不了。”
“唔…”
2
“他是怎么死的。”
“冻死的，斯皮瑞特先生。”
这名流放者没死多久，渐渐飘散的灵魂中还带着丝丝恐惧。
“他叫什么。”
位于流放者村落中心的简陋灵堂中大约站着十来个流放者，一时间只听见透风的石墙外寒风的呼啸，没有人说话。
“老爷在问你们话。”守卫长是特洛希亚人，他顺手抓住他身边的一名流放者问道：“你，知道吗？”
“不…他没来多久就死了。”
“没关系，无论他名为何，只要是灵能神的信徒都将回到祂的怀抱。”
我在他的头顶用原石制成的匕首刻下汇聚灵魂的法阵，当它燃烧之时，死者的灵魂将汇集到我周身。
“Led-kr kapo，yzi loujs.”意为重生的灵魂、遥远的桥。低吟数遍后，法阵的线条明亮起来，灵魂被释放，几不可见的蓝色弧光微微在黑暗中闪现。
“swezip kapo.”，另一段咒语，灵魂被我渐渐吸收，投射出它所承载的濒死时代的精神世界，有的灵能法师能看到更久远的记忆，而我在这方面只能称得上平凡。阵阵寒意由内向外散发开来，他的死亡十分纯粹，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
“逝者安息。”我听见有马蹄声穿过寒风的哀嚎，愈发的近了。
“逝者安息。”众人简单默哀后向后望去，只见一匹壮硕黑马在灵堂前停下，一名穿着血红色法袍的男人从马上跳下，径直朝我走来，他的神情带着贵族的高傲，那些守卫和流放者他瞟都不瞟一眼。
“科里?斯皮瑞特，是你吗？”
“是的，你是…？”
“文森特?柯克，阿斯林高阶灵能法师，这里的仪式看上去已经结束了，我们到你家里去谈谈。”
“是的，结束了，大人…”我有些不知所措，身边的众人同样如此：“呃…那就这样吧，把他埋了吧。”
“你们这连个像样的马厩都没有吗？”
“恐怕只有村头的那个凑合下了，但你可以放心交给罗德，他是个好马夫。”罗德急忙从灵堂里走出来，在柯克面前搓着手不停的点着头：“我可以的，老爷，我可以的。”
“照顾好它，特洛希亚人。”
“一定一定。”
这究竟是何方神圣，可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惹上一堆麻烦。
“这边走，柯克先生，”我领着柯克向家的方向走去：“这样荒凉的地方可少有人来，尤其是像您这样地位高上的法师。”
“如果不是有必要我的确不会，我需要去混沌边缘一趟，在我经过德尔其的时候了解到在这还住着两个灵能法师，你们有踏上那片荒原的经历吧。”
“是的，不过没有深入那里多远。”
“不需要太远，具体的我们等会再谈。”
穿过一段小巷子，我们走到了门口，我拉了拉屋外系着铃铛的绳子，很快卡尔打开了门。
“哦，有客人。”
“柯克先生，我们先进来吧。”
“老爷需要我为您…”卡尔想帮柯克把背上的长柄法杖取下，被柯克拒绝了。
“不，不需要。”柯克自己把法杖拿了下来当手杖使，卡尔连忙点着头识趣的站到了一旁。
米娅正从厨房了走出来，她穿着围裙头发凌乱，望着我们略略扬了扬眉毛：“科里…，这位是？”
“柯克先生，阿斯林的高阶法师。”
“天哪，请稍等。”
我们在一楼的会客厅坐下，布鲁斯?柯克一边喝下热茶一边说道：“屋里暖和不少，话说你的那位特洛希亚仆人不会做饭吗？竟然要你的夫人去干这下人事。”
“不，只是夫人的爱好。”
“她可是索罗斯大人的女儿，你的运气不错啊斯皮瑞特先生，你是特里克派的灵能法师对吗？”
“是的，大人。”
“糟糕的身份，现在这个姓氏以及这个学派在阿拉多以外的地方都不讨喜。不过你的妻子是海兰岛领主的女儿，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是啊，是啊，呵呵，庆幸庆幸。”
“不过你的身份姓氏什么的都不妨碍我们的合作，我希望你能作为我的向导和助手参与我的计划。”
“能冒昧的问下是什么计划？毕竟如果能知道一些我能知道的，会让我更有把握。”
“是的，”他从长袍下拿出一副地图展开在壁炉前的桌上，这张地图画在羊皮卷上，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其上写满了古灵能文，字体像是千年前的灵能法师所惯用的。柯克指着一个地方接着说道：“这是我们最终的目的地。”
