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胜了,惨胜,现场鸦雀无声。项将军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我输了,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
我疲惫之极,只想倒在地上大睡一场,但我不想在众人跟前示弱,寻了根树枝拄着,缓缓站起,有气无力的说:“好……好对她。”
说完头也不回,踉跄着脚步,往大荒西山方向走去。
王小莲自身后追上来,“小尺哥,你赢了,为什么不让他把我留下,你为什么那么傻?”
我摇头不语,自行走开,来到无人之处,终于体力不支,倒在泥泞当中。
朦胧中只觉周围鬼影卓卓,先是有鬼叫什么陛下,后来有人在争吵,再后来竟然大打出手。后来又有人在哭,听声音好像是王小莲。最后我被抬到担架上,在充满黑雾的山谷里疾驰。
抬着我的两鬼开始说话,前面那个瓮声瓮气的说:“十一哥,他失血过多,恐怕撑不到骊山城了。”
后面一个声音比较中性,“岳将军再三叮嘱,一定要活着将他带到骊山,依我只见,还是给他输些真气续命吧!”
前面那个忽然停了下来,喊道:“九哥,十哥,十一哥要用真气给他续命,大家暂且停下。”
被称为十一哥的道:“唉!十二弟,我只是随便说说,你怎么还当真了?”
前面的九哥、十哥已经停下。十哥声音尖细,“说过的话怎能不算数?”
九哥声音比十哥稍微粗一些,但也非常刺耳,“我看他确实也撑不了多久了,十一弟既然如此说,大家便停下来,输些真气给她续命。”
十一哥十分不不情愿,尚在做最后的辩说:“咋们抢了项翥的女人,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如果调兵遣将自后追来,咋们的处境就危险之极了。”
九哥道:“无妨,这里已是骊山城的地界,他敢兴兵来犯,咋们的八万阴兵也不是吃素的。”
瓮声瓮气的那个说:“九哥,依小弟看,这女人也不甚美貌,尚不及九哥府上的十三个嫂夫人有味道,九哥不如将她放归还项翥,也算做个顺水人情。”
十一哥反驳道:“你知道什么,九哥要睡遍天下女人,美丑黑白、老少胖瘦皆要尝尝味道,这等艳福你是不能体会的。”
十哥道:“你两不必一唱一和,贬损九哥,项翥看上的女人,会差到哪里?”
几鬼说着话,将我抬到了一山洞中,“十一弟,开始吧!”说着一左一右将我扶坐了起来,十一哥在我身后,伸手按住我身后灵台穴,一股阴冷真气灌入我经脉当中。
我被这真气一冲,浑身发颤,睁开眼睛,这才看见周围鬼的面貌,右边的猴首人生,矮小精悍。左边的鸡头人身,头小身体大。前面的猪头人身,身材魁梧,足有三丈多高。给我输送真气的狗头人身,中等身材。而王小莲躺在角落里不能移动,显然是被施了定身法。
猪头见我睁眼,瓮声瓮气的说:“十一哥,他活过来了。”
猴首头道:“十一弟,他已经醒了,撤了真气吧!”
狗头面色苍白,说话颤抖,“他……他真气损耗严重,我……我撤不开了。”
猴首大惊,忙出手相助,他的真气又是另一种阴狠,一经输入,我仿佛五脏六腑都结了冰,身体更加颤抖得厉害,但丹田气海仍旧快速吸纳两股阴气。
猴首输了半晌真气,也逐渐萎靡,想要撤开,却被我牢牢吸住挣脱不得。
一旁的鸡首鬼将见状,伸手按住我头顶百会穴,又一股阴冷之气从头顶灌了下来。我全身寒冷,身体须发结了一层白霜。
三鬼见状,大惊失色,却又挣脱不开,只得咬紧牙关苦苦支撑。
猪头茫然,一下子跪到我的面前磕头不止,“他们也是好心相救,陛下开恩,饶了他们吧!”
猪头身体高大,跪在地上仍然比我高了一截。我听了他的话也是一头雾水。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有千万个问题要问,但牙齿也被冻住了,开不了口。
猪头见我不言,只是不住磕头,“陛下开恩,陛下开恩!”
我迫切需要搞清楚真相,忙振慑心神,用起灵笈口诀自练真气。渐渐的,丹田里生出一丝暖流。我早已练成了高真境的真气,此番运功不过是再生而已,轻车熟路,不多时丹田盈满,阻住了外来真气的侵入。随即暖气回升,身上的白霜化成水蒸气消散。
但我要逼问真相,仍然猛吸三鬼真气。之前是被迫接收,现在是主动吸纳,性子已经变了。三鬼也察觉了异常,神情更是惊愕。
我开口道:“你们是谁?”
