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也是一种悲哀,我习以为常,我姐姐习以为常,我爸爸妈妈习以为常,我们村也习以为常。是顺序放错了吗?没有吧,我习以为常以后才发现大家早就这样了。
后年我姐姐也会去这所中学读书,也许我也会,读书是为了什么,学习知识似乎也不全是,即使是现在的我也不懂何为知识。教育是怎么一回事,教育的目的是什么,我爸爸回答不了,我妈妈也回答不了。
家慧姐姐从上中学起在心里就宣判了,读初中不是为了读书,是等到某个时间可以从容的辍学,从容的像一个大人一样结婚生孩子。不是只有家慧姐姐,乡村大部分女孩的宿命即是如此。
中午放学家慧姐姐拖着被子从学校回了家,放在炕上,坐在板凳上,不知道什么缘故课了起来,无声无息的,越是这般幽幽咽咽越是让人痛彻心扉。
“妈,我不想念书了,反正迟早也是个回家。”
女人没有说话,以为在学校受了气。
“怎么,有人欺负你来?”
“为甚咋们处处不如人,连红念书不如我,人家也去了镇上念初中去了。”
女人没有说话,盛好饭。
“我爸了,又去哪儿串门儿了?身上就跟有刺儿了,去哪都能沾上土,人家谁欢迎他了,一天天的,连个个人也收拾不好。唉,咋能碰上你们这样的大人了,倒了大霉了。”
“念个屁了念,有甚用了!”家慧姐姐越说越生气,站起来把柜子上的书摔的满地都是,扯烂的,撕碎的,扔进炉子里的。
“我也不念了,家玉家禾也趁早别念了。”
“哎呀呀,你是咋了,想不想让人活了!?”女人说着抱着小儿子哭了起来,饭也不吃了。
“行,你有本事你自个儿去找个好人家投胎,谁叫你不睁眼睛,错投在爸没本事妈没本事的家里,哎呀呀,叫人活不啦。”
低矮的土房子,洒进几缕阳光。冬天这么冷的天,透过玻璃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暖呼呼的。
“回来了,吃饭哇。”女人给家玉家禾盛好饭。
“妈,我姐咋了?”
“吃饭,热饭也烫不住嘴。”
男人也从外面回来了。看见家慧坐在地上,眼里还满是泪水。
“又咋了是,成天给人找麻烦。”
“你放心哇,谁能麻烦上你了。”
“又想挨打了是不,这个家放不下你了,是不?”
“你打哇,最好打死我,不然我还得天天跟你闹饥荒。”
“唉,生了点甚了,结冤了,别人家是生儿育女,咋们家是养仇人了。”
男人端着饭,坐北朝南的正席,虽然是家徒四壁可也是一家之主。
“你除了指挥我们几个,你还能做个甚。干甚也不会,种个地几十年了还的我爷爷给你争了,看你那些胆量。”
“是,我是没本事,看你的哇,你将来爱做甚就去做,我们管不了也不敢管。”
“哼……,我你不要想了,彩礼钱没门,我要嫁就嫁的远远儿的,要不就不嫁人。”
“唉,咋生了这么个闺女。”
午饭吃的都憋了一肚子气,家慧没吃多少就去了学校。男人吃完饭也出去了,女人收拾碗筷,收拾撕了一地的书。夜里又有一番的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