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不好了!”琼玉山庄的老管家李银来满头大汗、跌跌撞撞地从大门口喊叫着跑进大厅。
“李伯,出什么事了?别慌,慢慢说。”正在陪同田耿勋喝早茶的田夫人海棠见状轻声说道,起身端起桌上的香茶递给管家李银来。
正襟危坐的田耿勋放下手里的香茶,神色坦然的瞟了李银来一眼,抿抿沾在嘴边的茶水,缓声问道:
“管家为何如此慌张?到底发生什么大事呢?”
向来沉着冷静的李银来用袖子抹了抹额头流淌的汗珠,焦急地说道:
“老爷,刚才咱们城东北的医馆,来了一拨病人,有老人,有小孩,奇怪的是他们患病症状几乎都是一样。经医馆黄大夫询问,他们都是离城不远赵家庄的。”
“同一个庄有几个病人有什么奇怪的,以前不是也常有的吗?”田耿勋不以为然的沉声道,继续端起茶杯慢慢品饮起来。
“老爷,夫人,听在下慢慢说。怪就怪在他们都有严重的咳嗽、发热、四肢无力的表症;听这拨患者自己描述,在赵家庄找大夫看了好几天了都未见好转,吃啥药均无效果。起初以为是普通的受凉感冒什么的,可是没过几天,其中一位年龄稍长的病人竟吐血而亡!村子里患病的人也越来越多,就连赵家庄的大夫自己也得病了,没办法这才进城医治!”李银来怆然道,空洞浑浊的双眼里噙着点点泪花。
田耿勋夫妇听完老管家李银来的叙述,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田耿勋微微顿了顿,看了一眼端坐在身旁的海棠,海棠神领意会的沉思片刻,丹唇微启轻语道:
“李伯,那咱们医馆的黄大夫检查出来是何病灶吗?”一双灵动的凤目眨了眨关切地看了一眼身躯有些颤颤巍巍李银来。
“回夫人!这病怪就怪在连妙手神医黄老先生都查不出是何病症,一时也束手无策。所以黄老先生特要我来请示庄主您,如何商议对策!”
老管家李银来无奈地低声说道,发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神情有些惊慌失措,碎细汗珠布满褶皱的额头。
“师妹,依你看这病情……?”
田耿勋缓缓转过肥硕的脑袋,双目凝视着娇艳而又不失端庄的海棠问道。
“老爷!咱们一起去医馆先看看情况再说吧!弄清病情才是当前最重要的!”海棠柔情似水的目光与田耿勋对视,脸颊泛起一抹红晕略显矜持的莺语道。
“爹、娘!早安!”
“师叔,田夫人!早安!”
田耿勋、海棠与管家李银来谈话间,田帅嬉笑着与杨廷已缓步进入客厅。
“李伯伯,有什么急事吧。大早上的见您一身汗水?出啥事了?”
田帅胖嘟嘟的脸上挂着郎朗笑意的向李银来问道,眨眨细密的眼睛,甚是开心。
“早!杨少侠,你……来了!”
田耿勋见杨廷沉默地站在一侧,便客气地问道。也许是刚才有些紧张,说起话来还有些吞吐。
“师叔!刚才李伯所说的黄老先生可是江南医圣黄奚亭老先生?据我所知黄老先生可是当今医界的泰斗,没想到在师叔的医馆里,实在难得!”
“不错!黄奚亭就是江南医圣,李伯刚才说医馆来了一拨不明症状的患者,咱们一起去瞧瞧!”
普済医馆----位于江宁城东北角,是田家经营了三代人的老字号,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在江宁医界享有盛誉。
清早一大堆病人挤在医馆门口,今天的病人明显比昨天的要多的多。人群中不少病情严重的忍不住痛苦地呻吟着……
杨廷随着田家一行人匆忙乘着马车赶到普济医馆,一下车目睹这场景,大家都心中不禁一怔,隐隐感到一些病情的不妙。
“老爷!您可算是来了!您看这……”
医馆里一位年逾七旬,须发银丝的老者见田耿勋等人到来,放下手中的药材,一抹满布皱纹额上的热汗,叹气沉声道。一双充满血丝的老眼尽显苍悴,明显是忙了一夜未做休息。
“黄老先生!受累了!您给说说情况吧!”
田耿勋夫妇向黄奚亭深深鞠躬一揖。
“老爷!前两天患这种病的病人才偶尔一两个,可到了昨天,人数就越来越多了。今天您瞧……这么多了,我们医馆有些应付不过来了。这都不算什么,最让人揪心的是病人服了药还不见好!这种情况是老朽从医几十年来,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些病人的症状,从表象和脉象诊断,和伤寒之症无恙,可是奇怪的是按症下药毫无好转之像。病人几天之后心肺严重受损,且有传播蔓延之势!看着受尽折磨的病人,这……真是急煞老朽了!”
江南医圣黄奚亭嘶哑道,深沉的神色和沙哑忧虑的言语里散发着重重的危机感。
“黄老先生!您莫心急!咱们一起想想法子!”
