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府衙后堂的会客厅里,等候多时的田耿勋夫妇焦急地坐在古色古香的香檀木椅上,辗转难安。
已近晌午,知府张大人依旧未到,只是遣下人给田耿勋夫妇通报,让他们稍作等候。
田耿勋与夫人海棠如坐针毡地等候在知府豪华的客厅里,心里一沉,隐隐觉察到事情的不妙。
“师妹,你看这张大人……?”
田耿勋夫妇实在等的有些急躁,便向海棠说道,言语间透露着一丝埋怨。
“对不住啦,田庄主、田夫人让你们久等了!”
就在田耿勋问起海棠之时,知府张大人从客厅门口匆匆而来。一边向田耿勋夫妇抱拳致歉。
“哪里!哪里!大人公务繁忙,在下等候大人是应该的!”
田耿勋夫妇见张大人进入客厅,忙从椅子上起身回礼相迎。
“田夫人你看看,田庄主都在责怪本官了!哈哈!”知府张大人笑语道,用手轻轻弹了弹官服上的尘埃。
“大人呀,您就别开我家老爷的玩笑了!咱们今天来是有要事相商的啊!”海棠凤目轻轻一眨有些急促的样子道。
“哦,别客气!本官与田庄主是多年的老朋友啦,有什么事说来听听。”张知府一边端起桌上茗茶淡淡的喝了一口神情坦然地说道。
田耿勋顿了顿绷紧的心神,凝望一眼身着威严官服的张知府沉声说道:
“张兄……张大人,近日在下的普济医馆来了许多病情严重的病人,可是医馆的大夫确诊不出是何病灶,无药方可治啊,患者三两天就病情恶化。特别不妙的是,这种病疾还具有传染性!张大人您看如何是好啊?”
“田兄啊,本官一晌午就是在与江宁各地的大小官员在商讨这件事呀。据各州县的官员上报,这几天各地都发生了同样的病患,而且人数呈上涨趋势,各地的医馆大夫均束手无策!”
张知府站起身来双手负背,神情肃穆地在客厅来回踱步,深邃空洞的眸子里泛着缕缕忧虑,一股压抑窒息的气氛笼罩着整个江宁知府衙门。
“田兄,你有何高见,不妨直说。”
张知府沉思良久,驻下脚步抬眼喃喃地向田耿勋说道。
田耿勋放下手中的茶杯,眨了眨久眯的双眼眸子里带着一丝怆然沉吟道:
“听闻张大人所言,此次各地发生的病情状况几乎都是一样,那么首先可以确定这种病症绝非一般的感冒伤风之症,应该是一种瘟……疫!”
田耿勋说到瘟疫这两个字时有些肥胖的脸颊不禁抽颤了一下,后背簌簌冒起阵阵寒意。
“我们得迅速控制它的传播速度和传播范围,不然后果很严重,咱们的老百姓可就……”
田耿勋话音越发低沉,双眸泛起浓浓的悲悯之意。
“田兄说得句句在理,与本官的想法不谋而合。听完田兄一席话本官心里有些底了,也畅快多了。田兄你的医馆在我们江宁府可是屈指一数的大医馆,你可得担起这救治百姓的担子来哦!”
张知府看似客套的语气里似乎带有一些命令的气息。
“那是,那是!这个自然!”田耿勋颔首喏喏地抱拳答应道。
“聆听张大人的一番话,大人您早有良策在心中了吧,不妨请教,也好让黎明百姓早日脱离苦海!张大人待我江宁百姓的恩泽是有目共睹的,百姓们能有张大人这般的父母官,是我等之福!在下代表江宁百姓感谢张大人!”
这时禅定坐在檀木椅子上的海棠,缓缓站起曼妙婀娜的身姿朝张知府微微欠身一礼,丹唇轻咧,沉稳庄重的莺语道。一双凤眸里闪过几许期望。
“田夫人,快请坐!本官在病疾面前不敢言胸有成竹,但定会竭尽全力保我一方百姓!自张某到江宁为官至今已有数载,身为江宁百姓的父母官,理应为百姓分忧解难,只是这病症?……”
张知府欲言又止,将托到嘴边的香茶又缓缓放下,肃穆的神色也愈发凝重。
“张大人,您一心为我们江宁百姓,我等百姓定当感激不尽,只要有大人与官府的支持与帮助,区区病魔又能耐我何?”
海棠银牙轻咬,漆黑如墨的凤眸里闪过一道坚定的闪电,直逼张知府而来,让张知府心底不由激起一缕不小的涟漪,暗暗道:“好一只母老虎!难怪田兄……”
张知府凝重地捋了捋下颚的胡须,沉思良久立定来回走动的脚步,肃然道:
“田夫人,你是有所不知呀!刚从各地上报到本官这儿的情况甚是不妙,本官一时也难以定舵。如果就此事上报朝廷,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数月。到时候恐怕什么也晚了,要是不等朝廷的旨意…...恐又……”
张知府甚是踟蹰,老辣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
“张大人!如果等来朝廷的决策,那江宁的百姓不就全遭殃了吗?”
