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县长道:“如此甚好,来人,将屋里值钱的东西都搬走拍卖换钱,救民众于水火。”
我恨恨的说道:“牟县长如此作法,是不想给我雷家活路了?”
牟县长哈哈一笑,“雷公子清高得很,不愿沾染官场阿谀气,平常请都请不来的,今天既然遇到了,可不能将你放过了。”
这些士兵抓贼打仗不行,但抄家却很有经验,墙壁上哪里有暗格,地砖上哪儿有缝隙,他们都一清二楚,很快又从书房的暗格中将我爸珍藏的古董找了出来。
“这些家具也值些钱,通通搬走,房子贴上封条,没收充公。”
我妈急躁起来,狠狠的咬了一口押他的士兵,趁士兵分神大叫之际,挣脱束缚,往牟县长急冲而至,“你为什么要拿我家的东西,收我的房子,我们犯了什么罪?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老妈义愤填膺,但尚未冲到牟县长身边,就被一士兵举着枪.托砸倒,另一个士兵拉响枪栓,准备开枪。
“别伤我太太。”
“别伤我妈。”
老爸和我同时喊到。我扶着老妈,盯着那拿枪士兵说:“你敢开枪,等老子得了自由,一定灭你满门。”
“格老子的,你个龟儿子,敢威胁老子,老子先打死你。”士兵抬枪就要射击。
牟县长抬手制止,“不可造次。”那士兵骂骂咧咧的,一脚将楼道里的垃圾桶踢翻,我藏的箱子也掉了出来。
“格老子的,还藏得有东西啊。”士兵收起枪,将箱子抱起,递到张局长手中,张局长转手递给牟县长。牟县长未接,只道:“打开看看。”
那士兵得张局长允许,拔出阴阳斩邪剑,看了一眼,“啥子家伙,黑不溜秋的。”
张局长拿过剑,“你懂个屁,神物自晦,越是神奇的东西,越不洋溢于外表。”
那士兵又拿起书来翻了几页,“写的什么狗屁东西,完全看不懂。”
张局长接过书,大致翻看了一下,“县长,这些都是古代文字,颇有些研究价值。”
牟县长嘴角上扬,显然是认得“灵笈十四道”几个字,“全部拿回去充公。”
我家里值钱的东西整整装了两卡车,张局长对看热闹的邻居道:“现在永宁县爆发了饥荒和瘟疫,,雷泌霆一家,为县长分忧,体恤民生,自愿捐出所有家产作为赈灾之用,各位应该效仿他家大公无私的精神,救黎民于水火。”
话一说完,人群纷纷散去。与看热闹相比,还是身家性命要紧。
县长出门,身边不缺武功高强之人护驾,我虽然练过,但与这些保镖相比还是差了一节。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摁住,牟县长见我一副僵尸模样,还不放心,取了脚链和手铐给我带上。
“牟县长,你是不是因为那天我不赴你所约,因此出手报复?”
张局长开口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平常人想要见一面县长都不行,你倒好,县长亲自约你,你都不买账。”
我呵呵一声冷笑,不再说话。
“张局长所说的原因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另一个原因是我从你身上感到了浓浓的煞气,你在另一个世界身份会对我们产生威胁,因此不得不趁早对你下手。”
又是我的身份,我二十多年来都平平安安的,怎么一过二十四岁,就惹上一摊事?牟县长肯定知道我的身份,但他不说,我也就不问。抄没家财,此仇不共戴天,有朝一日得以自由,必定加倍奉还。不过“灵笈十四道”被他得去,我恐怕是没机会了。他能感知我的煞气,知道我的身份,说明他不是普通人。先不说我能不能打得过他,就看他身旁的那些护卫,我怕还没近他身就已被乱枪打死。
车子拐了几条街,竟然开出了东门,我爸忐忑不安,“县长大人,咋们抗疫救灾不应该去县正府大院吗,怎么往城外走呢?”
牟县长闭目养神,并未答话,张局长不耐烦的说:“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我心里觉得不安,这往荒郊野外走,只怕我们一家三口和向前进性命难保,幸好妹妹去外地上学,不然她也得跟着遭殃。仓促之间也没来得及给她留下消息,若是她回来,看到家没了会怎么样?
