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将凝重的眼神投向王承希,“承希,不然就换一首吧!”
“是,太后娘娘。”王承希转身面向宫娥,“要不,姐姐您来选曲如何?”
宫娥瞥了王承希一眼,深深叹了口气,很不耐烦地说:“《琵琶吟》你会么?”
王承希用红袖轻捂着脸颊,很抱歉地说:“姐姐,《琵琶吟》是中原的琵琶曲,用瑶琴固然能奏,但是只有用琵琶才能真正奏出这首曲子的灵魂。”
“你......”宫娥瞪了王承希一眼,“太后娘娘,她明显是在推辞,奴婢觉得,她其实什么曲子都不会。”
王承希并没有说话,只是强装微笑。
“嗯......这个哀家自有分断。”
宫娥嘟着嘴,露出一丝不屑的笑靥。
“承希,这《琵琶吟》你到是否能奏?”太后加重了语气。
王承希稍加思索,微笑着答道:“若娘娘不嫌弃,那就让奴婢分别用琵琶和瑶琴演奏此曲,娘娘意下如何?”
太后点头示意。
待到宫人取来琵琶,王承希便端坐在椅子上,准备演奏《琵琶吟》。
“娘娘、姐姐,承希献丑了。”
宫娥两眼望天,蛮不在乎。
太后微笑默许。
王承希开始演奏,一边演奏一边唱着:
“一轮明月来,清辉惹人寒;
红烛摇曳,对影无语诉。
红颜初展露,胭脂倾城睐;
淡淡珠光色,隐隐绕梁声;
千言万语已成空,谁知冷宫殇意浓?
怎奈孤星风中落,惟留长夜自婆娑。
......”
整个演奏的过程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哀伤,琴声就像是有了生命,绕着白玉柱盘旋,久未停息。
太后默默拭泪,宫娥低头不敢闻。
“娘娘,”王承希慢慢站了起来,“奴婢......”她微微啜泣了一下,“奴婢已经演奏完了。”
太后强撑起微笑,不发只言片语,只是微微点头。
“那奴婢再用瑶琴演奏。”
太后深深叹了口气,“承希,你坐吧,让她演奏。”
宫娥一脸羞涩,“回娘娘,奴婢......奴婢已经无颜再演奏了,承希的琴艺,奴婢确实自愧不如。”
王承希优雅地走到宫娥面前,轻轻将她扶起,“姐姐,承希多有失礼了,见谅。”
“不……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妹妹的琴艺我今日领教了。”宫娥将瑶琴递给王承希,“这把琴陪我走过了十七个春秋,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是今天,我把它送给你。”
“姐姐,万万不可......”王承希后退了几步。
“娘娘......”宫娥乞求似地说。
“承希!”太后用眼神向王承希示意。
“既然如此,承希就收下了。”王承希把琴轻轻放在案上,“这把琴,我一定好好珍藏。”
皓月千里,清辉洒满整座宫殿,就连平时光鲜亮丽的琉璃瓦也变得冰冷苍白。
王承希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轮明月来,清辉惹人寒......”
王承希往后的路是否会像这悲凉的小曲,只有时间才知道答案。
早朝,中殿。
“大王陛下,您今天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了?”完颜彰撸了撸两撇八字胡,趾高气昂地说道。
王上紧锁着眉头,若有所思。
“哈哈哈!不如,让我来给您个选择,怎样?”完颜彰指着王上笑道。
“放肆!把手放下!”一个大臣怒道。
“哼!你竟敢这样和我说话?!”完颜彰走到殿门口,指着门外的天空,“难道,你们不知道这里即将成为我大金的疆土?”
“这是我高丽的疆土!!!永远都是!!”门外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大家一致用惊讶的眼神向外望去。
“母后!”王上立即起身请安。
“哦,我以为是谁呢?哈哈哈!”完颜彰笑着走到太后面前,“太后娘娘,身为高丽的太后,您就不考虑一下您的子民吗?如果贵国自愿归附我大金,我保证你们的黎明百姓安居乐业。否则,一旦我大金铁骑到来,焚宫屠城,到时候的高丽,必将生灵涂炭,这是莫非您愿意看到的?”
“我高丽,只有铁血百姓,没有屈膝子民!我劝你还是快快带着你的使团离开,否则别怪我们待客无礼!”太后斩钉截铁地说。
“哈哈哈哈!”完颜彰一边鼓掌一边大笑,“好!好!太后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啊!不过......太可惜了。”
“请吧!不送!”太后手一挥,转过身背对着完颜彰。
“哼!那你就等着看高丽是如何臣服于我大金!”完颜彰说完,转身欲走。
“这......”王上欲言又止,望着完颜彰离开的背影,他泛起了阵阵心潮。
......
