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云窗那一撮一撮的头发,二小姐急忙站远了一些。她抬手挥开面前的空气,好似那糟发会传染一般。
好不容易等到云窗梳通了头发,只见地上也是落了一地的碎发。二小姐口中发出啧啧声,小心翼翼提着裙角绕开那些头发,瞥了眼云窗道:“你这头发是什么做的,脏兮兮的像个扫帚一样。”
“就是扫帚做的,怎么了?”云窗见二小姐一脸不屑,瞬间牛脾气就顶上来了。
“哟,你还来劲了?”二小姐冷哼一声,气的双手叉腰,连自己高贵的形象都不顾了。
云窗看着二小姐那盛气凌人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儿。她不理解为啥这些青楼的女子都喜欢用“哟”这个字,似乎只有用尖利的声音说出了“哟”,才能凸显出自己的刻薄和凌厉。
“瞧瞧你这穷酸样,怕是连皂角都没用过吧。我倒是不嫌弃你,改明儿我让祝凰姐姐送一些给你,让你小刀剌屁股……开开眼儿!”二小姐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语气明显加重了许多。
“那不必麻烦您了。”云窗甩了甩毛躁的头发,伸手往屁股上一拍,仰起脑袋几乎用鼻孔看着二小姐:“我的屁股不用您操心。”
站在一旁不敢吱声的秋末此时也忍不住轻笑出来,她低头抿紧了嘴唇,急忙抬手掩住脸颊,有些慌乱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无意打扰二位的……”
“无妨!”云窗大手一挥,拿破木梳子梳着自己的头发,感受这发丝梳通之后带来的顺滑感。
二小姐嘴上没有争过云窗,可是她终究是十三娘认命的“代授”老师。虽说比不上十三娘权利大,但收拾个云窗可是绰绰有余的。
“秋末,去把水盆端过来。”二小姐将白玉梳子收入怀中,冲着秋末命令。
听了二小姐的话,秋末便乖乖的将木盆端到了二小姐面前。此时云窗正在仔细的梳理自己的头发,突然感觉有一双手将她的脑袋往下按,直直的栽进了面前的水盆中。冰冷的清水刺激着云窗的头皮,她全身的汗毛几乎都倒立起来,仿佛一瞬间从春天变成了冬天。
待到云窗反应过来,她的头发已经全数被盆里的水打湿了。刺骨的感觉从头皮一直蔓延到全身,冻得云窗忍不住打起哆嗦来。她一手握住那按着自己脑袋的手腕,奋力的挣扎反抗,口中还大声尖叫着。
秋末见二小姐这么对待云窗,已经不是教习,而是光明正大的欺凌。她急忙走上前拉住二小姐的衣袖,紧张的说话都结结巴巴:“二、二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你……你为什么要把云窗的脑袋按进盆里?”
“你别管!”二小姐扭头冲秋末吼了一声,往日她维持的高贵形象已经荡然无存:“我今儿就帮云窗洗洗她的头发!身为歌舞坊的学徒,这样腌臜的出去见人成何体统!?”
说完话,二小姐手上一用力,云窗的脑袋又埋进了木盆里。
云窗凄惨的喊叫声吵醒了怀梦阁里熟睡的姑娘们,那杀猪般的声音划破长空,这歌舞坊仿佛不是个烟花之地,反倒成了个宰猪场似的。
怀梦阁中的油灯被一盏盏的点燃,房间里四位姑娘的人影也由远及近。她们推开房门,看到院子里的情况,略带倦意的脸上都不约而同闪过一丝惊讶。
“二小姐!你这是干什么!”有个丫头突然冲上来制止二小姐,她两只手握住二小姐的手腕,帮着云窗从二小姐的手中挣脱出来。
“你是谁?轮得到你出来现眼!”二小姐后退几步,看着护在云窗身前的那位姑娘,整张脸都因为生气而涨红。
“我是寒梨,寒冷的寒,梨花的梨。”帮助云窗逃出魔爪的姑娘挡在二小姐面前,将云窗护在身后。
“我当是哪家侯府的千金呢,原来只是个无名小卒。你敢打扰我们的教习,难道就不怕十三娘连你一起责罚?”二小姐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寒梨一番,语气中透出不屑和轻佻。
寒梨双目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二小姐,额上的青筋已经有些突起。她双手攥拳,努力克制着自己冲上去揍二小姐的冲动,咬牙切齿道:“如果二小姐将欺凌同窗称为教习,那即使我被十三娘责罚,也要替云窗出这个头。”
二小姐皱起黛眉,见有人护着云窗,便也不再和她们纠缠。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之后,她转身往怀梦阁走去,往身后撂下轻飘飘的一句话:“既然你这么关心云窗,就由你来教她好了。”
看着怀梦阁的房门紧闭上,寒梨急忙掏出自己的手帕擦拭着云窗的头发。因为夜色已经深了,气温也降低到了零度左右,云窗这一头湿发几乎让她的头皮丧失了触感。发梢的水珠不停的顺着衣领滴进去,云窗的后背几乎已经湿透了,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窖里。
围观的几个姑娘除了寒梨和秋末以外,其他的人都回去睡觉了。因着云窗三人也是困得不行,她们就以最快的速度重复了几遍之后,耷拉着脑袋回房间休息了。
因为前一夜被灌了冷水,云窗第二天起来就发了高烧。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两个鼻孔流着清白鼻涕,呼吸都只能依靠嘴巴。其他姑娘们都早早的梳洗好,等着十三娘来检查前一天学习的成果。唯独云窗一个人跪坐在床上,手上的帕子不停的擦拭流出来的清涕,整个人看起来都病怏怏的。
没过多久十三娘就扭着胯走了进来,她看到站在床边的云窗,鼻头红通通的,看起来像是刚被人打过一拳一样。再一看一旁站着的六个姑娘,脸色各个都有些凝重。十三娘心下疑惑,看了看云窗和二小姐,带着一丝狐疑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没有一点儿人气儿。”
云窗闻言,和二小姐对视了一眼之后,纷纷都低下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