行了半小时的山路,车停了下来,我们被押下了车,只见所处是一处山谷,谷里平整宽敞,靠北方向扎着一排排营帐,东、南、西几个宽阔的训练场,有身穿淡蓝色军服的士兵在训练。我们显然是被押到了军营当中。令我更加吃惊的是所有的士兵都被黑气笼罩着,士兵黑气较淡,越是高级的军官,黑气就越重。虽然人很多,但整个山谷死气沉沉的。
普通人是看不见鬼的,只有修道之人能看见鬼,道行越高,鬼的五官轮廓就越清晰,我服食过蟒蛇内丹,开了天眼,但我尚未入道修炼,所以只能看见一团黑气。
这里的士兵军官全部被鬼附了身,朗朗乾坤,竟有如此多的鬼魂公然现世,我虽然经历过不少风浪,却也忐忑不安。
一个军官骑着马四处巡查,见到我们的车子即策马过来,这军官头上的黑气比牟县长稍微淡一些。军官翻身下马,一言不发,替牟县长拉开车门。我爸战战兢兢的说:“牟县长,这些物资不是应该拿去赈济灾民吗,拉到这里来做什么?”
牟县长还没回答,那军官就吼道:“格老子的,赈济哪门子灾民,这些东西都充入军营,改日换成钱财粮米,以作军用。”
牟县长对我爸呵呵一笑,“雷先生,暂时委屈你全家住在军营里,我营里有士兵患了瘟疫,还麻烦你施救。”转头吩咐那军官道:“胡将军,好生招待雷先生一家,营里患病的兄弟全靠雷先生施救。”
“是,牟司令。来人,将雷先生一家带入地牢病室。”
吩咐完毕,便上来三个端着步枪的士兵,押着我一家三口和向前进往营帐走去,营帐里并无生活用具,只有一厚重的大铁门。士兵打开铁门,里面是一低矮潮湿的通道。士兵将我们推入通道,一边关门一边说:“我们患病的兄弟都在里面,你们自己进去找个房间住下,里面有医用物资,若能医得好他们,尔等或许可以活着离开,若是医不好,尔等就跟着死在里面吧!”
大门关上,通道一片漆黑,一股股食物霉烂的气味飘来。老妈从来没进过这种地方,当即弯腰哇哇的呕吐。
我爸道:“原来牟县长还私自建得有军队,他拿咋们家的物资并不是赈济灾民,而是为自己的军队所用。小尺,我早该听你的将家财散尽,或许还能够落过好名声,现在被他以权谋私全部收没,什么都没有了。只是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永宁县比我富有的大有人在,他为何单单挑中我家。”
“爸,这牟县长是冲着我来的,大概与我前世的身份有关。”于是将近段时间所有的遭遇都说了出来。
“妈,我曾听你说过,我出世的时候天显异像,到底是如何异像法?”
我妈头晕目眩,恶心阵阵,哪能回答。我爸替他答道:“你出生那天,刚好是清庭灭亡之日,当时永宁县万家灯火熄灭,那一夜,整个永宁县没有一点声音,所有的人群牲畜仿佛都变成了哑巴,我能开口说话,但发不出声音。除此之外,城外四方山上都有人在高声哭泣,一整晚,永宁县都被阴云笼罩着。第二天,县里的牲畜死了很多,街道上的花草树木也都枯萎,但关于当晚发生的事情,人们似乎被抹去了记忆一般,从未有人提起过。我和你妈也是整个事情的见证者,但唯独我们的记忆还存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二十五年来,我们每年都烧香拜佛为你祈福,见你平安长大,我们才勉强放心,但那晚的异像一直印在脑海里。唉,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咳咳,你们别说了,赶快想想办法吧,呆这地方难受得很。”老妈咳嗽一声说到。
听他咳嗽,我心中一惊,此次瘟疫咳嗽就是症状之一。忙道:“只有找到里面的药物才有生还的希望,爸,你拉着我妈,跟着前进走,前进,你跟着我走,我服食过蟒蛇内丹,百毒不侵,还能在黑暗中看见东西。”
我当先引路,走了几步,只见地上斜躺着几具士兵尸体,看样子刚死去不久,鼻眼口耳里皆有黑血渗出。为了不让他们害怕,我没将看到的景象说出来,只道:“小心些,前面有障碍物,不要被绊倒了。”
再走一段,通道逐渐宽敞,前方传来痛苦的叫喊声,一个士兵在地上艰难的爬行着,“救我,救我……”
我不敢走近,停步蹲下,“兄弟,怎么样了?”
