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日本人后面跟着一个僵尸一样的人,在许多人眼里绝对是百年难见的奇闻,因此路过村寨时,许多村民都跑来看热闹。这日本人一边走一边跟村民们打招呼,“老乡们好,我是大日本帝国来的法师,今早在你们这里发现僵尸,顺便出手捉拿了。”
这日本法师不但中文说的好,对中国文化也深有研究,与村民们讲起来头头是道。老槐树村处于南方,这时候还没有受到日本人的侵犯,因此许多百姓对日本人还不太了解,有的甚至还不知道有日本这个国家。他们看见我面目狰狞恐怖,必然是妖怪无疑,而这日本法师拿着古剑,颇有些仙风道骨地味道。于是许多老年妇女纷纷在路边跪倒,口颂“阿弥陀佛。”
日本法师一直笑呵呵地,“中日友善,尔等不必多礼。”
我拳头被他吸在背上,十分不自在,试着用了几次力想要夺回。平时我力大无比,可以轻松举起上百斤的东西。可是这一次无论我如何使劲,总是摆脱不了他的控制。
情急之下开口道:“你这和尚不像和尚,道士不像道士的东西,只会使妖法欺负于我,有本事你把我放了,咋们拳脚上见高低,我若输了,心甘情愿地就跟你走。”
日本法师依旧头也不回,“小子,千万别在本法师面前耍滑头,你现在难道不是心甘情愿地跟着我走吗?”
“这是你用妖法控制了我,所以我并不是心甘情愿。”
“是吗?先前你兜了几个圈子,为什么本法师还能走到你的前面?你击杀村民用的格斗术非常不错,但是在本法师眼里,也不过是三脚猫的把戏罢了。”
我知道斗不过他,说什么也是枉然,但我依旧不依不饶地缠着他说话,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说起,引出古代许多神话、或者名人故事,只盼能让他对答,从中找出他的缺点。可这老怪物既博学又精明,似乎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求不得的东西,许多历史故事我还没有他说得明白。
我仍然不想放弃,最后说到日本人侵占东北三省,大骂日本人是畜生,是禽兽,本以为会激怒他,岂知将他说得烦了,干脆闭口不答。我又说到向前进老爸的病,“我二爷说过,向叔得的是不治之症,纵然天下最好的医生,拥有最好的医疗设备也治不了这个病。”
日本法师开口道:“你们支.那医疗条件落后,当然治不了,这种小病在我们大日本帝国医生的眼里,不过是小菜一碟。你和你二爷都是井底之蛙,鼠目寸光,就敢说治不了,真是可笑。”
我心里一惊,我并没有说向叔得的是什么病,他怎么就知道是小菜一碟?仍然不动声色地说:“我看你才是井底之蛙,中国玄学之道浩如烟海,你学了点皮毛就来班门弄斧,贻笑方家,早晚得栽在我们中国人手里。”
“你不需用激将法激本法师,本法师自小学习支.那文化,在这片土地上还没有什么玄幻的东西是本法师解决不了的。”
听他左一句支.那,右一句·支.那,我心里颇为恼火,只是打不过他,不便发作。故作沉着道:“是吗?那你可曾见过鬼火,夜晚在乱葬岗上飘荡的鬼火?”
“鬼火,什么样的鬼火?在什么地方?”
听他发出这样的疑问,我就猜测他没有见过,于是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若是想见,今晚便可以让你见道,也让你知道到底谁是井底之蛙。”
“好,只要你说出来在什么地方,本法师就开恩,让你自由走路,但你还是得跟着我回老槐树村。”
我见他口气有松动,暗道:且先骗他将我放开了,再慢慢想法逃脱。
可这日本法师当真是老奸巨猾,只看我一眼,就知道了了我的想法。“你不要想着逃走,在本法师手里你是逃不掉的。”
“好,既然如此,你先将我放开。”
法师点点头,“好说,好说。”随即念了一段我听不懂的咒语,我便觉得拳头一送,从他的背上滑来了下来。
“现在你该和我说那鬼火在何处了吧!”
“当然,当然,不过那地方只有我一个人去过,今晚我就带你去。”
“那不行,我答应过向聂氏,要将你交到他的手中,你现在就带我去。”
“据我所知,向聂氏多年来都未出过老槐树村范围,怎么会认得你这个日本朋友的?”
