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窗独自在水井旁洗着衣裳，十三娘已经带着姑娘们来到了教坊。一看到熟悉的房间，那帮少女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今天肯定又是要站几个时辰，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体力又要消耗殆尽了。
果不其然，十三娘在桌子前站定，扫视了一下面前的六位姑娘。因着昨天透支了太多体力，瘦弱的姑娘们看起来都是无精打采的，眼皮抬起来都有些费力。
因着六位姑娘都还没有梳洗，十三娘让了让身子，亮出了桌子上的七把梳子，还指了指角落里的七个木盆。看着桌边的七把椅子，姑娘们都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没有那么紧张了。
“今日我们先不练站姿，清晨起来的梳洗是最重要的，只要涂了脂粉，就得一天都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人前儿。所以这起床之后的第一步若是不做好，让客人们看见那油头脏脸的，岂不是毁了咱们歌舞坊的名声？”
听了十三娘的话，姑娘们连连点头。她们按着排队的顺序坐下，之后十三娘给每个人都分发了梳子，又每人领了一盆温水。
虽说每个人都是从头学起，但是身为祝凰的亲妹子，二小姐自然是不能和那些被买来的姑娘们相提并论的。十三娘特意给她准备了一把白玉梳子，那把梳子是祝凰曾经用过的，如今十三娘肯给二小姐用，显然是希望她能够继承祝凰的位置的。
接过了那把白玉梳子，二小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转瞬之间就又换了脸色。她抬眸看了眼十三娘，低下头微微一笑轻声道：“多谢十三娘。”
十三娘没有回话，只是嘴边的笑意更深。她轻拍了拍二小姐的手背，随即又板起脸看了眼剩下的五位姑娘，慢条斯理的讲解着梳妆的步骤。
等到所有人都学会了之后，云窗才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此时梳子和水盆都已经收拾齐整了，唯有云窗的那份还留在原处。
见到云窗跑得一头热汗，十三娘不屑的白了她一眼。停顿了片刻之后，十三娘让云窗先入了队，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道：“云窗方才没来听讲，你们有没有愿意单独给她讲解的？”
闻言，六位姑娘都面面相觑。这个云窗可是十三娘特别针对的人，要是谁跟云窗结识，以后十三娘找自己的麻烦可怎么办？因此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我，我来吧……”人群中有个少女怯生生的回答。
听到了一个姑娘生涩的言语，云窗也有些惊讶的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十分尴尬，十三娘不喜欢自己，这帮姑娘更是不敢亲近。可是突然有个人表示愿意教自己，即使她可能是看在十三娘的面子上才这么说的，可是云窗的心里也依旧有些感动。
十三娘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发声的姑娘，眼中蕴含着深意。她将那姑娘打量了一番，末了才缓声问：“你叫什么？”
“我叫……秋末。”姑娘怯生生的回答。
“秋末？怕不是家里还有个叫初冬的妹子？”十三娘斜睨着她打趣道。
秋末有些局促的低下头，沉默了片刻之后，点点头答：“是，初冬……比我小两岁。”
“哟！我只是随便说说，谁知还真有这号人呢！”十三娘掩起半张脸讥笑一声，随即又言：“我看你样貌不错，妹子应该也有几分姿色吧？等她过了十岁，你也将她带进歌舞坊来，保准你们姐妹俩混的风生水起……”
十三娘说完话之后，二小姐低下头轻笑了几声。她斜过脑袋瞥了秋末一眼，仰起头开口：“十三娘，我方才见秋末也有几分生疏，倒不如让我来教教两位妹妹？”
见二小姐突然这么积极，云窗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惧怕。这个二小姐从昨天起就一直看谁都不爽的样子，如今自己真落在了这个二小姐的手里，那她还不得被那二小姐给嫌弃死？想到了这里，云窗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暗暗给自己祈祷。
不过到底是没能遂了云窗的意，那二小姐可是个人精，自然和十三娘是一个队伍的。而十三娘又看不惯云窗，有个人能帮着她教训教训这个一无是处的云窗，挫挫她的锐气也是挺不错的。
“好啊，二小姐天生聪慧又好为人师，能教教这种愚笨的真是给我省了太多心了。”十三娘看了眼云窗，对她叮嘱道：“云窗，今天上午教的东西，你私下里跟二小姐多请教请教。还有秋末，你也有些生疏，在一旁听听二小姐是怎么教的。”
“是。”云窗和秋末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再也没有说话。
之后的教习依旧是重复昨天那一套，不过前一天已经有了经验，倒也似乎轻松了一些。结束一天的修习之后，姑娘们已经饿的是饥肠辘辘。中午她们就吃了半碗米饭，那素菜里连点油水都没有，吃起来也是寡淡的没有一点味道。
云窗原本在太清观里就是个出了名的大胃王，如今突然伙食骤减，着实让她饿的是头晕眼花。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云窗已经是走个路都像是在飘着了。她饿的是前胸贴后背，但走路依旧得端庄大气。
等到姑娘们都睡下之后，云窗和秋末、二小姐三人站在院子里学习上午传授的东西。云窗手中拿的是破木梳子，木盆里的水都是拔凉拔凉的，在寒凉的夜色中更是像蒙了层冰一样。
二小姐手中拿着那把白玉梳子，仔细的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她的一头秀发乌黑油亮，被月光一照，活像个墨色的瀑布。
云窗照着二小姐的样子梳着自己的头发，不过因为她之前总是盘着头，有些发丝都已经缠在了一起，梳起来更是艰难许多。
听着云窗时不时发出的一声痛呼，二小姐有些嫌弃的瞥了眼云窗的头发。那毛躁的头发像是很长时间都没洗一样，连一点光泽都没有，跟下人用的扫帚差不了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