那猪头磕头如捣蒜,“回陛下,末将等是正西将军岳麓部下,十二生肖战将中的申时猴、酉时鸡、戌时狗、亥时猪。”
我又问道:“你们怎么从正南项将军手下将我们抢过来的?”
“这……这个岳麓将军有旨,务必将陛下安全带回,岳将军的旨意,谁敢不遵,那项翥听了也得乖乖束手。”
我听他的话有些不尽不实,眉头一皱,指着王小莲道:“你去将她解了,让她跟我说。”
亥时猪有些犹豫,看向被我僵住的三鬼。三鬼大汗淋漓,全力以赴,哪有闲瑕与他说话。
“拖得一刻,他们三个就少一层真气,拖得久了,他们马上就会气尽身亡,你自己掂量掂量。”
亥时猪只得去解了王小莲定身法。
之前王小莲身体不能动,却将周围的情况看得清楚,见我制住了三鬼。喜上眉梢,“小尺哥,你好了。”
我放慢语速,言简意赅,“怎么回事?”
“当时我跟在你身后不远,见你昏迷倒地,便过来搀扶,项将军也跟了过来,让我快随他去。这几位忽然出现,宣读了正西岳将军的圣旨,对你口称陛下,要将你接往西方骊山,继续大统。项将军自然不依,随后双方就吵了起来。
这时山后三千鬼兵杀到,显然他们是埋伏已久。项兵大部队已经撤走,剩下的几十个鬼将被三千鬼兵围住厮杀,项将军便顾不上我了,回身去相救部下,这几位趁机对我施了定身法,将我们两个抬着跑到了此处。”
我点点头,转而问亥时猪,“你们为什么口口声声称我为陛下,是不是和我前世身份有关?”
亥时猪点头称是。
“那我前世是何身份?我转世投胎已经二十四年,为什么前二十三年平安无事,但我刚过二十四岁生日就遇到了你们?”
“陛下恕罪,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其间缘由一无所知,陛下称呼也是岳将军吩咐的。”
我冷哼一声,“你倒是推得干净。”
亥时猪匍匐地上,“属下所言句句属时,不敢相欺。”
我低头沉思,正考虑他说的是不是实话。王小莲一声惊呼,“小尺哥小心。”
亥时猪已然暴起,砂锅大的拳头击在我的胸口,他体型高大,天生神力,这一拳将我击起来撞在山洞壁上。“哇”的一声,再度喷出一口鲜血。其余三鬼便摆脱了我的束缚,嗷嗷怪叫,各拿兵器,将我围在核心。
申时猴道:“他真气厉害,不可与他硬碰。”
现在我真气充沛,默念口诀,双掌平推,火焰功使出,足有一丈多长,四鬼被烧得焦头烂额,兵器尽皆熔毁。幸好他们反应迅速,急飞出洞外,方才逃过灰飞烟灭之祸。
见我竟然会使法术,四鬼大感意外,自洞外排成一排,申时猴在前,亥时猪在后,真气连贯,形成一股阴冷之气,缓缓推进洞里,洞中温度骤然降低,潮湿的空气立即凝结成冰。
四鬼法术五行属水,水克火,火焰功被冷气一侵,变得暗淡起来。我催出全部真气,助长火焰。灵笈是万法正宗,四鬼真气修为又比我稍低,便不能将我完全克制。顿时又成了以真气相拼的地步。
但现在是四鬼同时对战,比之前三鬼厉害了许多。阴冷之气从我身体各大穴道侵入,与我体内真气纠缠。丹田翻江倒海,各处经脉犹如刀割,我疼痛难当,忙收起火焰专心对抗。
四鬼见了我的情况,各出一掌抵住我四大穴道,急输真气,欲将我毙于掌下。此时性命攸关,也顾不上岳将军要把我活着抓回骊山城的命令了。
相斗许久,体内真气混乱,已不似之前那般气定神闲,额头上冒出了豆大汗珠。王小莲见我疼痛难当,空自着急,却彷徨无策。
这时丹田又重新生出一股真气,如雨后春笋般快速成长,随即滋润各大经脉,混乱的真气慢慢理顺,像泛滥的洪水终于找到了倾泻的河道。四鬼本来阴冷强劲的真气在新生真气前变得弱小,跟随着我的真气百川归海。
理顺真气后,我身体轻盈,有些飘飘欲仙之感。原来真气乱冲乱撞,竟然帮助我把真气提升到了太真境。
四鬼面色惧变,戌时狗大叫道:“他奶奶的,真是邪门了!”