“我……我难受,好心人救……救……”最后那个我字尚未说出来就死在地上。
见此惨景,心中有些难受,却无力救治。这病毒传播甚为迅速,与患者共处在这密闭空间中更为危险,听得老妈咳嗽声越来越重,忙加快步伐,必须尽快找到药物,否则除了我以外,他们三人都难以活命。
转过几道弯,通道两边有并排着的房间,房间门由钢铁焊成,似乎是牢房。房间门未上锁,我轻轻推开一门,只见里面蜷缩着几个奄奄一息的人,忙重新将门关上。其余的几个房间亦是如此。只最后一个房间是空着的,也顾不上干不干净了,将三人带到里面。“爸妈,这里面到处都是病人,避免被传染,你们在此处等我,我自己去寻找药物。”
“我跟你同去方便挑选药物。”我爸安顿好我妈起身说到。
“算了,你在这里陪我妈吧,让前进和我同去。你跟我说说需要哪些药物就行了。”
我将门关上道:“将门从里面锁上,除了我和前进,谁来也不要开门。”
我和向前进快速寻找,终于寻到了士兵所说的药库,牟县长将患了瘟疫的人隔离在这里,让他们自生自灭岂不是好,为何又要放这么多药物在这里?
按照老爸所说,各自抱了一堆,重回房间里,老妈已经目光迷离,气若游丝。老爸急得团团转,见我们回来,忙打开房门拿了几味药给老妈服下。由于没有水吞服,老妈吃了一点,便再也吞不下去,剧烈咳嗽起来。
见老爸急得团团转,我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爸,怎么样,这些药物有效吗?”
我爸摇摇头,有些悲凉地说:“你妈先前受了士兵一击,有伤在身,身体免疫力已经下降,现在再被传染这种瘟疫,已经难以痊愈了,药物只能暂缓他的疼痛,而且这里条件有限,就是缓解疼痛的药物她也无法服食。”
“爸,我服过蟒蛇内丹,血液必然有免疫病毒的功效,我割开手腕,放点血来助妈吞服药物,想必效果更佳。”
“这如何使得,气血是身体之根本……”
“若无你和我妈,我从何处来,就这样说定了,但为了让妈安心服药,你不可对她说此事。”
说完不等我爸反驳,拿起房间里以前囚犯用过的大土碗,用随身携带小刀划破手腕,放了满满一碗血,递给我爸。
我爸颤抖着手接过,来到我妈身旁,只说这是一味汤药,喝了马上就好。老妈不觉有异,顺从着喝了。过得半晌,见她情况有所好转,我和老爸先自放心。为防患于未然,我放了半碗给向前进喝,正要再放给老爸。其他房间传来阵阵哀嚎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是牟县长私建的军营,怎么房间里还有老弱妇孺?”老爸和我一样产生了疑问。见老妈情况稳定,便说:“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和小尺去看看。”
通道里的房间不计其数,我和老爸寻着声音过去,打开一房间,只见老老少少十余人都躺在地上,一个十来岁大的小孩受不了病毒折磨,在地上打滚嚎哭。我爸忙拿出挑好的药物走了进去,大声说道:“我是医生,大家快帮我按住他。”众人都在恐惧之中,并不理睬。我快步上前,将小孩摁住。老爸拿出药往小孩口中塞去,“孩子,快吃了药就好了。”
小男孩挣扎着,只道我们要害他,将塞进嘴里的药尽数吐出。一个花甲老头走过来,“三狗儿乖,爷爷在这里呢,听医生的话,吃了药就好了。”
小男孩停止挣扎,努力吞药,但这些药物都需要水来冲服,哪能干吞得下去。我见他痛苦,动了恻隐之心,拿过碗,将还未愈合的伤口弄开,接了半碗血,悄悄递给老爸。老爸一怔,伸手接过,灌小男孩吞下。
过了一会儿,小男孩不再哀嚎,坐起身来,喊了声爷爷。其他的人见老爸医好小男孩,纷纷跪在地上,“求医生救救我们吧!”
