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云濯颔首,回到了自家府上的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从宗府门前驶开。
裴菀音站在门口,毫无被丢下的不平与恼怒,反而是有些心满意足地上了自己的马车。
顷刻间,门口只剩下心思各异的宁雪瑶与宗月熙。
“我们也回去吧。”宗月熙道。
她们一开始追出来是因为宁雪瑶说,要和裴菀音与云濯赔礼道歉,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人便已经先走了。她们这时候也只能回去。
宁雪瑶点头,又想起男子冷淡而锐利的视线,她状若不经意般问道:“方才马车上的人是?”
宗月熙语气淡淡:“当朝首辅,谢玠。”
宁雪瑶于是便明白她这副语气的原因了:虽然她才从边关回来不久,但是关于首辅与次辅间的政治矛盾,却听了不少。
“还未婚配吧?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看起来和云四姑娘,好像关系不错。”宁雪瑶原只问了一句,后来可能是害怕自己的话引起宗月熙的误会,又连忙画蛇添足地补充道。
宗月熙的注意力被她后半截话吸引,不自觉地回答她:“是还没有娶妻。你也觉得……他和云濯看起来关系颇好?”
宁雪瑶沉默了一瞬,略有些不自然道:“这……我们这样说会不会不太好?万一这话传出去,对云四姑娘的名声不好吧?”
宗月熙不耐烦地宽慰她:“我们只是私底下这样说说罢了,你不说我不说,这话怎么会传出去?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传出去了,浊者自浊,清者自清。她云濯与谢玠若真没什么,那又有什么妨碍名声的?”
宁雪瑶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叹了口气,道:“我们离得太远,方才我也没看清楚,但是马车里那位谢大人,依稀是笑了的。不过谢大人,笑起来当真是很好看。他原本就这么喜欢笑吗?”
怎么可能。
宗月熙心头升起淡淡的嘲讽,道:“你或许不知道,但是京都里倾慕他的贵女不在少数,随便拎一个出来问也能问出来,他那人从来是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
事出反常,必定又要。
宗月熙又想起来宁雪瑶说的“名声”两个字。这是把杀人刀啊。
“我们快走吧,待会儿大家该等急了。”她又催促道。
宁雪瑶点头道好,两人这才当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了园子里。
那边,云濯与谢玠也到了烂石楼。
两人上楼坐下,云濯直接开门见山,道:“根据我收到的消息,信安郡王今日便到京都了,之前的画便在他手上。他有个妹妹,在宫中不算得宠,但也没有年老色衰到被皇上厌弃的地步。信安郡王到现在小王爷一代,已经三代。”
“信安郡王只是个异姓郡王,也没有担任实职肥缺。可想而知。郡王府的落败便在眼前。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能有机会让自己的妹妹重得皇上宠爱。巩固郡王府的地位,想必信安郡王一定不会错过。”
“深谋远虑,周全铺叠,云四姑娘好算计。”谢玠赞叹道。
云濯不理会他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的赞叹,只道:“论算计,我终究是不如您的。说到底,我想我也没能帮上您什么,更何况,就算没有我,您手边也不是没有可用的人。所以今日我便直截了当了,我有两个人,厌恨至极。”
“我知道对于您这样的上位者而言,没有永远的对手,只有永远的利益。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先把话说在前头的好,裴宴,宁雪瑶这两个人,如果您不能确定在以后的时日里会不会和他们站在一条船上,我觉得我们还是趁早散了为好,您觉得呢?”
云濯自认为自己这番话也算是贴心了,要是换了别的什么人来,暗戳戳反水捅他一刀都说不定。
“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谢玠颔首道,“但如果我说确定呢?”
他不知道云濯为什么对裴宴,宁雪瑶两人如此深恶痛绝,但他很高兴,因为云濯好歹愿意和他交底,说明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云濯已经开始聊聊信任他了。
放在从前,云濯可没有这么敞开心扉地和他说过话。
所以纵然是威胁,纵然是谈条件,谢玠也仍然感到高兴。
“你凭什么确定?”谢玠答应得爽快,云濯却反而迟疑了,她有前世的记忆作为加持,都不敢说确定自己能够一直和谢玠合作,谢玠怎么敢说自己能够确定,永不会与裴宁二人站在一条船上?
谢玠笑着反问:“难不成在你眼里,我便是毫无道义,眼里只看得到利益这两个字?”
“当然不是。”面对谢玠的问话,云濯纵然是心底真那么想,这会儿也该否认。
……
京都城门。
“爹,这次我们进京,大概会待多久?”
两辆轻装简行的马车在接受了城门卫兵的盘查后,缓慢往城内的朱雀大街驶去。
信安郡王坐在车厢里,原是闭目养神,这时候听见儿子的话,他睁开眼,道:“短则三五几天,长则十天半月。我听闻,你在来之前和底下人说,要找一个倒卖古董的?”
信安郡王早已经知道他花了一万两买画的事,一万两买画,或许是有些贵了,但若是买个教训,刚刚好。
张烨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信安郡王便又道:“要记得你的身份。”
张烨垂下眼睑,看起来好像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
但是信安郡王还没有说完:“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也不指望你温良恭俭,智勇双全了,但你要能撑得起信安郡王这块匾,一万两银子虽然不少,但你记着这回事,日后行事小心谨慎些,总比将那人找出来打一顿来的有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烨颔首:“父亲一片苦心,儿子知晓。”
“要记得,京都不比信安。”郡王仍然放心不下他,再三叮嘱道。
马车渐渐驶入一条巷子,最终在一个小院外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