“小子,你别岔开话题,那鬼火到底在何处?”
我见骗他不到,灵机一动,心想将他引到大荒西山,说不定月影仙子有感,出手救我,这日本法师法术深不可测,除了月影仙子只怕没谁是他的对手。二爷怕也斗不过他,何况二爷一心让我善良,而我却连杀了老槐树村的几人,只怕他老人家也不会救我了。
便道:“那鬼火在老槐树村的大荒西山内,那晚我上去查看过情况,还和坟墓里的鬼怪打过架,不过大荒西山很大,那地方除了我谁也找不到。”
日本法师听我说完,哈哈大笑,直笑得腰也直不起来了,最后喘气道:“你说的鬼火可是有脸盆大小,深蓝颜色外还有丝丝红光,夜深人静时才会出现?”
我听他发笑就觉得事情不妙,再听他述说鬼火的样子,更是震惊,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差不多,不过我见的那鬼火比你描述的更加神奇。”
“行了行了,你也不必再对我说谎,待本法师说给你听罢,那鬼火可是在大荒西山的老鸦梁上,那晚你们共有三人上山,那个胖子在松茸冲树林里踩到了腐烂的小孩尸体,那个小姑娘用撒豆成兵的法术对付鬼魂,中毒晕倒。你用斧头差点将鬼魂的手砍下来,不过你的小腿上也被鬼魂抓了几条血痕。”
这一下轮到我惊奇了,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和那老鸦梁上的鬼魂是一伙的?”
日本法师愣了一下,似乎意识道自己说漏了嘴,慌忙解释道:“本法师学究天人,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载,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我把事情前后联想了一遍,见他仍在不紧不慢地行走,便大喝一声,“站住。”
法师倒不是真正怕我,只不过做贼心虚,我这一声怒吼又毫无征兆。着实被我吓了一跳,驻足回头,脸色不悦,“怎么?”
我声色俱厉地发问:“为什么你一个外来之人会对老鸦梁上的情况这么了解?为什么你能知道向东发的病情?你深更半夜出现在老槐树村,有何图谋?”
我比他高半个头,目光如炬,声如洪钟,咄咄逼人地发问一下将他问得懵了,倒退一步才缓过神来。呵呵冷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么说来,你是承认对大荒西山有所图谋了,那么深夜的那些所谓鬼火都是你们在搞鬼了,你们装神弄鬼,意图何在?”
法师再度冷笑,“你很聪明,不过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们向聂氏族长尚且对本法师礼敬三分,你又能奈我何?”
“我现在自然拿你没办法,可你们日本人在我中华土地上肆意妄为,中国千千万万的同胞不会答应,向聂氏如果知道你是老鸦梁上鬼火的始作俑者,且看她还会不会对你礼敬三分。”
法师又哈哈大笑起来,“你太无知了,愚蠢可笑之极,你以为支.那人都像你一般执迷不悟?你以为本法师半夜出现在向聂氏家中是去喝酒吃饭吗?若不是她答应与我合作,你以为本法师会跑那么远来捉拿你?”
我心里又是一惊,难道向聂竟然与日本人合作,图谋大荒西山古墓里的宝藏?不过这话我如果说了出来,就承认大荒西山有古墓了。这件事情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现在不明情况,还是谨慎一些的好,需得想法再让他亲口说出来。
不过这次他学得乖了,无论我如何激将辱骂,他可能意识到了我的目的,始终闭口不言。
探知向聂氏竟然跟日本人合作之后,我义愤填膺,此前害怕回到老槐树村,现在恨不得一飞而至,找向聂氏当面质问。
大步流星地走到日本法师前面,思潮起伏,不知道我到底是痛恨日本人在中华土地上肆意妄为,还是痛恨向聂氏居然和日本人合作,做那汉奸的勾当,亦或是舍不得古墓里的宝藏。
此番是从西北方向进村,远远地看见二爷家门口人潮涌动,哭闹声,吵骂声混成一片。
有眼尖的见到我和日本法师从西北进村,发一声喊,带着百十来个青年,气势汹汹地涌来。我冷笑一声,带枪的治安队不在,我还怕了你们不成?当即放翻一人,从他手中夺过砍刀,发疯般地乱砍乱杀。