“金色河流源头。”
“看来你很熟悉那里。”
“再深入的话强大的能量会夺人心智，去过的灵能法师都知道这是不可逾越的界线。”
“我也知道，所以对于你而言带我去那里并非难事对吗。”
“是的，不过您还说要我做您的助手，我想知道您是要得到些什么呢？如果只是去感受那片神奇的土地特洛希亚向导也可以带您去那里，并且他们有更丰富的经验。”
“当然不是像观光客一样去打个转，我从古书中得到一个获得飘散在混沌边缘中灵能的法术，我要去实现它。”
“唔，我能看看吗？”
“随意，毕竟不是一般的灵能法师都能去实现的。”他从长袍的口袋里取出一张闪闪发亮的银片，上面刻着一个极为复杂的法阵。
“果然不一般啊。”
“抱歉，唔，你们在谈正事吗？”米娅穿上了那天在洞窟里的法袍，头发也被盘起收拾好了。
“没关系，夫人，请坐。”
米娅坐到了我的身边，好奇的看着我手中银片上的法阵。
“这里几条相汇…”
在米娅的提醒下我才注意到，这个法阵里记录着非常多有关蓄能的部分，这意味着它将释放出强大的力量。
“在混沌边缘释放大量的能量很危险，大人，您可要慎重考虑。”
柯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当然明白，那些线条是可控的，先生，我很了解它，也了解有关混沌边缘非同寻常的环境，我自有分寸，我不会拿自己和你的生命开玩笑。”
“您要这么说我也只能相信您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不要冒太大的风险，我需要为您的法术做些什么呢？”
“很基础的法阵，像是环形法阵之类的，对于任何一个灵能法师都不是难事。”
“唔，这样啊，我还有一个疑问，您为什么要临时选择向导呢？我记得阿斯林探索过混沌边缘的灵能法师也有不少。”
“我自有考虑，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让我们愉快的达成合作吧，这些或许能消除你的所有疑问。”柯克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袋放在地图上，几枚金币迫不及待的从布袋中挤出，在壁炉的火光下闪闪发亮。
在流放者村落这两年所花费的恐怕不及其皮毛，这大概是我在群屿的特拉亚岛担任灵能总管一年的俸禄。
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您可真是慷慨之人，我没有理由有更多的疑问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明天，今晚我要在你们这住上一宿。”
“这，恐怕家里没有像样的地方适合您休息了。”
“我独自一人走来已经睡过许多不像样的地方，况且之后几天还需要露宿野外，我是阿斯林的高阶法师但也是个旅行者，我相信无论如何今晚会是我借宿最好的地方。”
“如果您不介意，这里就是不错的住宿场所，毕竟有这样暖和的壁炉。”
“可以吧，我没有什么要求。”
“谈了这么多也不早了，晚餐也已经准备好了，虽然只是些普通的食物，希望能合您的胃口，柯克大人。”米娅站起身说道。
柯克露出了一个微笑，他起身单膝跪下以宫廷的礼仪轻吻了下米娅的手：“不，夫人，能吃到您做的美食是我的荣幸，我和您的父亲打过不少交道，他是一个正派又及其聪明的强大灵能法师。噢，我还跟他切磋过，他的力量真是世间一极，而他的女儿们又个个貌美如花。”
他这个跪姿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或许只是个人的习惯吧。
“您过奖了，柯克大人。”
“别用大人来称呼我，或许以后我还需要您在索罗斯大人那为我美言几句呢。”
“我哪有那样的能耐，先生。”
“别谦虚，索罗斯大人内心如钢铁一般坚硬，也只有他的女儿能融化他的心咯。”