冬日的阳光带着白雪的味道,散落在屋顶、树上、窗棂上,当然,也不忘洒在王承希那迷人的脸上。
王承希端坐在梳妆台前,用木梳轻轻抚摸着那头散发着淡淡花香的秀发。
铜镜里的胭脂色摇曳着即将逝去的年华。
“多美啊!真是个美人胚子。”雪霏站在一旁伺候着。
“美吗?”王承希轻抚着左脸,“不,一切都似真似幻。”
“小姐,我听说要打仗了。”
“哦?”王承希回过头,轻轻笑了笑,“听谁说的?战争年年有,这是个战乱的年代。”
“小姐,你为何说战争年年有?我们国家之前一直都处于太平时代啊。”
“是吗?”王承希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被大雪压弯的树杈,“你读过中原的历史就会明白,任何一个名族的兴亡都离不开战争。春秋五霸,战国七雄。连横合纵,终归于秦。就算没有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也有诸侯与诸侯之间的战争、郡县与郡县之间的战争。当然,还有这隐藏在深宫中的另一种战争。”
“小姐,你刚才说的什么中原什么历史,雪霏一句没听懂。但是有一句我听懂了,这隐藏在深宫中的战争却是真的。”
王承希笑而不语。
“小姐,我......”
“嗯!去吧!”王承希似乎看穿了雪霏的心房。
“嗯!”
雪霏取来了古琴,轻轻放在小台上,“开始了!哈哈!小姐,我练了好久,弹得不好可别笑哦~!”
“嗯!让我看看小雪霏的进步!”
素手挽红袖,玉指抚寒弦。悠悠琴声起,声声诉缠绵。绕梁有三日,穿山亦蜿蜒。一曲声声碎,弦止音不绝。
雪霏慢慢把袖子放下,嘴角挂起一丝青涩的笑。
王承希和雪霏相对凝眸,沉默良久。
或许,两颗心的沟通并不需要任何充满修饰的言语,有的,就只是相知已久的默契。
深夜,王上行宫。
“看来,大王陛下还是个识时务之人,哈哈哈!”完颜彰大笑道。
王上勉强地笑了笑,“朕深感惭愧,竟不能保住祖宗给我留下的江山......”
“大王陛下放心,我大金实力强大,言而有信。高丽既已是我大金的附属国,我大金自当保你社稷安宁!你还是高丽的王,你还可以继续统治你的子民。不过,从今后起,贵国每年必须向我大金国进贡,并准我大金在此驻军,以保安宁。”
“哎,朕该想想应当如何向母后交代了。”王上长叹一口气,走到烛火前,“你看看这烛火,在风中摇摆不定,随时可灭......我高丽会不会也像这烛火......”
完颜彰拿起两杯酒,来到王上身旁,“大王陛下,您尽管放心,以后高丽有我们罩着,这烛火,想灭都难啊!来,干了这杯!”
王上缓缓接过酒杯,手微微颤抖。他毕竟还是个少年,不谙世事,这高丽的大好河山今后的命运将会如何?一杯尽饮,无人可知。
“大王陛下,这是您写的归附文书,并已由您亲手加盖国玺,我会将它交予大汗,并向大汗禀明贵国的诚意。”
王上点了点头,嘴角扬起尴尬的笑靥。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您最好亲自去劝劝太后,如今归附文书已签下,如若反悔,我们大金铁骑必将此土夷为平地。”完颜彰瞬间变了脸色。
“是,朕自当进劝。不知金使何时启程?”
“两日后便启程,我先告辞!大王陛下,免送!”说完,完颜彰转身离去。
王上顿时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宫人立即上前,大呼“陛下!陛下!......”
......
翌日,菊苑小阁附近。
“小姐,为什么突然想出来散步呢?天这么冷,呆在屋里不好吗?”雪霏使劲搓着双手,用嘴哈着热气。
“因为外面的世界很美,我想出来看看。”王承希微笑着说。
“......雪霏不喜欢......不过,只要是小姐喜欢,雪霏也会努力喜欢的!”雪霏说完,紧紧搀着王承希。
王承希拉开雪霏的手,把自己的手搭在雪霏的肩膀上,“不,我的好雪菲!你喜欢什么就去追吧!不要因为任何人改变了你的兴趣!”
“可是......”雪霏嘟着嘴说。
“好啦!傻雪霏,走吧!”
两个唯美的身影漫步在雪中,好一对形影不离的姐妹花。
不远处,一双眼睛正注视着她们,那是一双来自大草原的眼睛,锐利、凶猛,就像是觅食的饿狼。一切的一切,都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显现。
大雪覆盖了高丽的一切,却覆盖不了散发着不同热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