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和现实总有些差距,吃的是找到了,那大片结着橡子的栎树林还着实让李玉轩兴奋好一阵。等到用干巴巴的烤橡子填饱肚子,才发现水是最重要的。
就在李玉轩和王重阳艰难咀嚼着野菜,试图从中吸取少到可怜的菜汁时,一阵哗哗的水声,似有若无传进他耳朵里。“有水?有戏!”
“大哥,哪有水?”,王重阳疑惑着李玉轩突然的兴奋。
“走,相信哥,不会错的”,李玉轩顿时来了体力,拄着树枝,拉着王重阳,径直向水声方向快速走去。
穿过了一片又一片栎树林,李玉轩不禁怀疑自己耳朵是否真的出现幻听,可水流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的诱惑着他。
“大哥我也听见了”,王重阳惊喜的叫着。
“对,没错,从这里穿过,应该就是”,李玉轩再次坚定自己的判断。
终于,眼前豁然开朗,瀑布反射着阳光,如玉帘从山涧直落清潭,飞溅的水花映出五彩的光芒。碧波潭水,随风微荡,如龙鳞般夺人眼目。远处的白云,近处的青苔,潭中的彩莲,如诗如画,如梦似幻。
心胸从没有如此开阔而舒展,李玉轩连衣服都来不及脱,便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清凉的潭水,洗涤了全身的污渍,更清澈了内心的晦霭,冲走了所有之前十九年的过往。
“这边水浅,快过来帮忙拔藕”,向着岸上胆怯止步于水边的王重阳招手,“把我那拐棍递给我”。
“好的”,看见李玉轩就什么也不怕的王重阳,兴奋的跑过去。
用树枝小心翼翼的往淤泥里深探,等莲藕露出一小节身子,李玉轩改用手在泥里摸索。几乎费劲了自己最后一丝体力,终于两大节粗壮的藕被李玉轩成功从泥里挖出。
“来,给它洗干净”,把藕交给王重阳,李玉轩坚持着爬上岸,便直接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大口喘着气,“太难挖了!”在现代也见着人挖藕,看起来轻松,没想到是累死人的节奏,不得不再次感叹劳动人民的不易。
“大哥,这个藕生吃吗?”王重阳看着已经被洗干净的白嫩肥壮的藕,两眼冒光。
“等一下,大哥给你来个更丰盛的”,李玉轩恢复些体力,指挥王重阳帮他寻找合适树枝,做出个简易钓鱼竿,又让王重阳抓了几个虫子做鱼饵。
“来,瞧瞧你大哥的钓鱼技术,绝对牛”,李玉轩拍拍胸脯,自信的竖起大拇指。胸有成竹的坐于地上,支起鱼竿,把鱼钩锤入水中,气定神闲的等着鱼儿上钩。
对李玉轩迷之崇拜的王重阳一脸期待的看着李玉轩,那高贵清华的气质,那如青山远黛般的侧颜,即便破衣褴褛,即便席地盘坐,也无损他迷人的魅力。沐染在李玉轩的光彩之中,王重阳只见阳光,只闻馨香。
“动了,动了,”王重阳惊喜的叫着,在他心里,李玉轩就没有不能的。
“安静!别把鱼吓跑了”,李玉轩继续稳坐,又等了片刻,只见他迅速起身,毫不犹豫的把鱼竿甩向岸边,地上立即多了一条蹦跳着的半尺长胖肚子草鱼。
“大哥,你太厉害了,这鱼真肥!”王重阳雀跃的围着鱼跑了两圈。
“再来几条”,李玉轩对自己钓鱼技术还算满意,竟没有退步。也就一刻钟的时间,王重阳脚下已经多了三四条鱼。
“收工,开始做鱼汤”,李玉轩仿佛已经闻到鱼汤的香气,想象着乳白鲜美的鱼汤,配上软滑藕块,就是他此时最大的追求。