我们坐到餐桌边，今天的食物和平常没有什么不一样，腌肉、土豆、面包、一些甜菜和从德尔其买来的生菜。
“你们的住处是为了自我流放特意准备的吗？萨德罗?索特那个疯子在位时，我为了躲避杀身之祸在各地辗转风餐露宿，每天都身心俱疲，要是我知道自我流放能有这样的条件我说不定也到北方来了。”
“这座石屋是战争的遗址，那些墙上的裂隙都是战争留下的。”
“嚯，看不出来，还有这样保存完好的遗址，你们的运气不错。现在局势已经变了，你们也要回南方了吧？”
“是的，再怎么说这里还是远远不及南方的条件，这里的长夜和长昼实在磨人心智。”
柯克沉默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吃得很饱了，晚安二位。”
“晚安，柯克先生。”我起身向他致意。
“晚安。”
待他走后我从怀里掏出了那袋金币：“能碰上这样的有钱人真是幸运。”
“小心点，我们可都不认识他，还有他那个法阵，我不喜欢。”
“我自有分寸。”
“看看你，有了钱整个人都膨胀了。”
“那就保佑我平安吧，会没事的。”我们深吻了片刻，离开了餐厅。
3
次日，早钟之后我们启程向北进发，沿着群山之间的崎岖道路踏过呼啸的寒风、猝而落下的暴风雪和永恒的长夜，我们渐渐我们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只知道世界的边缘正在向我们靠近。
“大人，看见天北边的那光亮了吗，我们离混沌边缘只有一天的行程了。”
“不知你是怎么觉得的，我愈发爱上了这段旅程，这里的群山与长夜。”
“您的体验和绝大多数人都截然不同。”
“哈哈，因为我看见的是从未见过的土地，我现在无比期待那片混沌的土地显现在我眼前，还有它那神秘的力量。”
跨过最后一个山口向北望去，极远处的天际散发着昏黄的光晕，眼前广阔平整的苔原沉浸在其中，像是黄昏之时的景象，即便其上的苍穹仍是深沉的夜色。
“斯皮瑞特先生，你说这混沌边缘究竟是生命的尽头还是生命的开始。”
“或许它与生命无关，大人。”
“不会的，它只是被隐藏了起来。”
苔原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暴风雪刚刚停息，我们前进的速度慢了不少，但也少了在群山前时刻担心天气变化和暴风雪的忧虑，我们的心情都不错。好久没见过天光了，即便它来自混沌边缘那有些诡异的光亮。
“大人，您似乎很热爱旅行。”
“是的，尤其是独行在未知之地。”
“既然您热爱独行为什么还需要向导呢？探索那片土地不是更有意思吗？”
“我的确想这么做，但我也有其它的顾虑，眼下的事情越快解决越好。”
“您是受人之托吗？”
“有些事情你不该知道。”
“抱歉，我多嘴了，其实我很想知道南方的局势究竟怎样了，毕竟在流放者村落得到的消息总是落后而不知转口过几次的。”
“暴风雨前的宁静，最终的战争即将打响，我看不出阿拉多有胜出的可能，鲜血祭坛的毁灭只是时间问题。”
天地间那昏黄的色泽愈发浓郁，我们已经可以看到混沌边缘的金色荒原和分割开苔原与混沌边缘的无尽深渊，横跨深渊之上的上升之阶是到达彼岸唯一的通路，远远望去如一条脆弱的细线漂浮在深渊的黑暗上。
“明天我们要踏过那座桥是吗？”
“对，别看远望着像细线一样，其实它是很宽阔的。”
“有趣，”柯克低念了几句咒语，我没有听清代表了什么。
醒来后我们穿过了最后的苔原，踏上了上升之阶，它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天然岩桥，也不知是什么力量能让这座桥安然立于深渊之上，向两侧望去，那黑暗似有独特的魔力，时而感觉它遥不可及，时而又觉得它近在眼前，一般的空间感都显得不可靠了，那无尽的黑暗中似有无限的可能。唯一刺破这黑暗的是那条远远的金色河流，河水缓慢的坠入深渊，如一条没有终点的金色丝带通往极远的黑暗，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流向何处。
