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火焰实在太小,只将脚链烤得发烫,并不能将之熔断。王小莲则被烫得龇牙咧嘴,无奈我只得放弃。
“当是我功力不够,你再等半天,我去将高真境界的真气修炼了再来试。”
当下又回到主墓室,再修火字门诀。灵笈十四道越是往后修炼越是困难,好在墓室里清净,无人打扰,当夜三更时分,便气归丹田,功行圆满。
此时再使火焰功,手指伸出的火焰已到两尺之外,威力提高了十倍有余。
火焰倒是增加了,但似乎纯度不够,烧了许久仍不见熔断,唯恐伤及王小莲,便停止不烧。
王小莲昏昏欲睡,见我徒劳无功,安慰道:“小尺哥,我命该如此,你也不必费神了,出去以后替我给爷爷养老送终。”
我心里一酸,她还不知道二爷已经魂赴幽冥。眼看要活生生的被困死在这里,还不忘养老送终之事。
“我只练了小半部分,应该是纯度不够,不能立即熔化。你再坚持半天,我去再练,若是不成,我就陪你死在这里,让你不至于孤单。”
这次我花费了一日一夜,将休火字门的法术尽数练成。期间猫头鹰送来食物,我端着去喂王小莲吃,每日野菜鱼汤,王小莲早已吃腻,闭着嘴不肯再吃。她精神萎靡,若不进食,随时有性命之忧,我只得一边哄着一边喂她吃下,现在她已经连拒绝我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准石门催生真气,这时火焰足有一丈长短,蓝幽幽的将整个墓道照亮,厚重的石门瞬间被熔开一个大洞,铁链也尽数断开。
我伸手去解开王小莲脚上的链子,将她抱出墓室,放在猫头鹰搭建的松软材草上。后又进入
墓道,查看三司仪死活。
鬼魂附身人体后与人的精气血生根融合,也需要像常人一样进食呼吸才能维持生命。前后算下来,我们在这里呆了足足七天,七天不吃不喝,后果可想而知。三魂虽然法力高强,却终究未能逃过被饿死的命运。
看过三人以后,我又回到主墓室,查看感应我真气生风的东西。
双掌前推,高真境界真气使出,棺椁上的灵笈口诀瞬间大放金光,地面的阴阳太极图忽然快速旋转起来,旋转同时生出一股狂风从各个通道里灌了出去。
我停止施展真气,蹲下来仔细查看这太极图案,太极图并非一般砖石,似乎是铁制的,感应真气的东西多半就在下面,待要撬开来才能知晓,奈何身边没有趁手工具。若用火焰功定也能将其熔化,可这里是吴存主墓时,在这里学习了火焰功又用来搞破坏,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王小莲在洞外生死未卜,山下众人正筹备着挖西荒山。我不能再做耽搁,这个真相只得等往后有了空闲在来查看了。
来到岩洞中,外面已经天亮,休息了半夜,王小莲体力稍微恢复。我去寻了些野味野菜,用墓中陶器盛装,蒸烤煎炸煮,弄了好几样菜,虽然不及向前进那个大厨做的好吃,但我二人吃了好几日的鱼汤,忽然换了口味,只觉山珍海味也比不上这一顿美味可口。
众猫头鹰和梅花鹿看得瞠目结舌,梅花鹿吃草也还算了,吃肉的猫头鹰却大感稀奇,纷纷要跟我学习做菜。当然有这个要求的都是未得道的小喽啰,夜枭王已活了千年,什么稀奇的东西没见过。
我推辞不过,捡几样简单的说了,猫头鹰似懂非懂,非要让我再教。夜枭王开口制止了,对我道:“我已派手下去山下探知,有三万鬼魂聚于老槐树村里,日夜哀嚎,只怕要图谋不轨,你今练成灵笈十四道,且盼你下得山去,阻大厦于将倾。”
我深深一揖,“在下自当全力以赴。吴将军的古墓与在下缘分不浅,若是遇到危难,大王便派手下来永宁县里寻我。”
出来岩洞,王小莲看见洞旁新坟,疑惑的问道:“小尺哥,这是何人之墓?”
我不愿撒谎骗她,但也不敢说实话,只摇了摇头,并不回答。
王小莲体力刚刚恢复,也不再多问。山里灌木丛生,常人行走十分艰难,但我已有高真真气护体,又能夜间见物,行走起来不算费劲。
王小莲跟在我身后,“小尺哥,我们逃出生天,按理我应该高兴才是,但不知怎么的,我心情非常低落,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啊?”
