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的余晖洒进蜿蜒湖的湖水里,泛起的水波耀出了点点金光。湖边的高岗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华服加身就连腿上的衾被都在太阳下闪着光亮,他看上去很疲惫可他的眼睛却格外明亮,那种明亮带着胜利和对未来的希冀,像个孩子般固执的盯着那唯一通往石方城外的大路。
终于一辆绿色的老式吉普车驶了过来,在1997年的边陲小城,这样先进的代步工具还是让人稀奇的,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相识的不相识的都跟在它屁股后头十里相送,车里坐着的是已经升迁要离开的县长。
“都收拾干净了?”高岗上的男人缓缓开口。
“对,可是林放逃了他带走了一些资料。”他的轮椅后站着一个高大笔挺的男人,脸上带着半块如墨般的黑色面具遮盖着眉眼让人看不清容貌。
轮椅上的男人脸上略带起了凝重,看着那辆华丽丽的吉普车在那条道上越走越远。
他抬起盖在衾被里的手来,手里拿着一支血红色的针剂“只要这个东西在都还有希望。”他抬手递给了身边那人“这种东西我们可保存不了,不如交给那个孩子来养。”
那人接过针剂,看他一眼,有些顾虑“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降得住这支血种!”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他养不了,就只能是天意了吧!”年轻男人疲累的垂下眸子“回去吧,薛家的烂摊子还等着我们收拾呢!”
身后那人推动了他的轮椅,车轮转动,时间的长河也开始流动。
慢慢的二十年过去了,旧的一切都已经翻新,再没人记得当年那个被簇拥而走的县长。
而石方城也不在是当年的石方城,经过了二十年的城镇建设,这座城的断壁残垣早已消失不见,目光所到之处都是林立高楼。立于不败之地的薛家在时间的洪流中慢慢收敛了锋芒,他们不再为雄霸一方孜孜不倦,开始风生水起的做起了生意,当然,薛家庄引以为傲的祖产薛门集也是越发的入流,何为入流呢?那便是越来越高端,越来越贵重。金石玉器,珠宝首饰,只要能过的了薛家鉴宝师的眼睛就可以登堂入室,进入薛门集,当然薛门集只是个集市,登宝楼才是薛门集最大的万宝会。于是石方城常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登宝楼的小针鼻儿,臭咸鱼的翻身塘!”顾名思义,登宝楼掉下一个针鼻儿大小的宝贝都够那些穷苦百姓花上一辈子的。
也是因为如此石方城成了众多有钱人的销金窝,同时,因为薛门集的强大,带动了这座不算通达的小城飞速发展,近几年更有不少餐饮娱乐的企业家崛起,渐渐的石方城也不再是薛家独大。
所以在这片土地上开始有人蠢蠢欲动,他们想压垮薛家,在这座城市里独领风骚,所以总会出些不自量力的人来跨越雷池。
可是每一次,他们也总会在某个月光皎洁的夜里消失不见,而这个夜晚又一次在月亮高悬的时候悄然而至。
面前是一个穿着一袭黑衣被逼上绝境的男人,他站在木桥边缘,再往前一步就会落入蜿蜒湖的深水之中,对于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来说这是致命的危险,被逼无奈的他回过头来颤抖道“求……求求你,别杀我,我家里还有妻儿老小要养活……”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因为害怕满面的褶皱拧在一起显得丑陋不堪。
蜿蜒湖的水面上倒映出另一片天空,夜风吹过平整的水面泛起了波纹,终于打散了这毫无波澜的夜晚。
薛世晴就站在蜿蜒湖的木桥上,她身上穿着黑色斗篷,宽大的斗篷随风而起在月光下散发着恐怖的魑魅之气,她冰冷的面目缩在斗篷下惨白的可怕!
“杨叔,这些年是薛家给的还不够多吗?”薛世晴的声音冷漠至极!
对方听到她的声音似是看到了生的希望,他颤颤巍巍开口道“不不,小晴,是杨叔一时糊涂,就想着拿这些钱给小飞她们母女过一点好日子!”他抬眼望向她跪地抽起自己耳光“是杨叔该死……”响亮的声音让此刻的他显得格外凄惨,他在试图用苦肉计换回自己的性命!
薛世晴看着面前人此时面目上对死亡的惊恐和对生存的希望她唇齿间发出一声嗤笑“杨叔,您真是为了家人吗?”
杨庆远停下手上的动作,脸上闪现出一丝心虚“我……我……”
“如果真是这样,今晚出逃怎么不见你带上你的家人?”薛世晴一针见血的拆穿他的谎言!
杨庆远见此计不成忽然去拉扯她的衣角“小晴,你得相信杨叔,杨叔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南阁城的人害的,是他们害我染上赌瘾,我要是不按他们说的做他们会杀了我的,”这个中年男人伏在薛世晴面前哭的泣不成声“你就当……就当可怜可怜你杨叔行不行?”
薛世晴却蹲下身来,眼神依旧冰冷“杨叔,薛家的规矩你懂的!”
杨庆远抬起头情绪起伏“你铁了心不肯放过我?”
薛世晴在斗篷后抽出一把甩刀亮出刀刃将刀柄放在他手里“我给你体面!”
杨庆远抖若筛糠,明亮的刀刃映着月光散发着森森寒意!
他抬眼望着面前的女孩,她那般瘦弱怎的能让人高马大的男人抖三抖?他的眼神闪出穷凶极恶之色“去你妈的体面!”他握紧刀柄反手划向薛世晴的脖颈!
薛世晴身体后倾灵敏闪过他的攻击,杨庆远手里的尖刃紧跟上去刺向薛世晴的胸口,他要活就必须要让对方死,他没有选择!
可这刀子却在离她胸口咫尺间停住了,薛世晴那白嫩的手掌紧紧的抓住了刀刃,杨元庆不明白为什么看上去如此纤瘦的女孩竟这般有力,刀刃在她的手心里完全动弹不得,面对刀锋她甚至面不改色。
他可是看着她长大的,那样一个白嫩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会变成妖魔一般的模样?而惊恐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她宽大的斗篷下一个圆鼓鼓的东西爬出来,毛茸茸的顺着她的斗篷爬上她的肩头,露出的面目是一只巴掌大如猴子一般模样的生物,只是通体鲜红,就连身上的毫毛都红油油的如鲜血一般。
杨元庆惊出一身冷汗,刚要收手这猴子竟顺着薛世晴的胳膊爬上了杨庆远的身体,瞬息间脖子上传来锥心的疼痛,而这一切太快了,快到他来不及反应。
当他抬手去抓它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瞪大的眼睛盯着天上的月亮顿时失去了生气。
那红彤彤的猴子很快离开了他的身体,细嫩鲜红的小手抹了下嘴巴,似是享受了一场饕餮盛宴,它撒欢儿一般的顺着薛世晴的裤脚爬上了她的胳膊,薛世晴冷冷的看着它,张开自己的手掌,那猴子轻伏上面那般温柔又细腻的磨蹭着它的小脑袋。
冷风吹过来这猴子打了个寒战,躲进了黑色斗篷下没了踪影,薛世晴冷冷的看着杨庆远的尸体,脖子上的伤口蔓延出黑色毒素,那毒素如燎原的大火很快传遍他的全身,恶臭随之而来,他的尸身很快化成一滩黑水连骨头都看不到一根。
薛世晴知道杨庆远这个人从此会在这世上蒸发,而这种事情在她的记忆里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