世间没有比它更适合称为深渊的存在了，它不仅仅向下延伸至无穷之地，在深渊之上的苍穹也是如此，特洛希亚的夜空在没有风雪的时候至少有明月星光点缀，而深渊之上的苍穹只是纯粹的黑暗。
最终我们踏上了彼岸的土地，跨过某条界线后，一切与特洛希亚有关的都彻底消失了，空气变得湿润温暖，而又带有因能量汇聚产生的沉重凝滞感。我们纷纷脱去厚重的法袍，仿佛踏入了南方初夏的海滨港，但眼前所能看见的一切又确是荒原无疑。
我们沿着深渊的走向骑行了大概十几公里，一路上都是绵延的山丘，直到踏过一片布满碎石的盆地，我们在一处不起眼的断崖下找到了金色河流的身影。
“被施以时间魔法的河流，”柯克翻身下马来到河边，用手捧起一些河水让它自然落下：“我的手告诉我这是普通的河水，但它却像粘稠的胶水一样落下。”
“时间在其上变缓了，仔细看它落下的方式，它还是水花。”
“的确，”柯克站起身，翻身上马：“继续走吧，如果有机会我会重返这片奇异的土地的，但现在我们要快些了。”
“明白，大人。”
能量，附身于混沌边缘的一切之上，灵能的清澈质感混杂其间，如影子般即生即逝，传说在混沌边缘的另一端住着异界的生灵，混沌边缘高高的能量阶梯阻隔了两个世界，能穿越这阶梯而来的只有承载异界生灵灵魂的灵能，在它们死去后，这些能量融入了混沌边缘的能量世界中。
遥远的天空上漂浮着过分浓厚的云朵，如厚重的奶油般洋溢着昏黄的光晕，天地间只有马蹄嘚嘚的声响，一切都显得过分的平静，只有用能量的视角去扫视这片土地才会发现其狂暴之处，能量汇成的洪流散发着极紫的耀光，如雷电、如暴风般肆意在大地上闪烁舞动，而一般人或者说一般视角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沉重的空气带来的微乎其微的压迫感罢了。
我们在混沌边缘上的漫射光中露宿了“一夜”，虽然到处都是无法躲藏的光，但比起在苔原上要依靠灵能火带来的古怪热量和要忍受无孔不入的寒意还是舒适了不少。
继续前行，眼前出现了一道瀑布，我们向左踏上陡峭的山坡，费了不少力气才将一人一马带上一片较高的一望无际的平原，平原上除了荒芜的碎石原野只有金色河流流淌其上留下了痕迹，向远处望去可见一条明显的界线，其后从天空到大地都似被一层迷雾所遮蔽，那里便是能量阶梯的边缘，也是不可逾越的界线。
“我们快到了，大人。”
“嗯。”柯克的神情显得很严肃，这反倒让我心安了一点，你最好明白你在做什么，我可不希望碰上任何意外。
继续前行，在这平整的平原上我们的速度快了很多，而那迷雾也逐渐向我们靠近，能量的压迫感随之愈发强烈。
“就是那里了。”
那是一处似泉眼样的存在，金色河流的河水源源不断的从中冒出。
“站到我这来，这个距离刚刚好，以这个泉眼为表，十字的四个位置上布置环形法阵，其余的表位布置上Liza-kemo。”
是有关魔物的法阵，只有特里克派的灵能法师精通此道，这让我毛骨悚然。
“大人，您也精通Liza-kemo吗？”
“是的，因为从来没有什么文森特?柯克，我是阿拉多卡萨丽兰女王的手下，我要做的将颠覆整个局势，如果你想以胜利者的姿态迎接新的灵能世界，最好遵从我的号令，别让我把你视作敌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我若不同意和他一同前来恐怕也没有好的结局。
“是的，大人，我马上。”
我依照他的指示完成了法阵，他已经脱去所有的衣物走进了金色河流的源泉之中，缓慢涌动着的河水将他抬起，他高举着法杖开始吟唱。我慌忙向后退去，我已经感觉到他已经打破混沌边缘能量的平衡。
他究竟要将什么作为载体制成魔物呢？我想起了现世最著名的灵能魔物，旧王的宠臣里克?瑞利文斯的傀儡，它是将大法师罗伯特?弥尔顿的灵魂强行抽离后，以他的空壳般的身体为载体注入灵能魔物的法阵而成的。
想到这我翻身上马继续向后退了几百米，只见淡蓝色耀光在自称为文森特?柯克的法师周身萦绕，汹涌的能量正向他汇集，我渐渐看不见他的身影了，能量的迷雾已经将他所遮蔽。
一切都改变了，无论他成功与否，或者我还能不能或者看见特洛希亚的长夜，过去所设想的未来道路通通化为灰烬。