老爸皱眉不语,小男孩之所以能好,并不是药物起作用,而是我鲜血的功劳,这些人在黑暗中并未看见我放血的举动。
如果每人都放半碗血,我有多少血都给放干了。而放干我的血老爸是不愿意的。
老爸问道:“这里是牟司令的军营,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男孩的爷爷道:“禀医生大人,我们是永宁县福安村的人,去年冬天,有人去到村里,说来干活有钱拿,大人一块大洋,小孩八文。我们就跟着来了,谁知一来就被关在这里,还莫名其妙的患了疾病,我们一起出来的人已经有大半死在这里面了。”
“他们有没有派医生过来给你们看病?”
“有啊,有啊,东洋医生,西洋医生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波,拿着针筒,带着口罩和眼镜,每次都随机找几个人去抽血化验,完了给我们一种西洋药物,但这药物只能缓解疼痛,而不能彻底除掉病根。还是咋们自己的医生高明,手到病除,妙手回春,那些洋人医生与您相比,简直就是辰星比皓月,萤烛比太阳。”老头应该是村里的老学究,说着说着居然开始卖弄文采拍马屁。
老爸低声对我说:“如此说来,这里是牟县长制造病毒的实验室,这些人都是他的实验品,我原以为永宁县的瘟疫是天灾,现在看来非人为莫属,牟县长这些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将所有士兵都被鬼怪附身的情况说了,“这牟县长丧心病狂,私建军队,又将病毒散播人间,用心何其险恶,必然是附他身的鬼怪所为,咋们得想法救这些人。”
老爸道:“病人这么多,你的血量有限,怎么能救得过来。”
“能救一个是一个。”我说着又从伤口里挤出半碗血,让老爸端给老头喝,老爸迟疑着端了过去,老头喝完后,对老爸又是一番夸赞。
连续几次放血,我开始头晕目眩,强制支撑着不摔倒,又放出了两碗,终于支持不住,坐在地上喘气。此时有更多的人病毒发作,一边惨叫,一边嚷着要喝药,老爸见我不支。高声道:“各位安静,不瞒各位说,你们喝的并不是什么药物,而是犬子的鲜血,他深山奇遇,得了蟒蛇内丹,所以鲜血具有抗毒功效,但一个人鲜血有限,我们已经尽力解救了,如果犬子再放血,非得当场殒命不可,请各位稍安勿躁,我自有药物给你们缓解疼痛。”
话音刚落,人群里一阵唏嘘,“这怎么行,为啥只救他们不救我,这明明不公平嘛。”
“你的犬子干脆救人救到底,他死以后,我们念他的好,必然世世代代烧香供奉。”
“牺牲他一个人,救我们那么多人,他并不亏,死得划算。”
……
听着这些言语,我一阵心寒,苦笑道:“是啊,牺牲我一个救你们多数人,划得来,老爸,拿碗过来。”
“不行,你要是再敢放血,我就先死在你的面前,从此时开始,谁要是再敢打你的主意,我与他性命相拼。”老爸听着众人磨牙的声音,挡在我的前面,双腿不住颤抖。
“我们都快死的人了,还怕与你拼命?劝你乖乖的把你的犬子交出来。”
“你……你们将地上的药拿去吃了,可以暂缓疼痛,老夫已经尽了力,各位命该如此,看在老夫悉心救助的份上,不要为难犬子。”
老爸说完弯下腰,豆粒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滚落下,鼻子里流出两道鲜血。
我大吃一惊,“爸,你也感染上病毒了,怎么不早说?”
我爸苦笑一下,“老夫我行医几十年,什么疑难杂症没碰到过,今天要你的鲜血来救命,老夫枉为医生。”将地上的药物拾两味干吞了,“小尺,你胸怀广大,施爱众生,老爸我自愧不如。但往后需得看清哪些人该救,哪些人不该救。”
老爸吃了药,疼痛暂缓,伸手擦去鼻子上鲜血,对众人道:“各位,很不幸,老夫也感染上了病毒,适才老夫疼痛难当,吃了药后疼痛缓解,可见此药确实有效果。各位先吃吃看,如果不好再作打算。”
有人低头去捡药,有人又喊道:“别听这老小子胡说八道,他偷偷将地上的药换成了毒药,想要毒死我们,带着他的儿子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