砍到几人后就听日本法师道:“小子,本法师在此,岂容得你放肆。”随即身后一阵黑烟飘过来,仿佛有生命一般,往我口鼻中直钻进去。我立觉头晕脑胀,马上就全身酸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知道是中了日本法师法术,暗道吾命休矣。
“让我一刀将他砍了,为死去的向家人报仇。”一个胖子拿着砍刀,在我身体上晃悠。一个中年人道:“且慢动手,取绳子来将他绑了,先禀明族长,拿他祭奠亡灵后再杀不迟。”
“大伯,这小子狡猾得很,留着怕是夜长梦多。”
向利厅拿着枪自后赶来,“族长有令,先将其五花大绑,祭奠亡灵后,一刀一刀地活刮了他。有中岛役师在此,谅他也逃不掉。”
年轻人便取来绳子,将我从头到脚地绑住,抬着来到二爷家门口,二爷家门口摆放着三具尸体,中年男女是我昨夜在村东头杀的,那具年轻的却是今早被我扔下山崖摔死的,二爷坐在太师椅上,被士兵们用枪顶着,王小莲则被几个妇女押着跪在尸体面前。
一人从向前进家里拿出当年向叔杀猪宰牛用的木架,七手八脚地将我绑在木架上。二爷和王小莲见状欲要站起,却被七八个人死死按住。向利厅用枪顶着二爷脑门,“老东西,再敢乱动,先送你去见阎王。”浑然忘了不久之前二爷还救过全村人的性命。
“族长到。”
向聂氏拄着拐杖,在十几人前呼后拥下缓缓行来。日本法师见向聂氏到来,便道:“向聂氏族长,雷尺我已经替你抓来了,我去也,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向聂氏冲他行了一礼,“有劳法师了。”
“雷阵声,你这位孙子目无法纪,前后杀害我老槐树村十余人,今日本族长要将他祭奠亡灵,明正典法,你可有话说?”
“该杀,不该杀!”二爷的这句话让我捉摸不透,难道他那天受了内伤后,竟然神志不清了?
王小莲抬头望着向聂氏,“族长,我有话说。”
向聂氏便命众人将他放起,王小莲揉了揉膝盖,“雷尺胡乱杀人,确实该杀,但也不该杀。”
“哦,说来听听。”
“那天大伙儿被黎家堡的人困在谷底,是他带着大家从岩洞逃脱,才让向家反败为胜的。在火山口时,月影仙子要屠尽黎、向两家人,是他奋不顾身投入烈火,以己之身换了大家性命。各位扪心自问,若不是他两次相救,大家现在还能站在此处说话吗?单凭这两点,他就不该杀。”
村里老学究道:“你这是强词夺理,偷换概念,救人杀人岂可混为一谈,你的意思是一个人若是对社稷有功,对黎民有德,便可胡乱杀人了?当年岳飞为大宋王朝夺回多少领土,哼,难道皇帝就没有杀他?”
老学究说话甚慢,王小莲全神贯注,大概读懂了她的唇语,回道:“岳飞乃奸臣所害,各位若是都想效仿秦桧,那我自是无话可说。有道是律法不外乎人情,雷尺救了全村人的性命,这份恩情不可谓不深,他受幽冥将军蛊惑,心魔大盛,这才好血弑杀,实非本性所为。小莲在此恳请各位父老乡亲对他网开一面。若得免了他的死罪,小莲愿为死者披麻戴孝,诵经超度,守灵四十九日。”说完又跪到死者面前磕头。
我闻言心头大震,高声道:“小妹不必如此,是哥该死,怨不得谁!”
众人不理会我,只道:“就你一个人戴孝,那可不行,必须让雷尺和雷阵声都戴孝守灵。”王小莲抬起头来,只见他额头已然磕破,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听不见村民说的什么,一脸茫然地望着二爷。
二爷道:“可以,都依你们,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我爷孙三人磕再多的头也无济于事,雷某倒有个计较在此,不知聂族长意下如何?”
向聂氏道:“说来听听,看看能不能值这几条人命。”
我听向聂氏语气不善,便插口道:“向聂氏,要不要我把你们向家世代相传的秘密当众说出来呢?还有你派去抓我的那个日本法师,为何会半夜出现在你家里?老鸦梁上的鬼火是怎么回事我也略知一二,要不要说了出来给大家听听。”
向聂氏先是震惊,继而大怒,“雷阵声,你孙子欠的人命说什么也不能偿还的,向利厅,立即将这小子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