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成了康乃馨灵魂的归宿和精神的港湾。
自从结婚搬进新房,康乃馨很少出门,她非常喜爱这个家。因为,家里的装修、设计和环境布置,还有家具摆设,都倾注了她的心血。她把家庭梦想、生活理念和审美观,全部融入了这个单元。
在装修过程中,康乃馨亲临现场监工,买材料,定款式,改设计,俨然一个小包工头的样子。
李晓东最怕她装了拆,拆了装,他想阻止她,但她固执己见。她对造型和细节特别讲究,倘若碍眼或瑕疵,她宁可返工绝不凑合,直至满意。就连家具、用品和摆设都是经过她精挑细选。起初,她还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后来因为两人意见不合,久拖未决,索性由她做主,而他只好在一旁应允和付钱。
虽然新房装修得非常精致、豪华,但开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算。这让李晓东大为恼火,说康乃馨不懂得勤俭持家。
两人在吵吵闹闹中完成了新房的装修和布置。
除了恋家以外,康乃馨还有一个嗜好,就是恋床癖。或许是雕龙画凤的红木古床,让她魂牵梦绕;或许是宽敞的双人床,任她滚来滚去;或许是枕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使她踏实地酣睡;或许是他的鼾声、体温和味道具有催眠作用,让她昏昏欲睡。或许有人为她暖被窝,使她安然入梦。总而言之,除了家务事之外,她很快就偎在床上看看书,玩玩电脑,直到迷迷糊糊地入睡。用她的话说,“天下最美的事莫过于睡觉”。
开春的时候,康乃馨的瞌睡更多。李晓东说她像一头猪,吃了睡,睡了吃,连碗都不洗。她背诵了一首李商隐的诗《春晓》:
“春眠不知晓,
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春天瞌睡多,古人都知道这个道理,难道你一个学物理的大学生不懂这个道理?”康乃馨狡辩道。
从那以后,康乃馨逐渐发胖,先肥臀,后**。她后悔不迭,悔不该贪吃贪睡。
身材变形、停经、恶心,这些异样的反应,使康乃馨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她去问那位返聘回来的老会计,这位年逾花甲阿姨,详细地询问她:“什么时候停经?时常感觉恶心吗?伴有呕吐吗?”她都一一作了如实回答。这位阿姨提醒她:“你赶快到医院检查检查,可能是怀孕了”。
“我怀孕啦!”康乃馨将这一喜讯告诉李晓东,他将信将疑。
直到康乃馨拿上医院的“B超检验单”给李晓东看时,他才相信。
但是,康乃馨怀孕来得太突然了,让年轻夫妇根本没有思想准备。“现在要孩子太早了,等咱们的工作和收入稳定下来,再要孩子也不迟。”李晓东不甘心稀里糊涂地当父亲,所以,他想给她做思想工作,企图把孩子打掉。她极力反对:“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和生命的延续,你不要我要!”
两个人争论不休,不得已去征求双方父母的意见,得到一致的答复:“要孩子。”
岳父康明星还给李晓东讲了个圣经故事,他说耶稣诞生时,怀抱婴儿的圣母玛利亚不知道他从何而来,所以,基督教认为生命是上帝给的,人们无权抛弃。这也许是西方倡导的“天赋人权”的由来,因而很多基督教国家禁止堕胎。
经岳父大人教化,李晓东拨云见日,他愉快地接受老人们的意见。
怀孕第四个月,李晓东听单位的老司机说:“北门有一家私人诊所,能帮你检查怀得是男是女,只要给钱”。
这在一般的医院是明令禁止的,因为,老百姓都希望生个儿子,一旦知道怀得是女儿就会堕胎。政府担心将来人口男多女少,比例失调(后来,中国人口普查证实了男多女少的假说),所以规定所有的医院不准检查胎儿的性别。
李晓东搭了一辆出租车,硬是拉着康乃馨,来到一家私人医院。当医生给康乃馨做B超时,李晓东见机给医生塞了一个红包,医生心领神会,神秘地说:“一条龙”。李晓东兴奋地抱着康乃馨亲了一口,康乃馨奇怪地问他为何如此高兴,他把她拉到僻静处,说:“你怀得是个龙种。”康乃馨不知道什么是龙种,问道:“什么?我肚子里怀得是龙种,不是人?”李晓东告诉她:“龙种是指男孩。”康乃馨腆着肚皮,摆了一个胜利的POS,“耶……”
母因子贵。当康乃馨知道自己怀得是男孩,变得娇贵起来,不吃这,不吃那,忌口很多,弄得李晓东焦头烂额,不知所措,他不得不向远在天水的父母求救。
母亲奚秀兰从天水坐火车来到西安,专门来伺候孕期的儿媳妇。奚秀兰生过九个孩子,存活了七个,李晓东排行老七。因而,奚秀兰有资格、有权力给他们讲生儿育女经。
奚秀兰刚进儿子家,看房子乱糟糟的,放下包袱,就动手干起活来,不用刻意交待或指挥。她一边干活,一边给康乃馨讲怀孕和生育应当注意的事,比如怀孕应当吃什么,不应当吃什么;生产应当干什么,不应当干什么;她都一一举例说明,浅显易懂。
时间久了,康乃馨听烦了,嫌婆婆唠唠叨叨,想阻止她,又怕她不高兴,只好用其他话把她的话岔开。但婆婆似乎听不懂,也不做反应,仍然照讲不误,啰嗦个不停。
康乃馨只有等到夜里上床睡觉时,避开婆婆,把这个烦心事告诉李晓东,想让他给婆婆说说。但是,李晓东话题一转问道:“你知道准妈咪在孕期如何保胎吗?”
“不知道。”康乃馨摇摇头。
“你知道准妈咪应该进补什么,或者忌食什么吗?”李晓东接着问道。
“不知道。”康乃馨回答。
“你知道准妈咪在怀孕期间,为了防止流产,应当禁止做什么?”李晓东问道。
“不知道。”康乃馨答道。
“一问三不知。你都要做妈咪了,不懂怎么行?所以,你就别嫌婆婆讲得太多。”李晓东用了三个反问句,击中康乃馨的弱点,然后有条有理地说服她:“我希望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健健康康,没有任何缺陷。所以,你要跟我母亲好好学习学习‘生育经’,不要老嫌弃她,她再叨叨也是你的婆婆,她叨叨也是为了你好,又没安坏心。古人云:‘忠言逆耳利于病’,所以你要善于接纳别人的意见。另外,婆婆是咱家的长辈,你要尊敬她,孝敬她。”他进一步说:“不然,你做不好贤妻良母,将来我们的孩子会责怪你‘不称职’。何况,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留给我们的将是终身遗憾。”李晓东说得她心悦诚服。
“你妈说了,这里的生活她不太习惯,还说过两天就要走。”康乃馨提醒他道。
“幸好你说得及时,明天我抽空跟母亲谈谈,让她多住些日子。”李晓东开始打哈欠,不一会扯起呼噜来。
康乃馨看他睡得很香,不好再说什么。但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身上不停地冒虚汗,而且奇痒无比。她抠抠这,挠挠那,东想西想,燥热难忍。“没想到,生孩子有这么多学问?自己真的应该好好学学,不能稀里糊涂做母亲”。康乃馨默默地告诫自己。
没过多久,婆婆奚秀兰要回天水老家,因为婆婆是李家的顶梁柱,家里的生产和生活离不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