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姓吴,也是吴家村人,叫吴德润。
吴德润担任过很多届毕业班的班主任,从不打骂学生,但每带一届毕业班,有不少学生考上了中专或者重点高中,也是学校里的权威班主任代表。吴德润个子不高,国字脸显得不怒自威,所以很多学生服他怕他。
看到吴时杰、吴永军以及谢东东一直不在学校出现,吴德润也心里焦急了,怕发生什么事情,要是发生意外,那还得了。
“吴志刚,你这样,你骑我的自行车赶快回吴家村一趟,把吴时杰、吴永军的父母叫过来!”吴德润找到吴志刚,叫他回家找学生的家长来。
而吴时杰以及吴永军其实一直在路口藏着,只是不知道如何办,即不敢回家又不敢回学校,只好一直守在路口,想等到放学,问问同学究竟情况怎么样?
因此当吴志刚骑着自行车一出现在学样门口,二人连忙冲着吴志刚挥手:“吴志刚,吴志刚,我们在这里“。
吴志刚看到吴时杰和吴永军,忙把车子停了下来,说道:“你们两个搞大事了,现在吴老师要我回去请叫你们父母来。“
吴时杰一听,心里更加慌乱起来,吴永军倒没有反映那么强烈。
吴永军的父亲是个屠夫,大清早就要外出卖猪肉,每天卖完回来,都快要到中午了,所以不怎么管他,还有觉得自己的儿子不是读书的料,随便能认识几个字就好,等初中毕了业就跟人家出去打工。
看来情势已成骑虎,也没有办法再改变了,吴志刚骑着车回村通知他们俩家长前来领人,吴时杰和吴永军只好无可奈何的往学校走,成了一双待罪的羔羊。
吴时杰和吴永军到了学校班级门口,班主任吴德润已在那里等待。
吴德润见了他们两个,双眼一拉,皱了皱眉头,让两人到教室的最后面站着,然后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了,整班的人都回头看着吴时杰和吴永军他们两个。
而吴时杰心里还奇怪着,谢东东怎么还没有回来?
过了大约一小时,吴时杰的父亲吴仲书出现在门口,然后领着吴时杰往回走。
一路上,吴仲书竟然没有说什么,吴时杰原本想的,至少会有一顿****的揍击。吴时杰心里想,难道这一关算是过了?但又觉得不可能,世界上那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刚到家里,吴时杰的母亲走了上来,说道:“你今天在学校干什么事情,要父母去领人?“吴时杰的母亲姓郑,叫芳淑。初中毕业,也认识几行字,读过几行书。
“和他们去打牌了!“吴时杰嗫嗫诺诺的说道。
“你啊,你啊,不听话,你就等着被你爹收拾吧!“。
吴时杰这时才明白,真正的惩罚才开始。
这时吴仲书拿出来一根竹哨子。竹哨子就是竹子上长的那种横生的枝叉,农村的人砍了竹子之后,把那些枝叉整理出来,绑在一起当作扫帚扫地之用,但是特殊用法就是农村父母常用的惩罚武器之一。
这种竹子枝叉底部硬,而尾部柔软,抽在身上,身上一条一条血痕立现,痛入骨髓,而又不会伤及筯骨,只会虐其体肤,堪称居家教子必备良器。
吴时杰一看到竹哨子,心里慌得一匹马似的,但身子立住又不敢跑,也自知跑不过。以前吴时杰的母亲要是打他时,吴时杰总是往外逃,因为知道母亲追不上自己,而父亲一出手,吴时杰只能老老实实呆着。
“时杰,你即然不想读书,那就回家干农活。”吴仲书一边拿着竹哨子,一边用手指着墙角的一对簸箕和扁担。“走,去挑肥,给我挑到岭儿山去。“
所谓挑肥,就是农家人自己养了猪或者牛,猪和牛睡觉的地方下面会垫上稻草,然后牛、猪拉的尿和屎混在一起,大约一个月清理一次,清理出来的混合物堆在一堆,发酵到一定时间,然后再挑到农田里当作肥料用。
簸箕装满的话,大约在一百五十斤左右,吴仲书给他装了大半满,一百斤上下。