“大哥,我们没有锅”,王重阳郁闷的说。
“啊!”一拍脑门,李玉轩只感觉所有的幸福都化成泡影。
“小道友,我这有锅,不知可否有机会一品鱼鲜”,一个温和的声音飘飘渺渺从背后传来,同时,一口砂锅出现在李玉轩面前。
这深山老林中,飘忽的声音配上突然而降的砂锅,着实诡异,王重阳已经吓得躲到李玉轩身后。
李玉轩淡定转过身,作为穿越者,岂能被这点雕虫小技吓到。“别叫我道友,我对和尚道士之流都没有好感。”李玉轩反感道。
“我理解,毕竟小道友曾深受其害,但大可不必以偏概全,毕竟出家或出世之人,还是大多为存善之辈。”那人声音依旧温和中带着笑意。
“你知道我的事情?”李玉轩警惕的看着那人的眼睛,那双眸阅尽人世浮华,却又纯净如天上白云不染一丝俗世尘埃,清澈而不见底的眼光却仿佛能将李玉轩看个透彻。
“占卦卜算,小有修为”,那道人谦虚的说。
李玉轩仔细端详这道人,鹤发童颜,白眉长须,身着青色道袍,手持白色拂尘,好一副出尘入仙之像。再观其脚下,草未倒,泥无印,轻飘飘直身而立,若不是练就十级水上漂,就是真的已经修成仙法。
“你是谁?”李玉轩问的直接。
“小道友称贫道为蔺道人即可”,那道人摆过拂尘,一道无形的屏障将王重阳隔绝在外,“小道友,无需紧张,之前你魂体未合,识人断事难免不够清明,如今你魂体已合,以你绝世之魂魄,任何牛鬼蛇神无出你眼。”
“魂体已合!”李玉轩重复着,“你这本事,岂是小有修为。”伸手探向旁边,“而且你这结界设置的巧妙,你应该给他创造了我们谈论其他的假象”,李玉轩指了指还在一旁听得认真的王重阳。
“小道友过奖,出世之人,不及小道友今后造化”,蔺道人淡然一笑。
“怎么证明你是蔺道人,我可记得蔺道人早已登仙多年,”李玉轩审视的问,却在看向那道人小腿时,钩嘴坏笑,“听说,蔺道人乃外科奇才,擅长接骨,你总不会要自断小腿,再给自己接骨吧。”
“小道友说笑了,道家讲究无为而治,无需证明,小道友信,我就是,不信,我也是”,蔺道人悠悠然看着李玉轩,一副洞察世事的了然,“小道友不也不曾为自己辩白吗?”
“既已犯错,便要赎罪”,李玉轩看向自己的双手,说的风淡云轻,仿佛这一切与自己已无瓜葛,“即使受人摆控,奈何假舆我手,就当为这个身体赎罪了。”
“那小道友,是否也想要害你之人赎罪呢?”蔺道人探究的问,似乎很想知道李玉轩的真实想法。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李玉轩看向清潭之上的瀑布,“该坠落的注定跌落深渊,该冲刷的总会被洗涤殆尽,那些人自有报应,我就不追究了”。
“小道友,果然通透慧智”,蔺道人掐指算了算,“老子有云,反者,道之动。那些人自然命不久矣。”
“不过,害我亲生父母的人,我不会放过”,李玉轩转头看向老道,“你应该知道我所说的父母是谁吧。”
“小道友生而开慧,但有时眼见也未必为实,小道主身份另有玄机。贫道此言并不做劝解,只希望小道主在执着之时,能从大义着眼,不负小道主此来大唐之责。”蔺道人期许的望着李玉轩,话中有话,却也言尽于此。
“你这道人知道的应该比我料想的还多,也竟会打哑谜,不过你最好永远别告诉我”,李玉轩被他说得心中一阵阵存疑,但并不想弄个清楚明白。难得糊涂,那些大义和责任,知道了徒增负担,倒不如现在顺心而为,乐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