我心中一凛,她该不会是感觉到二爷已经不在了吧!
知道她听不见我说话,但我仍然出口安慰,“你别多想,应该是你疲劳过度,神情恍惚,休息几日就好了。”
我回头看着她单薄瘦弱的身体,想到她陪我在古墓中呆了这么多天,一点好处都没有获得也毫无怨言。而唯一把她当亲孙女的爷爷也已离去,昔日活泼开朗的人却变得郁郁寡欢。不由得心生怜意,想要背负她走,但她宛然拒绝了。自从那天在天坑底部给她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之后,她就刻意与我保持距离。我只得放慢脚步,陪着她缓缓行走。
行了一个白天,黄昏时分回到老槐树村边的林中。
遥远就听到阵阵哭叫,忙示意王小莲停下脚步,两人爬上一株高大的松树观望,我现在修炼成了高真真气和火字门的法术,已能看见附身鬼魂的五官。只见整个老槐树村都被黑气笼罩,村里的小道上有被鬼魂附了身的村民穿梭行走。皆是低头而行,边走边张嘴鸣叫,声音凄厉悲凉,似乎在痛哭,又似乎在阴笑。
现在已是春末,南方气温早已回升,但老槐树村的房屋瓦舍,道路树梢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我们距村里尚有一段距离,却也感到了扑面而来的阵阵阴风。
天色渐暗,村里的鬼魂走着走着,逐渐排成了两队长长的队伍,清一色的低头,清一色的黑气,整齐划一的步伐,同时迈出左脚,同时右掌抚胸,同时左仰头四十五度望苍天,同时张嘴,“嗷……呜……”
这一声足叫山河痛哭,九幽悲鸣。
同时迈右脚,同时左掌抚胸,同时右仰头四十五度望苍天,同时张嘴,“啊……呜……”
这一声足让草木伤心,天地落泪。
不但动作整齐,连面部表情,眼睛神色都充满一样的严肃和悲伤。
队伍尚在行进,村西头的空地上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燃烧的材料是群鬼从各处坟墓里挖出来的黑色棺材和棺材里的白骨,所以大火是青绿色的,被鬼附身后,村民的脸本来苍白,却在火光的映衬下变成了青绿色。火焰旁边搭起一个九尺高台,高台上横放着两短一长的三棵树干。
我示意王小莲在此处等侯。便自树上滑下来,一阵疾驰来到村中,站在行进队伍之后。队伍不断有人加入,因此群鬼见我到来,也并未在意。
队伍来到空地,群鬼便围着火焰挨个坐在地上,由于人数众多,我又处在队伍末端,所以就坐到了外围三十三层。
这时牟情深从帐篷里出来,自高台上居中而坐,右边坐的是东瀛役师、向聂氏、黎健全。左边是秦仇和三司三仪中的三个。乡里的各级官员则站在高台下面。牟情深带来的士兵分开在空地几个角落,执枪站岗。
一切准备完毕,三司三仪中的一个便拖着长长的口音喊道:“神仙……拜旗,苍生……敬仰!”
这时抬下九只鬼魂背抬着三卷布匹,一边哭一边跪着走到台下,另有九个鬼魂自高台上下来将布匹接了。捧着布匹来至牟情深等面前,埋头跪下。
那人又喊道:“挂……纛,起……杆。”
鬼魂将三匹布展开,一人提着一角,在另外几只鬼魂的帮助下,将三布匹挂上树干,哀鸣阵阵中将树干立了起来。
三匹布原来是三面呈暗红色大旗,中间较高的红龙饰边,写着一个大大的牟字,左边的是一个“秦”字。右边的是“役”字。
司仪又喊道:“礼毕……众神……膜拜……”
所有的鬼魂都左手抚胸,右仰恸哭。大哭三声后额头着地,以示敬仰。我混在群鬼之后,也只得低头膜拜。
被三司三仪附身的矮胖日本人站出来,捧着一圣旨模样的东西,似唱非唱,似颂非颂,“岁在辛亥,幽冥无主,纲常崩坏,阴阳失和,牟公起纛,顺天应命,还阴以常,新立秩序。封牟公情仇为开路将军,执三军帅印。封秦公仇为左翼护法,统鬼军三万。封东瀛役师为幽冥国公,管大小军务……”
这时群鬼之间忽然发出了小孩哭闹撒娇的声音,“呜呜呜呜。”
牟情深脸色不悦,目光缓缓扫视群鬼,寻找声音出处。
这时一个大人的声音响起,“宝儿乖,别哭,别哭,引得大王生气了可不好过。”
这声音虚无缥缈,我暗自查看了一圈,也未发现声音出至哪儿。
牟情深眉头大皱,乡里的各级官员见状,忙来到群鬼之间检视,走了一圈,带出去五个半大孩子。东瀛役师跳下台来,一剑一个将之杀了。
村民被鬼魂附了身,见此也不惊讶。我没料到村民们竟然心狠到见死不救的地步,想要救助已经来不及。
东瀛役师重新走上高台,刚刚坐定,那小孩又哭了起来,大人忙道:“嘘,别哭,别哭,哥哥姐姐们都被杀了,骇人得很。”
谁知那小孩并不依劝,“呜呜呜,他们都封了大将军,我也要封。”
“哎哟,这可不是闹着完的,大将军能随便封的么?要砍头的。”
此言一语双关,牟情深察觉了蹊跷,站于高台之上朗声说:“何方朋友降临,请现身相见。”
话音刚落,群鬼中站起来一个英气勃发的青年男子,背上背着一人,迈着大步往高台走去。走到火光明亮之处,我大吃一惊,他背上所负之人青衫长发,羸弱瘦小,正是王小莲。脑子仿佛被重击了一下,嗡嗡直响,王小莲怎么会落入他的手中?