田耿勋神情稍作缓和的说道,田耿勋接着转过身脸色肃穆地朝田帅和杨廷道:
“杨少侠,帅儿,你俩暂且留在医馆给黄老先生搭个帮手吧。看眼下这情形我得去知会知府张大人一声,看看张大人有何良策!”
田耿勋雍肥的眼帘里闪露着缕缕忧虑。
“师叔,您放心去吧!我与师弟会尽心帮助黄老先生的!”
杨廷一边宽慰着田耿勋恭谦地说道。
田耿勋夫妇快步踏上马车绝尘而去。众人凝望着一路扬起的尘土,各自陷入了沉思。
“黄老先生!您刚才说咱们对目前的这种病症还无法控制,而且此病还具有传染性,是吧?”
杨廷担心地向江南医圣黄奚亭沉语道。
“田少爷,这位公子是……?”
满头银发的黄奚亭微张着干瘪的嘴唇,凝视着杵在杨廷一侧的田帅问道。
“哦……哦,他是我师哥杨廷,来咱们家有一段日子了,只是未曾到过医馆,我这师哥呀一直在少林修行习武!”
田帅胖乎乎的脑袋不知在想些,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喏喏说道,细小的眸子里有些恍惚。
“晚辈杨廷见过黄老先生!久仰先生大名!家师禅一大师经常提起您。赞叹先生医术通天!”
杨廷抱拳于胸,再次深深鞠躬行礼!
“哪里……哪里!都是大师谬赞了!”
黄奚亭银眉稍展朗声回道,长长的胡须如一缕雪白的拂尘飘动。
“黄老先生!依您看这病根到底是何所致?”
杨廷略有所思地向黄奚亭请教道。
“杨少侠呀,这正是老朽不明之处啊!病人开始服用我开出的药后,暂时有些好转,但仅两三天,病情反而比之前加重了,而且内脏器官受损严重,特别是肺部!后来病人吃啥药都没有效果,撑不了几天就会……唉!”
黄奚亭叹道,有些浑浊的眼神里充满着自责与心痛。
“黄老先生,您也别太难过,咱们一起想想办法!一定能将病魔制服的。”
杨廷一边安慰着一边用眼神示意田帅赶紧帮忙照料病人。
“大夫!……大夫!求您快救救我娘吧!”
突然在医馆门口拥挤的人群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庄稼汉子,背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大娘,风风火火地从人堆里挤上前。一进到医馆的大门就‘扑通’跪在地上,满脸的热汗夹着泪水向黄奚亭求医。
“你先起来,把你娘放到这边铺上,让我看看。”
黄奚亭佝偻着腰连声说道。
杨廷与田帅急忙上前帮助中年汉子将他娘平躺在床铺上。
老大娘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纸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黄奚亭赶紧抓起老大娘的右手脉搏诊听了片刻,从柜台里拿出几颗银针扎在她不同的穴位上。不一会儿随着老大娘“哎……哟”一声慢慢苏醒过来。
“谢谢!……谢谢!”
庄稼汉子顾不得劳累气喘吁吁的连连点头弯腰致谢。
“你娘她老人家这种情况有几天了,怎么不早点送来?”
黄奚亭边检查边向中年汉子问道,眼眸里有些失望。
“大夫,我娘么事吧?求您救救我娘!本来我娘前几天只是有一点咳簌,我准备带她来看大夫的,可我娘说不碍事。于是就找咱村里的孙大夫给拾了些药吃着,但到了昨天晚上,发现我娘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就连夜赶来江宁,求大夫您了!听村里的孙大夫说您悬壶济世,菩萨心肠!……都怪我!求求您!只要能救我娘,您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汉子边说边流着泪水,又向黄奚亭下跪。
“咦,赶紧起来!你娘这病呀,老朽只能跟你说,老朽一定尽力救治,你先放心吧!”
黄奚亭心里非常清楚这老人已经快不行了,只是不忍心看着眼前的汉子伤心欲绝才违心这么说罢了。
“来,这是给你娘的药回去用文火煎,一日服饮三次。不过你娘的这个病有些严重你要好生照料!”
黄奚亭将包好的中药双手递给庄稼汉子,神情镇定的仔细嘱咐着。
黄奚亭那干枯苍老的双手在寒意料峭的春风里有些颤抖。杨廷看在眼里,内心却像是被尖刀割刺一般难受!他知道黄老先生的这双手从死神那里拽回过多少生命,抚平过多少患者的痛苦与创伤……
“谢谢大夫!谢谢……!”
庄稼汉子颤颤巍巍的接过药包,伸手欲从破旧的衣袋里掏出诊金。
“不用了,你好生照料你娘便是!”
黄奚亭抬手阻止并语重心长地宽慰着汉子。
“黄老先生,我代我娘给您磕个头!谢谢您!”
老实憨厚的中年汉子竟呜咽着低泣起来。这场景让所有人心中都默然升起一丝凄怜。
“咚咚咚!”给黄奚亭磕了三个响头轻轻背起老大娘走出了普济医馆的大门……
知府的后堂客厅里田耿勋与夫人海棠正焦急地坐在古香古色的香檀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