之前被亥时猪偷袭,险先丧命,对四鬼已然印象大坏,此时占了上风便不客气,猛运真气将四鬼真气全部吸纳。四鬼得了自由,真气却已耗尽。
我冷冷的说:“你们将我从项将军手下抢来,算是救了我一命,我现在饶你们不杀,以报救命之恩。”
申时猴道:“陛下神功无敌,我等甘拜下风。不过岳将军是诚心相邀,只盼陛下能去骊山城与陛下一聚,共同商讨幽冥大计。”
“好啊,我尚有许多疑问,正好去找他问个清楚。”
申时猴将担架修整成简易轿子,躬身道:“陛下请。”
我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坐了上去,申时猴和酉时鸡各抬一头,戌时狗将王小莲请上之前抬的轿子,与亥时猪抬了,缓缓走出山洞。
四鬼虽然真气耗尽,但还是能和常人一样行走。只是他们个子高矮不一,山路又很崎岖,轿子上下颠簸,很不舒服。
王小莲道:“小尺哥,我看他们是不安好心,那岳将军到底是怎样的性情我们也不知道,此去怕是凶多吉少,干脆让他们自去吧!”
我真气提升了一个档次,胆气甚壮,昂头道:“因为我这身份,短短数月,不知遭了多少劫难,今日就算他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问出个所以然来。”
四鬼走的似乎不是人间道路,只见天空呈暗淡的灰色,既没有太阳,也没有云朵,四周草木凋零,没有一点生气
路旁偶尔有一两个飘荡的游魂,却被四鬼抓来吃了。
行了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一个关卡,守关鬼兵见了四鬼,躬身行礼,开关放行。
走过关卡,道路变得宽阔起来,行走鬼魂也逐渐变多。正走着,前方有三五个穿着盔甲的阴兵押着一队长长的鬼魂在大道上缓行。
鬼魂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皆带着脚链手铐,埋头行走。一个阴兵拿着软鞭,不时地鞭打抬起头的鬼魂。
领头的阴兵看见了四鬼,抱拳行礼,“属下见过四位将军。”见四鬼抬着我和王小莲,不禁面露疑惑。
申时猴指着鬼魂道:“李总管从哪里抓来这么多鬼魂,又押往何处去?”
李总管道:“奉岳将军之命,押送一批在阳世修炼道法的鬼魂前往骊山城。敢问猴将军,这两位是?”
申时猴道:“他们是岳将军请的贵客。”李总管点点头,不再过问问,自去管理队伍。
走了一程,王小莲道:“小尺哥,我好像看到了爷爷。”
我一惊,“在哪儿呢?”
王小莲指着鬼魂队伍,“第三个,刚刚他抬了一下头,我认得是爷爷,爷爷怎么会被他们押到了此处?”
我不答,吩咐四鬼停轿,让申时猴去向李总管讨要第三个人。
申时猴在骊山城里很有地位,去说了一句话便将那鬼魂押了过来。
我一看,这人白发苍苍,慈眉善目,不是二爷是谁。
忙从轿子上站起,喊道:“二爷,您怎么在这里?”
王小莲更是激动,跑到二爷身前跪下,哭着喊了声爷爷,伸手去抱二爷的腿,却搂了个空。
王小莲不知所以,问道:“怎么会这样,爷爷,您到底怎么了?”
二爷并不说话,抬起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
申时猴道:“姑娘,生死有别,这些鬼魂不同于我们阴兵,有形有质。他们既然身死,就变成了有形无质的魂魄,阳世之人是碰不到的。”
王小莲愕然震惊,“你说什么,爷爷已经死了?不会的不会的,他是勾魂使者,有一百四十年的寿命,今年还不到八十,怎么会死呢?”
申时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王小莲看着我,“小尺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爷爷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我放缓语气,“那天你被困古墓,奄奄一息,我怕你接受不了,因此隐瞒了。”
王小莲扑在我的怀里,拍打着我的肩膀,不住的哭泣。哭了许久才道:“小尺哥,你跟他们说说,让二爷还魂阳世吧!”
我摇摇头,缓缓道:“二爷死的那天我已试过,二爷肉身受损,还不得阳了。”
二爷看了我们一眼,终于回头朝鬼魂队伍飘去。王小莲跑去想要将他拉住,却掏了个空。
我将她抱住,“小妹,二爷已经走了。”
王小莲挣扎许久,终于平静下来,抹去眼泪,“我是爷爷的孙女,我要为他守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