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豆,小黄豆,磨成豆浆变豆腐。”
“大豆腐,小豆腐,一半人来吃一半鬼来用。”
“人怕鬼凶恶,鬼怕人心深。是那鬼怕人还是人怕鬼?”
“妈,为什么要磨黄豆推豆腐啊?”一位妇女带着两个小孩子在做豆腐,大一点的孩子好奇地问妇女。
“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传统啊。相传七月十五,这一天鬼门大开,那些冤魂野鬼都在这一天回到阳世。我们死去的亲人也会在这天回来,所以我们这一天就得烧香焚纸,准备好供饭来迎接他们的鬼魂。”
“那这和推豆腐有什么关系?”
“唔,有一种说法是鬼最爱吃豆腐,所以我们得磨黄豆推豆腐。”
“妈,那我们多努力,多做点。姥姥回来的时候可以多吃点。”大娃、二娃异口同声地说。
“大娃、二娃真懂事。姥姥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两个孩子能有这般孝心,妇女觉得非常欣慰。
陈开年自从上次走错方向到横渠县后,陈开年吸取教训过一条河翻座山都要拿出地图比对,路上逢人就问前方是何处地界。总算是没有再出现什么差错,安安稳稳的走到赤洪城的地界。
“地图上面标注着赤洪水应该就是前面的不远处了。穿过赤洪城地界就是庐陵府了。”陈开年一想到自己走了这么多天总算要赶到一道之中心忍不住放声大嚎。
圣棠国地方制度设立一十二道,一十二府。余下又设州、县二级。不过由于县之一职也直接对府负责工作,所以州只是名义上管理县,州的设立形同虚位。庐陵府是圣棠国最边远的地方,也是最没存在感的地方。第一庐陵府不是重兵防守的边疆要地,因为出庐陵府也就是滇国所在,滇国军队战力低下,一直依附于圣棠。而且滇国与圣棠之间有大山相隔,纵是滇国吃了熊心豹子胆想攻打圣棠也难以施展。第二庐陵府也不是经济大府,因为多山地,无平原,水系不发达导致庐陵府相较于其他道府人口、资源都十分稀少。所以庐陵府在当权者中被戏称为‘流放之地’。历任府主也皆是不受重视或遭排挤之人,不过这些陈开年是不清楚的。现在他正高兴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结果一看地图自己还有五六个府道没走的时候,他瞬间带上痛苦面具,整个脸都拧巴在一起。
“没事,我还有时间。我一定会赶到常安城的,我一定要成为修道者。”
陈开年眼瞅着天黑又开始自己厚脸皮蹭房住的行为。现在陈开年对于借宿这种事可谓是轻车熟路,驾轻就熟。每次找不到可以休息的地方,他就寻一户人家说明来意求借一晚。当然也不是每户人都愿意借宿给他,但这世道终归好人居多陈开年很多回都还是能够睡上一晚,只是他再也没有遇到像那晚的李爷爷和王奶奶那般热情的人。
“奇怪,照理来说这都快接近赤洪县了沿途应该会有住户的啊。怎么都走这么久了还没看见。”陈开年一双小眼睛像只觅食的松鼠左瞧瞧右看看的。走着走着,陈开年还真的在找到一户富贵人家。
“额的老天爷,这家也太有钱了吧。”四四方方高大的院墙,朱红色的大门,半人高的台阶,门前还放着两只威猛的石狮子。以前陈开年借宿的人家的房子能够用砖石堆砌已经算的上非常有钱,现在眼前这房子就是在县城里也难以找出来。
“王府?这家人为什么要把这么大的房子修在这里啊?”陈开年犹豫中敲响大门。一位小厮突然从旁边的偏门推门而出,小厮看见陈开年面无表情地问:“你是谁?你是来找谁的嘛?”
