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计议了一阵,决定还是由段遥出面,而黄蓉则在暗处策应,万一情况不好,也能够及时支援。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段遥就上王府应聘去了。
初升的朝阳把府宅映得通红而萧瑟,门口外的洛阳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两侧栉比鳞次的商铺熙熙攘攘,一条街上打铁、摊簧、小吃、美食……应有尽有,不知哪家走江湖的正拉场子卖艺,人群里不时传来轰然叫好,给本就繁华的街市更添了几分热闹。
段遥一身黑衣劲装,百无聊赖地站在王府的门口,昨天被那位四小姐那么一说,他还以为会有什么人来找茬,心里暗自戒备,没想到一整天过去了,居然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发生。
眼看着换班的时间马上就到了,段遥心想这样也好,反正自己就是来赚银子的,不想心念刚起,眼前就多了一个二十出头的文士,一副书生打扮,只是没戴纶巾,头发乱糟糟的被汗贴在前额上,脚下的鞋也绽了个洞,露出又黑又脏的“白”袜子来,月白竹布截衫上下油污汗湿,衣襟处还打着几个补丁……要不是身上没背口袋,简直就像个丐帮弟子。
然而他走起路来却是龙镶虎步,仿佛大山里走出的一代兵王,出场自带音乐buff,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他走到王府门前,目光扫过段遥,犹如利刃切割空气:
“我找你们四小姐。”
段遥一凛,心想终于来了!
他连忙上前拦住,随手甩了一个标准答案:
“四小姐不在。”
那人先是一怔,看着段遥的眼神霎时间锐利起来。
“怪道人家都说,车船店脚牙,没罪也该杀,你是看不起我还是怎地?”
段遥皱了皱眉头,他倒没有半点看不起对方的意思——毕竟自己也曾经要过饭。
然而这份工作事关肚子问题,他不得不继续坚持:
“四小姐不在。”
这时一匹高头大马唏律律地停在了门口,从马上跳下一位公子。身着金百蝶穿花箭袖,半露松花绫裤腿,头束嵌宝紫金冠,璎珞、宫绦、蔽膝、披帛、禁步、腰带一应俱全,手摇折扇,风度翩翩。
“四小姐在吗?”她问,“在下姓叶,烦请小哥通报一声。”
段遥傻眼般地看他,心想叶公子你是哪个对头派来黑我的么?
然而四小姐特地交代的事,他不能不听。
“四小姐正在等您。”段遥只好彬彬有礼地把人请进了大楼。
这一幕落在那一位的眼里立刻变味儿了,段遥完全可以感到他射向自己的眼神已变得如刀子一般冰冷。
“为什么,总有人狗眼看人低呢。”他淡淡地反问,一股无形的威压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周围的路人纷纷避让。
而王府门口,其他的护院家丁则全都退入了大门,霎时间溜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家伙还能再不靠谱一点么?”段遥一阵阵火大。
他左顾右盼,发现门口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为什么,总是有人喜欢挑战我的底线呢?”那人一步一步地逼了上来,无形的煞气不断释放。
四周路人只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刹那之间,便是地狱。
段遥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不过一个小小的护院而已,有什么资格拦着我?”那人步步进逼,“我是来找你们四小姐的,你说四小姐不在,可为什么别的人去找她,你就不这么说了?”
其实这一点段遥也很无奈——可这是他的入职考试。
那人一步一进,每一步的幅度都不大,但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无形的劲道,在青石板砖的地面上踩出空空巨响。
段遥看着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只霸王龙正冲他逼过来。
只听那人又道:
“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你们小姐的未婚夫!”
段遥再也忍不住倒退一步,心想这个世道果然越是破破烂烂的人越不能惹,因为指不定人家就有什么隐藏身份。
他有点退缩,毕竟人家是王府的女婿,算是自己半个老板,然而四小姐话在那个地方摆着,也只得硬着头皮说:
“四小姐不在。”
那人冷哼一声,气场再张:
“一个小小的护院,却拿着鸡毛当令箭,狗眼看人低也就算了,还信口雌黄肆意辱骂他人……”
字字铿锵,仿佛丢出了一颗颗威力巨大的手雷。
“你,你……”段遥很想问问他是不是燕双鹰的脑残粉,不过想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怎么去改变呢?嗯~?!”
最后一个字,那人蓦地提高了语气,鹰隼般的眼睛里射出的眸光几乎可以冻结空气。
段遥不知道他在咬牙切齿个什么劲儿,他好想捂脸。
※※※
王府门前,剑拔弩张的对峙还在继续,那人步步紧逼,空气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段遥则在步步后退,事到如今他也看出来了,自己如今碰到的这一幕可能就是经典的“退婚流”,做为一个红旗教育下三观正确的五好青年,他是不应该站在“主角”的对面的。
站“主角”对面的都没好下场。
你看那一代又一代的主角,哪个不是这么出场的?然后一个又一个的家丁护院,哪个没最后成为主角装逼道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
可四小姐的话偏偏把他绑死在反派角色的立场,所以他只能步步后退,眼看着就要退进王府大门了。
“喂~你别逼我动手啊!”
“逼你?”那人仰天长笑,笑声震得四周树上的鸟儿纷纷惊飞,武功之高,由此可见一斑。曼声吟道:
一身转战三千里,
一人曾挡百万师。
扬剑慷慨莅中原,
不为仇雠不为恩。
吟罢目光瞬间变冷:“知道吗?我刚出道的时候,也曾经有人和我说过这句话,但这些人最后都成了尸体。”
“你……”
一语未了,段遥忽然发觉自己的脚后跟碰到了什么东西,他扭头一瞥,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门槛边儿了,再退他就要退入王家大院了,那么这场入职考试也就黄了。
无奈之下,他干脆从路边操起了一块板砖:
“你再逼我可要动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