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雨拉着三行出了山门,略带埋怨地问道:“你方才是不是骗我了?”
三行挠挠头,尴尬地笑了一声:“还是骗不过你。”
“你这破绽百出的说辞,龙隐真人定也看出了端倪,只是没有道破而已。”傅雨拿出玉笛,轻轻点了点三行的额头。
一个不会武功但正在习武的人也许会鲁莽地向他人请教切磋功夫,但一个经脉受损尚未治愈的人则决计不会,而三行正是后者。
三行将真实情况与自己的想法告诉傅雨,傅雨倒也能够理解他的做法,只是想到这番三行拜了玄天五绝为师还要受这样的委屈,不免也为三行日后在三山的日子感到一些忧虑。
三行倒是挺乐观,说道:“我既已卖了陈冲一个情面,对方日后理应就不会再与我为难。”
傅雨却不以为然:“先不说陈冲这人究竟是不是知恩图报,就算他日后不再针对你,你能保证那白师兄日后不再另派一个‘陈冲’为难你么?”
三行回答:“这自然……”却又突然想到白斩能因为这一件小事便为难自己,其心胸之狭隘可见一斑,于是有些无奈地又说:“不能保证。”
傅雨道:“只希望龙隐真人日后能多加关照你,亦或是以后无事你就与我和萧轩师父一起待在山腰竹庐,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三行点点头,却也有些失落:“唉,我初入玄天,本以为能结交教中许多像是龙隐真人那般洒脱大气的名门人士,没想却只见着像白斩那样小肚鸡肠的人来。”
傅雨见他精神不振,安慰他道:“这天下何处不是江湖,玄天教自然也是一处小江湖。那既然是江湖,就有百种人行百样事,谁说名门就出不了败类?”
三行听了这话,觉得很是在理,心下想到傅雨在旅途中提到的前朝覆灭的往事,想着明君之下尚有奸佞误国,又何况只是如今江湖中的一个门派?况且玄天弟子中也有像越清裳这般正直出色的人杰,自己若只是管中窥豹,未免太过狭隘了一些。
傅雨也想到了越清裳,方才走得有些着急,忘了问她姓名,想到正是她为三行解的围,于是捅了捅三行胳膊,斜眼笑问:“对了,方才那漂亮姑娘姓甚名谁啊?”
三行听傅雨这么一问,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越清裳轻蹙眉头,面目冰冷的模样,想到她对自己热心相助,自己却从某种程度上辜负了她的好意,心中不由生出一丝丝愧疚来。
傅雨见他不说话,心道他心里此时正念着越清裳那好看的相貌,于是假咳一声收了笑容,手中的玉笛抵住三行额头,稍稍一用力,差点就将此时有些虚弱的三行推倒在地。
“傅姑娘,你这是……”三行踉跄几步站稳脚跟,疑惑不解地看着傅雨,不知对方为何突然如此。
傅雨没有答话,自顾自回过头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傅姑娘!”三行朝着傅雨的背影高声喊道,想着的却是自己还没有把越清裳的姓名告知对方。
……
……
……
今日清晨的玄真殿。
龙隐飘然来到大殿前,不久有弟子来到自己的居所禀报,说是泰武于此召集了教中长老,临时有要事相商。
而虽说是教中长老,此时的殿中除了泰武,就只剩一个身穿道袍的瘦长中年男子。
“见过泰武师兄,青河师兄!”龙隐进殿,先是向二人行了礼。
除泰武外的另一人名为青河,年岁相较龙隐略长,同为玄丰真人亲传弟子,也是玄真五绝之一。
泰武神色凝重,见龙隐前来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封已开封的信件交予了二人。
龙隐青河接过信件,拿出信纸展开,随后阅读起上面的内容。
写信之人乃是龙隐青河的师兄景然真人,与殿中三人同列五绝。
景然奉了师门命令携了一干弟子下山缉拿万明江,至今已过数月却迟迟没有消息,今日才来信一封,告知教中师兄弟自己的近况。
信中写道半月前景然与众弟子行至凌天府,沿途打听得一身形相貌与万明江相似的江湖中人在府内沿海地区出现。于是他便下令弟子三人一组分头在沿海城镇搜寻,十日后无论结果如何在凌天府某处会合。却没想这一分头有三名弟子再也没有回来,众人四处搜寻,才见得一个饮水镇的官差,他告诉景然那三名弟子已于饮水镇附近遇害,而那凶嫌极有可能便是万明江极其不知身分的同伙。
信中还提及朝廷已命御书宬遣人介入调查此案,其中牵扯繁杂,或许不仅仅是江湖仇杀那么简单,故景然希望师门能增派人手,早日捉得万明江伏法归案。
“没想到又有门人死在那万明江手上……”看完信的龙隐一声叹息。
青河则紧锁眉头,眼中带火,死去的三人姓名他再熟悉不过,皆乃其门下细心教导出的得意弟子。
“你们怎么看?”泰武沉声。
青河用力地一拱手:“掌教师兄,这万贼杀我爱徒,欺人太甚,我愿带十余精锐弟子下山,协同师兄们一起缉拿万明江!”
龙隐略作沉吟,却说:“两位师兄,万明江此贼武艺不弱,此番景然师兄又查得其左右极有可能有一同行动的同党。师弟以为若只是带门中弟子下山分散查案,只会徒添教中伤亡。而若只是众人聚集一处搜寻,偌大江湖,便是花上一辈子,也未必捉得到那万明江。”
青河觉得此话有理,当即感到有些无奈,看向龙隐道:“那师弟你说要怎么办?”
龙隐答:“万明江自然是不能放过,但我们既寻他不得,不妨换个角度,用些特别的手段引他出来便是。“
泰武点头,向龙隐询问这所谓的“手段”又是什么。
龙隐微微笑道:“自然是用万明江最在意的东西引他出来。”
“依我之见,不如先行召回在外的师兄与弟子,再商议出几人北上前往游天府,打探出一些关于万明江的身世情报来……”
龙隐说着自己的计划,而话未说完,青河已经大致猜得了他的想法,却是拉下脸来沉声问:“师弟你是要拿万明江的亲人好友威胁他现身?”
龙隐沉默,没有肯定却也没有否认这一说法。
此时青河瞪大了眼睛,开始厉声质问龙隐:“师弟,你可还记得师父授业时的教诲,又可还记得我们兄弟几人是凭着什么在江湖上闯出名声?”
龙隐微微低了头:“回青河师兄的话,自然都记得,只是在此计划中,我们又何须真的去拿下那万明江的亲人好友呢?”
青河一听,明白了龙隐并非要有违侠义地去劫持万明江亲友,而是计划放出假消息诱骗万明江主动现身。但泰武却想到其中一节,开口对龙隐说道:“既然要放出消息,江湖人便皆会以为我玄天教行了不义之举,又有谁会探究这其中真假?”
此时龙隐一笑,心中想着“侠义“二字,朗声道:“师兄大可不必纠结什么真真假假,一切恶名,届时都归在我龙隐一人身上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