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宇回来了,一脸不高兴。
苏墨知道他不高兴,可是假装没看见。她平复自己的情绪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此刻再无力气照顾别人的情绪。
“累了吧?我也很累,快睡吧。”苏墨说着,帮思宇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你在担心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回来?”思宇先发作了。
“你襁褓中的孩儿才刚满月,你的产妇妻子刚出月子,尚未进行六周检查,你出去喝酒已近午夜,还问我为什么叫你回来?”
“你担心什么呢?”
“我担心你送醉女回家直接抱到床上去。”
“这是你担心的?”
“对,我怕你起了贼心,壮了贼胆,见到美人横陈,把控不住。”
思宇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好吧,你担心得对。那现在我回来了,你可以放心了。咱们睡吧,今天也只能这样了。我把衣服放洗衣筐里去——被洒了一身酒。”
才刚睡下,思宇电话就响了。
看来这一夜注定是不好过了。
思宇接起电话,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了。
苏墨忙问怎么了。
“这下真出事了。孔思贤来电话,说苔丝和安娜被警车送到医院了。”
苏墨心里一惊,急问:“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我先过去看看。”
“那你快去吧。”
思宇在苏墨额头上亲了一下,就穿起衣服匆匆走了。
苏墨在黑暗中失神:警车送医院?什么事情这么严重?想到安娜和苔丝因为她的嫉妒和小心眼而遭遇如此灾难,苏墨又不禁愧疚起来。是我做错了吗?
思宇赶到的时候,孔思贤也到了。原来酒吧服务员要关门的时候发现两个女生醉得毫无知觉,只好叫了警察。警察通过二人驾照上的信息进一步调查,才联系到了孔思贤。
思宇问:“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孔思贤说:“已经醒了。不过,医生说今晚依然可能出现呕吐等症状。”
“那需要住院观察吗?”
“医生说不需要,一会儿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正说着,护士出来,表示他们可以进去了。进去一看,苔丝已经醒了,而安娜还处在半昏迷状态。
“我都说了,不让你们喝那么多。现在可好了,都喝进医院了。”思宇对苔丝说。
苔丝疲倦而又出神,默默点点头。思宇看到安娜手上的红色印记,问,“这是怎么回事?”
苔丝说:“警车来的时候,她大哭大闹,实在没办法弄住她,警察就用手铐把她铐起来了。”
孔思贤一脸震惊:“天哪,这太疯狂了!”
思宇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孔思贤看苔丝已经清醒了,就问:“我打给谁来接你?”
“打给我男朋友吧。”
一会儿,苔丝的男朋友来了,还是上次来产房看望苏墨、后来又分了手的那个男生。
苔丝问男朋友:“咱们把安娜一起带走吧?”
男朋友点点头,扶着苔丝出了急诊;孔思贤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和思宇架起安娜,把她送进苔丝男朋友的车里,又给她系好安全带。
思宇打车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钟。走进卧室的时候,苏墨侧身躺着没有动,可是他知道苏墨并没有睡着。思宇去拉苏墨的手,却发现她的手上戴着手套还是护腕之类的东西。
“这是什么?”
“护具。”苏墨说,但是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
“你睡觉怎么还戴着这个?”
“治疗拇指腱鞘炎的。”
“什么是拇指腱鞘炎?”
“拇指腱鞘炎又叫“妈妈手”,多发于照顾宝宝的妈妈身上,由此得名。”苏墨背诵的大概是百度词条。
“严重吗?需不需要看医生?”
“症状轻者只需减少劳作,缓解疼痛;严重者则需手术治疗。”
“那就得减少劳作啊!”
“对。”苏墨心中苦笑。
“你还在不高兴呀?”
“还可以。安娜和苔丝她们怎么样了。”
“没事了。喝得太多,酒吧服务员怕出事,就叫了警车,把她们送进了医院。”
“那现在呢?”
“苔丝醒了,安娜还有点神志不清。两个人都被苔丝的男朋友接走了。”
“那就好。不然我会愧疚一辈子。”
“哎,我也是啊。明天我去看看她们。”
你去看别人了,我怎么减少劳作?喉头一堵,眼中又涌出一汪泪水。
“小黑土,你别不高兴啊!”
苏墨没有说话。
“人世间既有夫妻之情,又有朋友之义。我不能丢下朋友不管。我看郑马克一直在给她们灌酒,心里感觉不安,想劝又劝不住,你又催我回来……”
“那郑马克呢?”
“不知道,人没了踪影。几天前就辞职了,今天这聚会就是他牵头的,说什么散伙饭。孔思贤找他的时候,电话打不通,微信也不回。”
“我尊重你的朋友之义。快三点了,睡吧,明天还要去看她们呢。”
那一夜,苏墨望着纽约的繁星直到东方发白。与思宇在一起的日子如电影般闪过,而苏墨第一次问自己——
是不是就要接近尾声了?河对岸的曼哈顿灯火辉煌,辉煌之下的暗影与夜色融为一体。那些光鲜的、晦暗的、孤独的灵魂,行动穿梭如同鬼魅。小时候唱过的“抬门抬门跟”,长大后特意查了遍歌词才明白唱的是什么意思,而现在看来那歌词仿佛就是为此刻的自己而作。
千万里我追寻着你
可是你却并不在意
你不像是在我梦里
在梦里你是我的唯一
time and time again you ask me
问我到底爱不爱你
time and time again I ask myself
问自己是否离得开你
一遍又一遍,我问我自己,此时,此刻,今生,今世,我还该不该继续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