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晦暗
残月清冷
二人很快动起手来。
只过了短短几招,那刺客便欲脱身逃离。
长阁正要追踪,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既要取我性命,为何一再避战,难道只是为了引我出来?
可少主已是将死之人,这么做有何意义?
长阁正犹豫不决要不要追,那名刺客又突然现身与长阁缠斗。
“我知道你的意图,休想阻拦我回去!”
长阁正欲脱身,那名刺客却悠悠开口:“想要解药吗?追的上我,就给你。”
解药二字充满了极大的诱惑力,长阁不曾多想,一路追踪而去。
他明知是陷阱,可哪怕只有一线的希望他都得去争一争。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声东击西之计,于少主而言,也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又有什么分别。
顾不得那么多了,再怎么不济也能抓了这凶手给少主报仇。
只剩不到最后半刻钟了。
芳阑阁内。
一个身影迅速掠过,停在床边。
“还好,还来得及。”沈焱立刻将血丸和药丸一同给江水流服下,随后如释重负,轻吁了一口气。
“是你吗?”沈焱满目柔情地望着江水流的脸,温声耳语道。
“我亲手杀你,又亲自救你,若你真的是她,我该有何等幸运,若你真的是她,我险些悔恨终生,若你真的是她,我必穷尽一世为你倾囊相付,若你真的是她......该有多好。”
沈焱喃喃自语,含情脉脉。
他俯下身,细细凝望着她的眉眼,确与年少时遇见的那人十分相似,沈焱不禁责怪自己为何当初没有发觉,他正欲将手覆上去,想要抚摸江水流的面庞,却听到了阿丑给的信号,看来长阁快回来了。
沈焱只好立刻抽身离开。
而另一边,曲言觞正仓皇赶来。
他一到琼川,便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懊悔不已,责备自己为何如此大意!
可他也想不明白凶手此时大费周章地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难道只是为了击垮他吗?一次又一次的给他希望,再一次又一次的给他绝望,他已经快崩溃了!已经要被折磨疯了!难道凶手连他最后的相守相伴都要狠心剥夺吗?!
龙岩潭口。
曲言觞看到眼前的一幕,更加惶恐不安。
守门的两个弟子剑未出鞘便被人一击毙命。
曲言觞不敢有片刻的停留,直奔芳阑阁而去。
而此时,长阁也正回到江水流身边检查毒发的状况。
“发生了什么事?!”曲言觞前脚刚迈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忙不迭地跑到江水流身边,俯下身细致入微地观察,生怕这心尖上的人儿又遭遇了什么不测,到死都不得善终,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易休和宋芷也紧随其后,先后赶至。
“快,看看她怎么样了?!”曲言觞情急心切,唤了宋芷过来。
宋芷第一时间上前诊断江水流的状况。
“怎么......可能???!”宋芷愣住了,简直不可思议。
她起初还以为是自己诊断错了,直到反复确认后才敢确信,江水流,确实无碍了。
“她的毒……解了。”宋芷又惊又喜,坚定而又困惑地说道。
所有压力在此刻释放无余,顿时觉得一身轻松。
“什么???真的吗?太好了!”易休率先反应过来,一阵欢呼雀跃,像个孩子似的激动地拉着长阁的胳膊前后摇摆。
长阁也笑着回应着,那颗悬而未决的心终于踏实了。
曲言觞一时恍了神,愣在那儿。
他已经怕了,怕这意料之外的惊喜会再一次幻灭。
直到宋芷用坚定不移的眼神告诉他,这次是真的没事了,脉象、血色、体温都已恢复正常,中毒的痕迹也消失了,曲言觞这才敢相信,他心中所系之人,在死亡的边缘游走了一天,如今,终于回来了。
整整一天,曲言觞忐忑不安,焦躁颓唐,即便得知江水流难逃一死,心中绝望,失落,悲痛,却也从未像此刻一样,脆弱到红了眼眶,温润至热泪洒落。
他已分不清自己是欢喜激动,还是忧伤难过。
原来,失而复得,才最令人动容。
曲言觞假装整理自己的鬓发,偷偷拭去眼角的泪珠。
随后,转身对易休说道:“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吩咐厨房做些吃食,别饿坏了肚子。”
“嗯好。”易休也终于放宽了心,高高兴兴地跑向厨房。
“我回去再做些固本培元的解毒药方,让**姐好好调理身子。”宋芷说完便要走。
“宋姑娘。”曲言觞叫住了她,“不等小休拿来点心,吃了再走吗?”
“不必了。”宋芷一口回绝,果断干脆。
可内心却已被伤的千疮百孔。
这一天,她分秒必争的研制药方,未敢有丝毫的停歇,有好几次,宋芷感觉脑袋迷迷糊糊的,险些晕倒,都是温婉及时发现,就连一心系在江水流身上的曲言觞都察觉到了她的身体有异,而易休就在她的身边,却从未在意到她,易休的一言一行,举手投足之间,都在清清楚楚的告诉宋芷,他的心里眼里根本就没有她,她在易休面前就像是个泡沫人一样,透明,消散,完全可以忽视不见,就连最后的喜悦,他都下意识地与长阁分享。
果然,一个人的心里有没有装着自己,竟如此容易就能分辨的出。
可这些她明明早就已经知道,为什么还会觉得心痛呢。
很快,江水流脱离危险的消息已传遍了整个炎华山。
夜幕下,一人竖于山巅,袖手而立,微微昂首仰望,纯白的衣摆贴着晚风肆意飘拂,清冷的月光洒向他布满侵略性的脸庞,鬓发轻轻吹起,将五官映射的更加分明。
“公子,江水流已无恙。”尽管不甘心,靳鸿还是将沈焱最想要的消息火速回禀。
月色下的沈焱会心一笑,那是靳鸿见过的沈焱最干净纯粹的笑容,未见嘲讽,绝非邪魅,也无杀气,而是发自内心的满足和轻快。
芳阑阁内,灯火通明。
“你是说,我前脚刚走,那蒙面人随后就至?”曲言觞确认道。
“不错,他并不恋战,只是为了引我出去,好让另外的人有时间潜入屋内,救治少主。”长阁缓缓道来。
大家都猜不透,那幕后黑手眼看计划就要得逞,为何又费劲心机地抚平这一切呢?
先是辛苦筹谋去杀人,后又千方百计去救人,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可有追到或看清长相吗?”曲言觞追问道。
“没有,快追到的时候,他撒了粉末,阻挡了我的视线,逃之夭夭了。”长阁惋惜道,早知少主没有危险,他定能活捉那蒙面黑衣人。
“啊?那你有没有受伤,粉末里有毒吗?”易休紧张道。
不由分说,易休直接上手,翻开长阁的双眼皮,欲查看伤势。
长阁猝不及防,连连后退了几步。
他被易休这突如其来且明晃晃的担忧一撩,顿时羞涩起来,舌头都不太灵活的打起了结:“没......没有,石灰而已。”
易休的重点总是与常人不同,也不知是真的分不清主次,还是对某人关心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