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这是小说卷四：刘宋北伐中途而休，失望的左战英转而离开江东，奔赴淮西开创实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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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完琴，如双下去了，靳常留战英继续坐着，自己却站了起来。他回自己的房间里，在里头转着，想着什么，最后，拿了一样东西出来。
靳常重新在案几旁坐下来，神态有些异样，话语缓慢。“不瞒左公子，内人早逝，如双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她天生聪慧，善解人意。虽说从小缺失母亲的教养，却自己好学勤艺。后来，想到家里没有兄弟，便自己寻师，练习武艺。眼看着她一天天长大，想给她找个好人家，她却总是百般推脱。我想，一来确实是因为她眼高，二来，也是她为老父和家里考虑，苦于没有两全之选。”说到这里，靳常看了看战英，话语开始踌躇起来，“今日纸为媒，有缘结识左公子，老夫想为自己的女儿探问一下左公子，不知左公子以为小女如何？”
本来，战英有些累了，想着早些歇息，明日早些启程，冷不防靳常忽提此事，一下子不知如何应对。“靳先生，我……恐怕不般配吧……”慌忙之中他竟说出了这话。又一想，这样说不妥，便改口说：“我是说，我……”
靳常示意打断了他的话，“左公子的心意，我待会儿聆听。现在只说小女，我看她对左公子甚是心仪。你知道吗，她从来不在人前抚琴，这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战英听了一阵心动，睡意也没有了。其实，他又何尝不心仪这位青春貌美，全然不俗的楚地之女。可是，他已经是有妇之夫，有子之父，又怎么好在外头另议亲事？
“对靳先生和小双姑娘的厚爱，战英感激不尽。无奈战英已是有家室之人。诚然男子可娶三妻六妾，然当年随刘裕大将军出征北伐，内人逆父母之意，一心等了战英三年。战英如何能辜负于她？再说，如此也恐委屈小双姑娘。”
战英一席话，现场的靳常听见了，屏风后面的如双也听见了。父女俩不仅不生气，反而更加喜欢这位从江东来豫南鄂北创业的男人。
然而，战英既然如此说，靳常也就不好勉强。“左公子有情有义，老夫欣赏不已。相识即是缘，成不成亲家，都是相知的好朋友。”说完，靳常从案几上拿起来一套文房宝物，送给了战英。“此乃我收藏多年的古物。有幸认识左公子，左公子又如此喜爱文宝，这个送与你，应该是物得其主。”
战英定睛一看，两支毛笔，边上是一个雕刻很精美的石龟。打开一看，里面乃是一个墨砚。战英顿时惶恐起来，“如此宝物，战英如何消受得起！”
靳常一听便笑了，说“你就消受吧！”又说：“我们既然有缘，就得要有东西做个纪念。”战英一听更不安了，“可战英身上无一物相送……”靳常“哎”了一声，说：“左公子，君子之交乃缘分，非交易，何必计较这些细节。来日方长，今后纸做大了，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多了。老夫祝愿左公子纸业腾飞！”
第二天一早，战英便依依拜别了靳常，如双也在一旁相送。
回到家里，谷兰问情况如何。战英满兴奋，说他在孝感结识了贵人，纸张销售到荆州没有问题。又拿出来那个汉代古砚给谷兰看，并介绍说：“此人姓靳名常字望河。”
谷兰一看，爱不释手，“这么珍贵的东西，这位靳先生真是慷慨之人哪！”
战英不想隐瞒什么，便对谷兰提起了昨晚靳常提亲的事。
谷兰一听，睫毛一抖，沉默片刻，叹息说：“本来谷兰还跟人说：左家几代，就属我们家战英最高风亮节。人问此话怎讲，我说：左家几代男人，哪一个不是既妻又妾，只有我们家战英，眼不另视，谨守着我一人。”
战英一听，急了，连忙走近说：“夫人误会了。我并没有答应啊！”
谷兰便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战英说：“我说：‘对靳先生和小双姑娘的厚爱，战英感激不尽。无奈战英已是有家室之人。诚然男子可娶三妻六妾，然当年随刘裕大将军出征北伐，内人逆父母之意，一心等了战英三年。战英如何能辜负于她？’”
“靳先生听了又如何回应？”谷兰继续追问。
战英说：“靳先生是明白人，听我这么说，便不再坚持。”
谷兰不再问什么了。战英离开了以后，她独自一人反复看着那古砚，陷入了沉思。
次日，战英一起床，谷兰即问：“夫君觉得小双姑娘如何？”
战英摸不透谷兰的意思，遂说：“这个……不好说。”
谷兰说：“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了，还信不过吗？你尽管说来听听。”
战英说：“小双姑娘和其他的女孩子不同。她自小失恃，却聪慧懂事，很会替他人着想。她勤奋好学，又心灵手巧，气质上清新纯净，让人百看不厌。”战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谷兰心里明白了八分。“如此说来，夫君实在是喜欢她了？”
战英赶紧缩回来：“说是这么说，却不可这么做。”
谷兰问：“有何不可？”
谷兰这句问，让战英吓了一跳，“夫人此话何意？”
谷兰看着战英迷离的表情，走到丈夫身边，款款而言：“夫君在孝感婉拒了靳家父女，谷兰便明白夫君为人。有你这些话便足够，谷兰心领了。谷兰为夫君和作坊着想，靳先生确是我们左家西迁后难得的朋友和缘分。他书香之人，喜爱古宝文物，又经营书籍文房，见多识广，实为左家作坊往西南延伸的不二桥梁。靳家小女，资质皆佳，文武双全，今后亦夫君得力之红颜搭档。左家西迁不久，家中孩儿尚弱，正是需要人才之时，如此一举多得美事，谷兰自当成全。”
战英听了，深为感动，也大受启发。他双手揽着谷兰，深情而言：“战英此生际遇夫人，乃三生有幸！夫人如此良善远虑，深明大义，左家之幸！战英本决意只与夫人相守此生，再不睥睨他女。今日夫人如此推心置腹，剖析劝勉，战英当熟虑之。”
战英深思熟虑的结果，便是应了靳常的这门婚事。
半年后，二十九岁的左战英迎娶靳如双。谷兰和如双相爱互让如姐妹，让旁人看着羡慕赞叹不已。左家从家中到作坊，皆受其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