海棠未等张知府说完,有些激动地抢过话来,两颊挂着一缕淡淡的绯红嘤嘤说道,言语中夹杂着低低的抽泣。坐旁边的田耿勋慌忙心痛的凑过来抚慰道:
“师妹别激动,咱们有话慢慢说、慢慢说!”
“是啊,田夫人!你稍安勿躁,听本官把话说完。根据目前各地的病情本府已颁布了几项命令:第一、江宁城东、南、西、北各个城门所有的客商和进出的百姓从即日起不许进出;第二、各地村庄的百姓在疫情没有得到有效控制之前,一律禁止往来;第三、各医馆不得拒绝前来就诊的任何病人,如有违反严惩不贷!以上几点措施田夫人你看如何?”
张知府娓娓道来,眉宇间渗透着缕缕威严,让人不禁暗暗生畏。
“对了!田兄田夫人,本官有一事相求,还望答应!”
张知府抱拳向田耿勋他们夫妻沉声道。
“张大人,别客气!您有何吩咐尽管开口便是,只要对百姓有益的,我等一定尽绵薄之力!”
田耿勋喏喏地抱拳微躬道,此时身旁的海棠情绪略微平静了些。
“田兄的普济医馆在我们江宁可谓是家喻户晓的大医馆,再加上江南医圣黄奚亭老先生更是名震江南。眼下我江宁各地病疫复杂,本官想委托你等,重点作为我们江宁的医治点和对病疫的研究以及防控的主要地方。希望田兄尽快拿出有效防治病疫的药方,期间所有经费均由府衙承担。另外一些关于疫情的防治措施将以官府的名义委派你们可以自行安排,不知可否?”
张知府诚恳的说道,他明白就算朝廷派遣御医到江宁来,其医术未必能胜得过普济医馆的黄奚亭,再者全国其他地方有无发生病疫现在也未曾得知。江宁的疫情终究还得靠江宁自己人,心里比较踏实些。也只有让田耿勋放手去做,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能胜利。
“您就放心吧,大人!我们普济医馆一定竭尽全力救治百姓、对抗病魔!”
田耿勋夫妇见张知府如此殷切至诚便异口同声地铿锵回答道,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色。
……
晨曦一抹金色洒在古老的秦淮河畔,堤岸的丝丝垂柳在早春微风沐浴下已吐出了浅浅的嫩芽。
离河岸不远的钟家小院,在幽栖寺的晨钟声中炊烟早已袅袅升起。不算大的庭院之中,几株桃树在春意渐暖的和风中尽然绽放。
“咻!咻!”桃树下一位身姿绝妙的粉红倩影手持长剑身轻如燕的穿梭于桃树之间,阵阵剑芒梨花散雨般犀厉无比……
“看招!”易彩霞眼前一道白影横空飞出,‘噹’两剑交接电光火石霎时飞溅,一股强大的剑气聚雨般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震得桃枝上的粉红桃花片片飘落……
林啸屏吸凝气,手握玄武长剑,一身洁白的长袍潇洒飘逸。易彩霞一袭淡绿罗裙清馨淡雅,穿云剑在她纤纤素手中挥洒自如。他们像飞舞在桃花枝头的两只蹁跹蝴蝶。
“姐!你的剑术越来越精湛了!看来姐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呵呵!……”
满脸微笑如春风的林啸俊朗的说道。清秀的双眸闪烁着无法言表的喜悦,一边优雅的接过易彩霞使出的剑招。
“林少侠,你也不错啊!”
易彩霞只是轻轻抿了抿薄薄红唇,淡淡的娇羞笑道。不经意间俏美如仙子的脸颊泛起一抹红云惊艳绝伦,令身边的桃花也顿然失色。
易彩霞极力掩饰着内心那一缕浮动,她对林啸的这份缱绻感到害怕和莫名的燥动!她怯怯地不敢去想,更不敢去直接面对这份情意绵绵的关怀。自从江城客栈与杨廷一别以来自己对杨廷的思念是愈发深重,但林啸的浓情后意不知不觉中慢慢吞噬着自己……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姑妈?”
易彩霞见她姑妈惊慌失措的神态,提着菜篮子从外边跌跌撞撞的走进院内。急忙收住招式关切地问道。
“霞儿啊,不得了了!刚才……在街上买菜听大伙说有好多人得了一种怪病……都不让进出城了……!”
钟姑妈一连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道,浑浊迷蒙的双目流露出惊恐与骇然。
“姑妈您别着急!来,您坐下说。”
易彩霞搀扶着年迈的姑妈在院子中央的石桌旁坐下。易彩霞蹲下身子,把钟姑妈颤动不止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柔声安抚着战战兢兢浑身发抖的钟姑妈……
天空忽然阴沉下来,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寒意料峭的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