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两年前王晏清面若死人相时便被郎中道出身患重病,能否活过即冠都是不确定的。若能,一切都好说,若不能,除非神仙在世,否则必死无疑。
知晓此事的唯有他与他二姐,状元郎和他父亲都不曾知道,才使得二姐王冬怡远赴师学府两年未归,只为求得一个法子救他一命。
王晏清看了一眼系上红绳的山杏树,心中更沉重几分,目光不由得看向远方的鱼池,原本他正打算回味,却正看见一位道袍老者用一瓷碗在鱼池之中准备舀水喝,小少爷出于一番好心赶忙大声提醒道:“道长!道长!那水是山上用来养鱼的,喝不得!道长!道……”
没等小少爷喊完,一碗鱼池之水已经咕咚咚下肚,让人发笑的是从老者嘴里吐出一条一寸来长的小红鲤鱼,鲤鱼纵身跃回池中。
锦鱼归池。
看到如此情景的王晏清嘴角一抽,满是不敢相信,脑海不断回应,这是哪里来的奇葩道人?
小少爷慢步下了山间,走进鱼池打算近看几眼这位奇葩老者,却看这位道人的道袍干净至极,颇像是名门正统出来的道士,仅看衣装似乎比平顶山还要高上几分,可做派属实不像是哪个正经道门里出来讲教的。
老道士似乎也注意到了小少爷,以为这小子凑近是要向自己讨水喝,很是大方地将瓷碗递给他,并慷慨道:“拿去喝吧,不嫌你脏。”
小少爷嘴角又是一抽,连忙摆手:“您留着自己喝吧。”
“怕什么?我不嫌你脏。”老者见他摆手赶忙回道。
“道长可知晓这是鱼池之水。山上有山泉有野果,渴了喝山泉食野果便是,虽然味道算不上甘甜但总好过鱼池里的水。”王晏清又看了眼老道,实在憋不住好奇问道:“敢问道长是从哪里来的?似乎并非出自平顶山吧?”
“喝了它我就告诉你。”老者端着瓷碗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位三品文官之子,王府三少爷瞪大了双眼,惊呼出声:“你说什么?”
“喝了它。”老者又是一字一顿重复道。
纵使是从小听教道耳濡目染并极其敬重道统圣人的王晏清在那一刻便再也提不起对道教丝毫敬佩,一向好脾气的他再也无法忍受老道的无理戏弄与侮辱,更不在乎此人是否真的是道门真人亦或者是痴傻疯癫。
一挥袖口扬起尘土,转身便要离去,并在这道门平顶山上留了一句极为大不敬的话:“什么狗屁名门道统,什么狗屁牛鼻子道人!”
小少爷话中的每一个字皆入老者耳中,原本端坐的老道忽然将手里的碗丢进鱼池,嘀咕了一句:“当真是匹难寻烈马,老道我自修道以来可曾听闻有人敢对老夫这么说?”
瓷碗入鱼池的刹那间,一沫涟漪竟击起百条鲤鱼跃出水面几尺有余,道士袖口揽进一股清风后气势骤然一变,随着轻轻地几次吐纳,感觉整个平顶山是颤了又颤,老道枯眸盯着小少爷离去渐远的背影,只是缓道二字:“回来。”
鱼池间便突然狂风大作,卷起山林草木颇有种要连根拔起的架势。
老道伸出手掌,掌心通空一股疾风轰散涌动,犹如力拔山兮之势,背对老者的小少爷只感觉自己整个身体被人牵引,在来不了反应之时就倒飞而去,身体全然不受控制,更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一切究竟为什么。
王晏清倒飞而出,疾驰而来,在老者面前约有一步距离停下,可全身却动弹不得。
不等这位自小养尊处优的少爷开口说话,那实力和作风极为不符的老道率先出声说了几句:“性情顽劣张扬不尊老爱老敬老,该罚!就罚抄写道经三万字。不听人言不听人劝过于自我,该罚!再罚写道经三万字。身居道教之地竟开口辱没道门名地,该罚!并且还要重罚!抄诵道经三千册,若抄错背错再罚上三千册。敢有辱道教,老夫我可不是什么好脾气,你若不认罚,信不信我敢叫你们王府翻个底朝天?!”
全身动弹不得丝毫的小少爷心如死灰,敢情自己惹了个活阎罗!
老道一扬袖口,小少爷失去平衡跌落在地,全身尽是灰尘,衣衫还破了个洞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王晏清懊恼地看着对方却又不敢反驳什么,怕他再让自己倒飞个几米可就惨了。
他只想等他大哥和管家快点过来寻他,好让自己早点脱离这老怪物的魔爪。
坐在鱼池旁的老道士上下仔细打量着小少爷,好像能看出花来,他用手敲击着额头,鬓角白若冰霜宛若刚从北域游历归来。
老道眯着眼眸,开口道:“王家的三娃子,老夫我想要问上你几句,你要以你家府邸中那个“忠薄厚谬”牌坊发誓不得有假,否则老夫不单单要叫你们王府翻个底朝天,还要把当今天子赐予你们家的牌坊,也一并拆了!汝信否?”
再整个离都境内,敢不给当朝天子颜面的怕是只有他一人了。
小少爷从地上爬起拍落衣服上的尘土,双眸紧紧瞪着老道,这似乎是他所能表现出最大的反抗,没好气道:“你谁啊。当今圣上赐给我家的牌坊你凭什么说拆了就拆了啊?什么三万字三千册的,我才没工夫搭理呢!”
虽然先前被老道士惊人的实力给险些震慑住了,不过他可没有想要就此听天由命的意思,尽管小少爷话语不俗,但显然他并不想再把这老家伙给惹火了,否则他指不定怎么惩罚自己。
老道嘿嘿一笑,不加以理会王晏清所说的话,自顾自说道:“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啊?”王晏清愣神,下意识问道:“什么地方?做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只需要跟我走就是了。”老道用手再一指他,续言说道:“至于做什么……我要让你当道士。”
“什么?开什么玩笑。”晏清双眸瞪得润圆,要比见到老家伙展现实力时还要吃惊不小,一挥袖口,怒气冲冲:“你让我当道士?疯了吧?”
眼眸深邃的老道淡淡一笑,说道:“我能救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