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还在秋河城的家里,每日呆在房里,做着手工线活儿,帮着父亲凑些路费。母亲在厨间蒸煮着各式的糕点。父亲在书房里,摇头晃脑,背着子曰子曰。
苏橙隔着窗,看见父亲从书房出来。他抬手按了按胀痛的额角,缓步进了厨房:“阿瑶,今天中午咱们吃点什么?”
顾氏笑骂:“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馋嘴…今日中秋,没有五仁月饼,我就做了些桂花糕,也算是应景。”
话音落,苏橙就闻见隔窗飘来的桂花香气,撩拨得她顿时有些饥肠辘辘。她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提起裙角,出了房门,快步奔向厨间。
“娘,可给我留一块,别又叫爹爹全抢了去!”
苏常夏耳根微红,不自在地道:“什么叫又全抢了去?我何时同你这个小丫头抢了?”
苏橙站好,理了理因小跑而微褶的裙摆:“是吗?那前些日子的十小块糖酥梨糕,叫厨角的哪只老鼠偷吃了?”言罢就躲到顾氏身后去了。
苏常夏抬手要去打,又被顾氏一个斜眼瞪了回去。
顾氏捻起一块酥软的桂花糕,递到苏橙面前:“好了,快别闹了。橙儿快尝尝,看看娘的手艺怎么样?”
“娘的手艺,自然是天上地下无人企及的!”她闭眼去尝,却暮然尝了个巴掌。
“啪!”
苏橙惊恐睁眼,眼前哪有什么桂花糕,哪有爹爹,哪有娘亲,她只看到一张令她作呕反胃的脸。
朱千悦端坐在漆红的雕花大椅上,双手叠放在膝前,两腿并拢,双脚向内微收,裙摆垂下无褶,端的是一副大家姿态,却好像指使下人殴打嫡女的,不是她的作为一般。
“呦,大夫人,她醒了。”李嬷嬷收回有些发麻的手,自袖下抖了抖,浅笑着退到朱长悦身后半步远,站定。
“苏橙,你可知错?”朱千悦抬手,逆光赏着自己新涂的丹蔻。这朱砂红是当下北都最流行的颜色,她的纤纤玉指配上更是别有一番颜色。
“错?何错?”苏橙自地上半撑起身体,右臂上好不容易愈合了一点的伤口再次裂开,渗着血珠,浸透她的白裳。
朱千悦收回手,叹气:“苏家嫡女苏橙,谋害嫡母,被下人自房中搜出砒霜一副。经守门、回春堂伙计白术证实,确为苏橙亲手所买。你还有何话说?”
朱千悦缓步起身,走到苏橙面前:“唉,小橙,你这是何苦呢?你娘亲她待你不薄,你何苦又去毒害生身母亲呢?”
“哈哈哈!”苏橙简直被气笑了,“好,当真是我的好姨娘!”最后那三个字,苏橙一字一顿的说出来了。
她不想叫面前这个女人为娘,连提名字,她都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