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有间茶楼里挤了出来。重回主街,李荡顿感海阔天空,整个人都伸展开了,从未体味到一直遭他嫌弃的人头攒动的商业街是那么的可爱。
不过,李荡则没有逛街的闲心,脑海中一直盘旋着单大师的话,他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出海,如果沈星移愿意和他一起那就太好了。想到沈星移,李荡就想起他让小肥转告的消息,这时才意识到,似乎小肥还有话没说完,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找到沈星移问问详细情况再说吧。既然沈星移没有在有间茶楼听书,那就一定在总舵习武,因为这是他不论风吹雨打每天必做的事。
李荡走在街道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全然没有注意到,原本热闹喧嚣的街道,竟逐渐变的安静下来,摆摊逛街的人也已三五成群的相继离开。
直到李荡转身准备往总舵方向走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不对劲,正好看到街道上最后一批人离开以及他们关窗闭门的举动。刚才还人来人往讨价还价的整条街道,忽然之间就只剩下李荡一人,唯有微风吹起的尘土琐屑回环盘旋着陪伴他。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李荡立时收摄心神,全身功力高速运转,瞬间将灵觉顶至极致。街道顿时虚化,没有任何物体可以阻止李荡的视线,就仿佛开了透视。方圆十数丈的范围内的细微响动,都一一传入李荡的耳朵,就连街边大树下的一群蚂蚁正撕咬一只垂死挣扎的毛毛虫的声响都瞒他不过。
因此立即就看到人影快速闪动,数不清有多少个。而且在如此高速运动下,呼吸声竟离奇的柔微细长,可见包围他均不是普通的庸手,而是内外兼修的拔尖好手。
身陷重围的李荡丝毫没有半点慌乱,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的冲动。自从三年前和沈星移一起跟随琳姨修习武艺,一直没有机会实践。平日里除了和沈星移小打小闹的切磋一下,琳姨更是从不亲身指导,这让李荡始终不了解自己的武艺究竟臻至何种地步,现在终于有了送上门来的磨刀石,有点难以自持的兴奋也无伤大雅,尤其是现在牛刀小试下,就准确把握到敌手的部署,这让李荡更是信心倍增。不过,李荡也并不会掉以轻心,否则谁是刀,谁是磨刀石就得另说了。
李荡虽然呆立街心一直未动,可是周围正在发生的一切,都事无巨细的了然于胸,于是以不变应万变,先看清楚敌手究竟意欲何为再作打算。
结果恰好让他捕捉到一处细小破绽,李荡想也未想的高喝道:“赵会长别来无恙。”
沈星移焦急的在院落中踱来踱去,旁边站着像雕塑般一动不动的小飞和小肥,眼睛却随着沈星移左右摇摆,就像是钟表的摆锤。
说实话,沈星移虽然年纪和李荡相仿,但长相却颇为不俗,甚至用俊美一词都无法形容其样貌的十之一二。如若潘安复生,见之也必将自惭形秽,俯首称臣。即便此时沈星移身着布衣,密云般乌黑的秀发只是随意的束在脑后,但却丝毫无损他那俊美的容颜,而且还倍添一份洒脱不羁的韵味。
柳叶般的黛眉紧蹙,樱桃般的秀唇紧闭,在搭配上小巧玲珑的俏鼻,长而精灵又含情脉脉的丹凤眼,胜似唇红齿白、柔美多愁的风流才子,清秀的让天下女子都黯然失色。更可气的是,他体形修长,纤秾有度,虽有些瘦削,但给人俊秀挺拔之感。
沈星移终停下焦急的脚步,斜眼看着小飞和小肥,急躁的问道:“究竟有没有把消息送到?”
小飞和小肥对视一眼,竟一个点头,另一个摇头,彼此似乎感到不妥,于是急忙更正,却是一个摇头,另一个点头。
沈星移虽有些恼怒,但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时万不可乱了方寸,一切还有补救的机会:“慢慢说。”
小肥为人机灵,见机的快,抢着道:“我与小飞按照星老大的指示,已将暗号送出。”
沈星移追问道:“帮主呢?”
小飞老实的回答道:“帮主去了有间茶楼。”
沈星移皱眉道:“帮主去那做什么?”
小肥抢道:“去找你星老大了。”
沈星移焦躁道:“找我?你们没告诉他我在总舵等他?”
说是总舵,其实就是一处破败的庙宇,因为年久失修,部分房屋和墙壁早已坍塌。伸手帮成立之后,李荡坚持帮派要有帮派的模样,于是将这处庙宇当做伸手帮众人汇集之处,并起了个响亮的雅号——伸手堂,作为伸手帮总舵。虽经过多次修缮,但毕竟荒废了太久,因此还是破破败败的没有大的改善。
小肥低声呢喃道:“帮主没给机会让我俩把话说完。”
沈星移指了指小飞和小肥,本想指责一番,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因为这真的也怪不到他俩的头上。可是伸手帮今日即将大祸临头,帮主却不在,而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很好的对策,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重新在长着杂草的院落里踱来踱去。
可这次沈星移仅走了几个来回,倏忽站定,脱口而出:“大事不好!”
小肥急忙关切的问道:“星老大出什么事了?”
沈星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们确定暗号已经发出?”
小肥拍着胸脯保证道:“绝无虚言,不信可问小飞。”
沈星移将目光移到小飞身上,见他坚定的点了点头,心里不安的感觉愈盛。按道理来说,暗号已经发出一个多时辰了,即便所有的帮众不能全部到达,也至少应该陆陆续续的前来才对。可是到目前为止,总舵之中,只有他和小飞、小肥三人而已,竟未有其他帮众前来。是未看到集结的暗号?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可以解释为何其他帮众未能前来,恐怕已经遭到敌手的暗算。
想到这里,沈星移暗自恼怒自己,为何没能更早想到这一点,此时他只寄希望于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测,还能有机会给他补救,可他的心里也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沈星移当机立断,喝道:“你二人速去……”
沈星移话音未落,眼角忽然感觉两点寒光一闪,本能腾身后翻,半空中,他就已然后悔,因为那两点寒光突然变向,直取他身旁的小飞和小肥。
如若暗器初始的目标就是小飞和小肥,沈星移完全有信心,将暗器十拿九稳的拦下,却不想竟是声东击西之计,此时在想救援已然来不及了。两点寒光没入小飞和小肥的眉心处,他俩浑身一震,眼睛瞪得硕大,身体瞬间僵硬的如同石雕像,直挺挺的后仰摔倒,不知死活。
而沈星移此时也恰好落地站稳,全身心神紧绷,能够让暗器空中变向,只此一手当可为顶尖高手,他决不能掉以轻心,强压下查看小飞和小肥生死的冲动,否则那也必将是他的下场。
沈星移严阵以待,溜目四顾,喝道:“什么人?”
话音刚落,一声桀桀的长笑传来,庙墙上跳将来一人,看到此人,沈星移瞳孔瞬间收缩,面色阴郁,语气不善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