青年人走到台下,声色俱厉,“牟情深,秦仇,你们身为冥府功过、是非两判官,竟然敢私释幽魂,聚众造反,真是好大的胆子。”
秦仇和三司仪面色苍白,双腿微微颤抖,不敢接话。
牟情深皮笑肉不笑,“原来是正南项将军大驾,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正南将军指着随风飘扬的大纛,“牟判官,你立这个破尿片是何意思?”
牟情深道:“如今幽冥无主,大家各自为政,互不干涉,我劝将军慎言。”
项将军冷笑一声,“公然造反,你还有理了?”
牟情深也不客气,“你们四方将军各占一方为王,幽冥已是无主天下,请问项将军,我造谁的反来着?”
项将军点点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不过你封这个为左将军,封那个为右护法,本将不才,也想向你讨个头衔。”
“项将军说笑了。”
项将军道:“不笑,不笑,背上这人乃是本将好友,你不妨也封她个大将军试试。她虽然耳朵不灵,但懂阴阳法术,能力强着呢!”
这时王小莲开口道:“大将军,我不想呆在这里,咋们走吧!”
项将军安慰道:“小妹妹别怕,本将军说了要他们封头衔,说出来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怎能收得回来?”
牟情深道:“我认得这女子是老槐树村勾魂佬的嫡传弟子,你堂堂一个冥府将军,竟也自甘堕落,去引诱一个平民少女,哈哈,真是可笑。”
“没错,本将军确实比较中意此女,那日在大荒西山上,我回军路过,见她捏决回避我时英姿飒爽的模样,便心生欢喜。因此勾去了另外一个青年胖子的魂魄,却没有动她。”
听到此处,困扰我多日的疑团终于解开,去年秋季,我与向前进、王小莲上山探寻古墓,遇到了勾魂大将军,向前进因此丢了性命,我和王小莲却平安无事,我身份特殊尚属正常。王小莲却说她是道家传人,有二爷传的护身符,所以也能逃过一劫。但是后来二爷说无论命格多高之人见了大将军都必死无疑,王小莲的护身符自然起不了作用。所以他们为何不勾王小莲魂魄,连二爷也解释不清。
现听他一说,原来那天我们三人遇到的大将军正是眼前的正南将军,而她之所以不勾王小莲魂魄,是因为早已对她暗生情绪。
牟情深道:“呸,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真是枉为冥府将军。”
项将军道:“喜欢便是喜欢,有什么说得出口说不出口的,本将此举难道没有你们密谋反叛的做法光明正大?”
转头对王小莲道:“小妹妹,你且安心,待本将将这些叛徒杀了之后,就带你去本将府上,封你为将军夫人,也想法治好你的耳朵。”
说这话时语气缓慢,目的是让王小莲读懂他的唇语。
王小莲从他背上挣扎着下来,“多谢大将军,不过小女子尚有爷爷在阳世,未尽养老事宜,不便与将军同赴幽冥。”
项将军哈哈一笑,“无妨,无妨,一个小小的勾魂使者算得什么,你只要答应了本将,本将封他为冥府判官,再传你们一些跨越阴阳的法术,往后往来阴阳,岂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