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薫,看这个。”麦子云快步跨过所有乱糟糟的东西来到她身边。地上的碎瓷片在夕阳最后余晖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我知道妈妈不见了,然后呢?”麦子云冷冷地问,大脑飞速运转,同时他感到出奇得愤怒,“这是不是你来这里干的事,爸爸?”麦纪林舔舔嘴唇。
“你——是你的存在带走了我的妻子,我一直都知道的,而他们又想要带走你,”他轻轻地说,“就因为我写的那些文章,我做的那些研究,他们带走了我的妻子,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他们会对她做什么。但是他们也许会把她还给我,如果我——如果我——”
“杀了我?或者研究我?”麦子云帮他说完。
“没办法了,”薫冷冷地说,“别挡着我们的路,我们要走了。”麦纪林脸色惨白,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的嘴角上扬形成了一个邪恶的笑。
“他们马上就会来这里。我必须救你妈妈。我不能失去她。你们不许走。”他站在楼梯前,张开双臂。
“别逼我们伤害你,”麦子云说道,“让开,爸爸。”
“少爷!”由恩尖叫。
一些人影飞掠过窗户。当他们三个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的时候,麦纪林拿出了一把匕首,远远地躲在屋子的一角。飞射而来匕首刚好钻了个空子,田道明从侧身猛扑过去,把由恩推开。麦纪林甩出的利刃激飞过屋子,击中了对面的墙壁。
一阵巨大的爆炸,爆炸的冲击波仿佛要把房子吹裂。碎木片,纸片,碎石屑到处乱飞,伴随着一阵难以穿透的厚厚的白色烟尘。由恩飞过天空,坠落在地板上,用手护住脑袋,他没有办法看见东西,因为那些碎片雨点般掉落在他身上。他听见了的田道明的尖叫,大熊的吼叫,一系列使人昏晕的金属的重击告诉他麦纪林被爆炸弄得掉下了楼梯,被半埋在碎石碓中,由恩尝试着站起身来,在灰尘中他几乎无法呼吸或是看到什么。
天花板大半掉了下来,奇形怪状的铁链从破洞中垂落下来。失去了半张脸的麦子云妈妈的画像倒在他身边。纸张的碎片漂浮在空中,机器的大部分机体倒在一边,堵住了通往厨房的路。另一个白色物体挪动着接近。熊,被灰尘覆盖着仿佛雕像一般,甩着它的头。
麦子云抱着薫,在空中看着地面上的一切,蓝色的火焰温暖地悬浮在两人周围,恍若神祗。
楼下的房门砰然打开。
“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不用着急吗,卡仕达?”一个粗鲁的声音说道,“难道我没告诉过你这个疯子只是和平常一样在胡言乱语吗?”一声巨响,传来麦纪林痛苦的尖叫。
“不……不……楼上……我儿子!”
“我上个星期几告诉过你,麦纪林,我们不会再为了任何东西回到这里来,除非是确实可靠的消息!记得上个星期吗?还有上上个星期——”又是一声巨响,一声尖叫——“你以为我们会回来就因为你能证明这个药剂有用?”
“不——不——我求求你!”麦子云哭诉道,“真的是麦子云,真的!”
“现在你仅仅是把我们找来这想把我们炸掉!”几个声音怒吼着,又是一阵密集的巨响和麦纪林痛苦的尖叫。
“这里像是快要塌了,冀东。”另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他的声音在破损的楼梯上回荡。“楼梯被完全堵塞了。可以试着把它弄干净?也许会把这房子弄塌了。”
“你这满嘴污秽的家伙。”被称作冀东的人叫喊着,“你这一生中从没见过死亡,有吗?想着你可以把我们引到这来杀了我们,是不是?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要你的儿子活命了?”
“我发誓……我发誓……麦子云就在楼上!”
“砰,砰”楼梯底下传来两声枪响。田道明听见由恩微微喘气。他感到有什么东西突然低低地越过他,把他的身体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下——是死亡。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上面的确有什么东西,冀东。”另一个男人急促地说。
“是麦子云,我告诉过你,是麦子云!”麦纪林哭诉道,“请……请……再次打开一下位面通道,只是一下……”
“可以,麦教授,”冀东说,“如果你上楼把你的儿子给我带下来。但是如果这是个阴谋,如果这是你的小把戏,如果你让你的研究成果等在那伏击我们,我们会考虑留一小块你的残骸,好好埋葬在仪器的旁边。”麦纪林发出一声恐惧和绝望的哀号。然后是疾步奔走和拆扔碎片的声音。
他在试着从楼梯上的碎片中通过。
“快,”由恩小声说,“我们必须从这儿出去。”他在麦纪林制造的噪音的掩饰下自己爬了出来。田道明被压得最深。熊甩甩它的爪子,和由恩尽可能安静地穿过那片废墟爬过去,试图抬起压着田道明的脚的那个沉重的柜子。就在麦纪林发出的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他们终于成功地把田道明解救了出来。
“为什么要救我?”田道明不解地看着由恩。
“好了,”由恩喘着气说,这时,那台堵住楼梯顶部的坏掉的机器开始摇动。麦纪林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他仍然是灰头土脸的。
“你相信我吗,田道明?”田道明点了点头。
“那好,现在,”由恩悄声说,“把手给我。”
“我?但是——”
“拜托了,田道明!紧紧抓住我的手。”
田道明伸出他的左手。由恩突然消失在他的眼前下面。堵住楼道的机器又开始震动。麦纪林正试着移动它。田道明不知道由恩在等着什么。
“抓紧了”,由恩耳语道,“不管怎样……都要抓紧了。”麦纪林那张纸一样苍白的脸出现在餐柜的上方。
“啊!!”由恩叫道,他的右拳狠狠地击打在麦纪林的脸上,随即他双腿紧绷,然后用力踏下他们脚下的地板——客厅的地板上已经被大熊打出了一个洞。他们就像大石头一样下坠。为了他珍贵的生命,田道明仍然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这时,从下面传来一声尖叫,他们瞥见两个男人正极力想要逃跑,那些从被破坏的天花板掉落的碎石和坏掉的家具,它们像雨一样在他们的砸向他们。由恩在半空中扭转身躯,随着他又一次把田道明拖进黑暗当中,房子倒塌时发出的像打雷似的巨响再次钻进他的耳朵。
“他们看起来好像干得不错。”麦子云轻轻地说。
“干得不错?”薫顾不得被麦子云揽在怀里的羞涩,大声反问着他:“他可是你的父亲,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麦子云没有回答,只是把薫搂得更紧了些,“我现在只有你了。”
薫把头紧紧地贴在麦子云的胸口,脸红得像发烧。
由恩气喘嘘嘘地倒在草地上,又立刻爬了起来。
这是一个被黄昏的薄雾笼罩的荒野——无数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挥舞着各类仪器绕着他们跑来跑去。
“该死!”
“那个背信弃义的老骗子,麦子云是他亲生的儿子啊!”田道明大口喘着气,从大熊的身体下面钻了出来,把它推到一边。
“由恩,你是个天才,真是个天才。我都不敢相信我们居然能从那儿逃出来。”
“我曾经以为你说得是对的,少爷的父亲会帮助少爷找到答案,现在倒好,他的房子都爆炸了!”
“活该!”田道明一边说一边检查着他那已经破烂不堪的裤子和腿上的伤口,“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待他?”
“哦,我希望他们不要杀了他!”由恩低声说道,“但是我现在的希望是我们会安然无恙。”
“Safe and sound 吗?”
“你会说英文?”
“我只会说这一句你相信吗?”
“.…..”
由恩没有回答,因为他们已经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