平静的，猝而亮白色似裂隙的存在爬遍了整个能量阶梯，从天际到大地，从地平线的这头到那头，毫无声响，显现又消逝不留一丝丝痕迹。
我从怀里掏出灵能监视之眼，透过它看向金色河流的源泉看去，那里正被一片极致闪耀的蓝白光芒所覆盖。
我控制着它想靠近看得跟清楚些，在透过它我已经可以看清楚正在炙热燃烧的法阵时，一道白光裹挟着能量突然袭来，我惨叫一声摔落马下，口中吐出些许血沫来。
该死，我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视觉爬起身，当再度望向金色河流的源头，景象似乎还是刚刚的样子，但我已经不敢再在此地停留，我继续向后退了大概一公里路，直到一处略略高处地面的土丘。如果可能我会立马逃离这里，但万一那人成功创造了不知为何的魔物，逃跑无疑就是送命。
保佑我，灵能神；保佑我，米娅。
突然，我看见柯克的黑马从那团迷雾中奔出，它离我越来越近，我发现其上载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裸露躯体，而它似乎知道我在这径直朝我奔来。
“大人，你怎么了。”柯克，暂且如此称呼他，全身都是伤痕和鲜血，他的一只眼珠不见了，留下了一个恐怖的血窝，而他的另一直眼则紧紧盯着我。
“你一定要…女王，她必须知道…”
“是什么大人？”
“魔物…找到控制它的法术…我失败了，告诉她，若非如此我仍可要你的命。”
我以特里鲁的礼节单膝跪下：“我从未忘记自己的身份，阿拉多必然是我的终点。”
“一定…一定…，”他跌落马下，死了。
我可没有心情再收集他死去的灵魂，我正翻身上马准备离开，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嘶鸣，我回头望去看见柯克的黑马正向我冲来，我急忙掏出腰间的法杖祭出一击灵能波，可是已经有些晚了，灵能的冲击波同样波及到了我自己，我和身下的马一同倒下。我感觉脖子凉凉的，死亡似即将降临于我这脆弱的身躯。我躺在地上摸着脖子好一会，直到确认只是普通的划伤之后才站起身。我回头望去，那匹黑马的头已经被炸开，四溢的脑浆溅的到处都是。
逃离，沿着来时的路，原本令人厌恶至极的长夜现在成为了生命与希望。混沌边缘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但也已悄然发生了变化，萦绕在身畔的触电感、猝而显现在天际的裂隙与弧光、愈发沉重的空气，怎么逃离也无法回避，我的内心被恐惧完全占据了，我不敢停下，甚至不敢回头。马儿已经喘的非常厉害了，但我仍在用力不停的抽打着它，每远离那恐怖之地一步就是离生存的彼岸近了一些，跨过那来时的盆地，越过绵延的山丘，上升之阶终于露出其身影。它还在，它还在，我还活着。
终于，踏过那条不知于何的界线，寒意涌了上来，我大笑着跌落马下，凝望着深渊上的深渊，久久的，直到我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入眠入梦。
梦境再度蔓延，黑暗成为了全部。我身处虚空，正朝着黑暗种那个必然的点探去，但空间也在不断被拉长以至于那个点越来越遥远，但我仍然不断向那处探去。我在黑暗中徘徊，延伸，仿佛自己也只是虚无，但空间也为我左右，我向上，朝着那个必然的方向，越过一切不存在的虚空，直至那昏黄的光晕显现，但那也并非终点，我继续向上，穿过现世的空间及一切，到达苍穹之上深渊的彼岸，我继续向上，永无止境。
梦醒，梦境即被抛在脑后，因为我要逃离，逃离那混沌之地。
4
它被创造，但它不知道自己被创造，于是乎它认定自己诞生于虚无。
金色的土地上一片荒芜，但它知道它将从这其中创造伟大。它是创造者，从虚无中创造力量，但这并非无中生有，因为一切都将归于虚无，而它只是再将它们取出，就像那一人一马的尸体，在它们消逝在虚无前它令它们重生。
我是你们的主人。
无需回答，因为它是创造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