“我叫陈开年,路过此地,天色已晚打算在贵府借宿一宿。不知道可以不可以?”陈开年这套说词早已烂熟于心,这还是上次在一位评书人嘴里听到的,陈开年记住以后百试不爽。
“哦,那你先等会,我进去问我家老爷准不准。”
“实在麻烦小哥您了。”陈开年对小哥感谢道。小厮却机械地关上门,没有理睬陈开年。
过了好一会,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缓慢地打开,从门外看进去雾蒙蒙的根本看不清门内有什么。一位驼背弯腰,满脸褶皱的老人缓步迈出。老人的身后跟着四位与先前小哥同样着装的小厮。他们手里提着大红色的灯笼,低着头紧紧地跟着老人小步前行。
“这位公子您好,我家老爷知晓公子前来投宿已经备好上房、晚宴。还请您跟随我进去。”
陈开年被这阵势给吓到了,怎么就住宿一晚还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老人喊完话陈开年还愣在原地,老人耐心地等待一会扯着沙哑的嗓子说:“还请公子移步入内,我家老爷已经准备好酒宴为贵客接风洗尘。”
陈开年回过神恭敬地说:“老爷爷,还请您在前面带路。”
从大门迈进,陈开年的眼前的光亮突然变得暗沉。陈开年一下子适应不来轻呼一声,老人转过头询问:“公子,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眼睛突然变暗了不适应。”陈开年揉揉眼睛强迫自己适应大宅的环境。老人问话他嬉笑着解释,老人却面无表情地说:“公子还请您跟紧我的步伐。大宅里光线不亮容易走错路。”
陈开年摇摇头暗自猜想:“这个大宅的人都好古怪啊,笑都不带笑一个全部丧着脸,好像有人欠他们钱不还一样。”整座大宅东西走向,墙高院深加上视线昏暗给人一种阴凉之感。从大门进入,陈开年不知道经历了几个左转,几个右转;走过的长廊是一条又一条;穿过的拱门不知多少道有方形,扇形,菱形各种各样的形状。
突然陈开年觉得小厮手上拿的大红灯笼快要熄灭时老人停下来说:“公子,请您先稍等。我家老爷片刻就来。”
“谢谢您的带路,要不是您带我进来,我肯定得迷路!”陈开年向老人道谢然后大步走到门口,他在门口停了一会好奇地向屋里扫视了一遍才进去。
一进屋一股温热的气冲散了刚刚感觉的阴冷之感,陈开年浑身一颤觉得由外向内的舒坦。屋内的摆设极其奢华,正堂上挂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猛虎下山画。通红的烛光下大红色的桌椅闪耀着耀目的光泽,在案上摆放着一棵翡翠白菜,也不知道是出自那个大师之手,陈开年第一眼真的将它当成一棵新鲜白菜。他心里还谴责:“这座大宅的人真的浪费,居然把一棵白菜放在这里。”
陈开年就坐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安静地等待,突然门口传来一阵骚乱声。一声雄浑有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哈哈哈!我的贵客在哪里呢?”
陈开年立马站起身来欢迎,却未想到此间主人却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陈开年站了一会,一道魁梧的身影才映入陈开年的眼帘。原本陈开年在陈开年的想象中老爷应该是年近古稀,发须皆白,弯腰驼背,走起路来颤颤巍巍需要有人伺候的形象。没想到来者却是虎背熊腰,宽脸大耳,浓眉大眼的壮汉。只见他走起路来虎虎生威,摆臂迈步时腰间带风。真落个干净利索,生猛威武的形象。
“贵客在哪?贵客在哪?”王老爷一进来就放声大喊。陈开年先前距离远还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如此近的距离震得陈开年眼冒金星,耳蜗嗡鸣。他挣扎着说:“我不是什么贵……”
陈开年话还没说完,壮汉冲上来一把抱住他,激动地说:“我叫王大军,贵客随便叫名字就行。”
他粗如牛腿的双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直接将陈开年勒成人棍。“救……救……”陈开年整个人的脸已经涨成紫红色,断断续续的话显示出他命不久矣的样子。
“老爷,如果你再不放手就会把公子勒死了。”老人在王老爷的背后面无表情地说。
王老爷连忙松开手,陈开年就势滑落到地躺在地上眼瞳涣散,大口大口地喘气。王老爷蹲下身子一脸愧疚地说:“不好意思啊贵客,我一高兴一激动下手就没轻没重的。你千万不要在意啊!”
“王管家——”
“老奴在。”
“你没看见什么情况啊,还不快去找人来看看!”
“已经派人去端参汤了。”
“那快去催催啊,在路上磨蹭什么啊。贵客有什么事我扭断他们的脖子!”
“老奴这就去!”
陈开年喝过参汤在椅子上静坐一会,总算是清醒过来。王老爷把胡子拉擦的脸凑到陈开年的脸前,一脸嬉笑着说:“实在不好意思,我是个粗人,做起事来没轻没重的,你千万不要怪罪。”
王老爷差点就亲了上来,陈开年心有余悸地将椅子往后挪了挪把手放在胸前说:“没事的,没事的。你也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王老爷一听高兴地一巴掌拍在陈开年的肩上,大声对着王管家地说:“我就知道贵客会大人有大量。”
王管家机械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王老爷。王老爷力大如牛一巴掌下去又把陈开年打得吐血三升。陈开年生无可恋地看着王老爷,王老爷的笑声戛然而止。屋子里突然陷入一阵沉默,就连陈开年剧烈跳动的心脏搏动声也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