吴时杰不敢违拗,只得上前,挑着往前走。这挑担子初时不觉咱的,但是一旦上了肩膀,走上一段路,你就就会感受到那种压力,所以有个词说得好:“如负重担“。
然而更难受的是,还要挑到岭儿山去,岭儿山,是吴家村对面的一座山,也不知道海拔多少,反正就是路有点陡,以前放牛的时候,吴时杰爬上去都要出身汗,这次是要挑着担子上去。
吴时杰想甩掉担子,但一想起他父亲就在身后,就没有了胆量,只得硬着头皮挑着担子往前走。
只要吴时杰的脚步慢了下来,吴仲书的竹哨子就会辟里啪啦的没遮拦的打过来,剧痛之下的吴时杰拔脚飞走,那力气似乎也随着疼痛感如重生一般而来。
吴仲书在后面跟着,也不说话,只要吴时杰稍慢或者有停的意思,就是一顿竹哨子伺候。
吴时杰在前,吴仲书在后,一顿操作猛如虎,吴时杰终于把肥料挑到了岭儿山的自家地。这时吴时杰回过头来看着父亲。
吴仲书指着那肥料说:“把肥料均匀放到菜周边,别把菜弄坏了,要是弄坏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吴仲书扬了扬手中的竹哨子,吴时杰还真害怕这东西,被打过的经验真的是一生铭记。吴时杰一脸极不情愿的样子,但又不得不干。
其实劳累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觉得那肥料好恶心。
农家肥是什么?就是猪牛羊、屎粪尿以及稻草的混合物,一眼看上去那些粪屎一目了解,如今要一手一手的把它们撕开,分散到每棵菜旁边。这是件很恶心的事情,但是在农村生活,这种事情真没有少干,特别是五十年代干农活的人。
吴时杰双手插入猪粪的那一刻,那种恶心的腐烂的臭味扑面而来,不由得一阵意识性的舞动,那些牛粪和猪粪如同天女散花般往四周散发出去,吴时杰本来以为会遭到父亲又一顿竹棍炒肉,但这次到是听到父亲的一阵笑声。吴时杰回头去看父亲,吴仲书一脸开心的笑。
“感觉怎么样?干农活好不好玩?比起你读书轻松不?”
吴时杰嘟哝道,“不好!“
吴仲书走上前来,吴时杰退了一步,以为父亲又要教训他。吴仲书把竹哨子丢在一边,张出双手往粪堆一捧一分,一边做一边说:”施肥的时候,肥料要放在菜苗的周边,但不能压住菜苗,要不然,容易肥料过猛,烧坏菜苗。”
“还有施肥之前,一下要把菜苗旁边的野草除掉,要不然肥料都被野草吸收了!“
吴时杰又嗯的回了一声。
“跟着我做!“吴仲书的话,在吴时杰的心里,就如同圣旨,丝毫不敢违背,只好跟着做。好在一簸箕的肥料并不多,他们两个一起不到半小时就收拾完成了。
吴时杰的双手狼籍万分,手上粪土的味道尤其浓烈。
“回去,再挑一担来!“吴仲书的命令再次响起。
吴时杰只得把簸箕收拾好,把扁担往肩膀上一搭,发现在肩膀犹如火烧过一般,即使轻轻的触碰,都感觉到极不自在。
吴时杰这个时候才明白,父亲用这种方式让他尝受下真正干农活的苦和累。而这样的日子对他自己的父亲来说,一干就是几十年,一干就是一辈子,吴时杰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懊悔自己了,觉得确实对不起父母,父母希望他能好好读书,能有点出息,能跳出“农门”,希望自己的后代不再要天天干这种又苦又累又脏的活。
好在回到家之后,吴仲书并没有再叫他再挑一担肥料去岭儿山,而是在第二天直接送他去了学校。
吴时杰写了一封检讨书,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了!保证书写得声泪俱下,正义凛然,说什么认识到此事的严重性和恶劣后果,从此改过,以后要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场风波也就这样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