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帮我化完形就又走了。”莫闲很开心,又有点小遗憾,这下没办法莫欺少年穷了,还是老老实实当个妖二代算了。
“那这化形草你还是收下吧,我拿着也没用。”奚行月扬起倔强的小脸。
莫闲一向善解人意,但这回没太懂奚行月的坚持,不过直觉告诉他收下这化形草比较好,这姑娘一向有点小认真。
“那多谢了,可惜我身上没什么值得交换的东西。”
果不其然,奚行月送出化形草,就像送出了一桩心事,她释怀地笑了笑,捡起浇水壶又向菜园子走去。
莫闲化为人形后身高刚好能够直视奚行月的脸颊,他这才注意到她笑的时候会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甜美的笑蓄满了水。
“等一下,这回我收了你礼物总可以帮你忙了吧。”莫闲跑了过去。
“你会做农活吗?”奚行月正认真浇水,歪头想了想问了一句。
莫闲撸起袖子,拍拍胸膛:“当然,我被骗去整过好几回农家乐了,保证不拖后腿。”
“农家乐是什么?妖族的特殊活动?”
“不是,就相当于帮人干农活体验农村生活什么的。”
奚行月还是听不懂但没再说拒绝。
莫闲得到默许瞬间眉飞色舞,提了桶就一路小跑着去一边水缸帮忙打水,虽然他个子还小,所幸勉强够得着缸口,再垫块石头也不成问题,就是看着不免让人捏把汗。
“嘶!”莫闲刚舀一桶水胳膊就猛地一沉,差点没从石头上栽下来,悄咪咪瞅了一眼正专心手上活的奚行月,暗道还好没丢脸。
嘶,她胳膊还没我粗,怎么能提鸡崽一样提这么一桶水的?
“萝卜、地瓜、南瓜、黄瓜,这都种了些啥啊,这样种能活吗?”莫闲走过去后找了个话茬,发出专家的疑问。
奚行月边细心浇水边回答:“当然能,这些都是灵植,在这月华小苑里,种子就算随地乱丢都能自己长得好好的。”
“那为什么还要这样细心除草驱虫浇水啊?单纯解闷不是有很多别的事可以干吗?”
“我既然承蒙流云仙子照顾,自然便想为她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流云仙子寻常也这般做农活,她说过做这些农活能让灵植的味道更好些,我现在恰好在这住下了那接过这些农事便是理所应当。”
听到是流云的任务,莫闲便忍不住嘴了一句“万恶的资本主义又在剥削工农阶级。”
奚行月很容易就习惯了莫闲经常会说些不明所以的话,听不懂又感觉不重要便也不放心上,但这番话匣子打开了就不免想多说些,“流云仙子是个真正风雅的修士,此生如若能达到她的高度跟她看同一片风景那便是三生有幸。”
“那可真不是啥好事,她讲话根本就不是讲给人听的,东一句均衡乱中求,西一句生而天才,我很抱歉,到时候你要也神头鬼脸云里雾里的,那我就真找不到会说说人话的人了。”莫闲撇撇嘴。
“你这想法是不对的,每个人站的高度不同,看待世界的角度自然也不同,你不能忽略自己眼界不够的事实而将责任强加到别人头上。”奚行月如流云教派的信徒般虔诚地运用教条辩驳道。
莫闲很懂该怎么对付这种固守固有观念的人,那招很简单,就叫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就是找你逻辑不自洽的点鞭尸。而且他还偶然发现过自己身上藏着一个外挂,就那个走马灯,它事无巨细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他以有的全部人生,而且还在继续记录着他刚度过的日日夜夜,通过那个瓷铃他甚至能随意把玩那个走马灯阅尽其影,也就是说,这相当于他能过目不忘。
莫闲闭眼深吸一口气化身复读机一字不差地将流云早课时讲授的话复述了一遍,连语气神态都模仿的惟妙惟俏,这就要归功于小孩子独有的模仿能力了。
“这就是师傅早课讲过的所有东西了,你能听懂这里的重点吗?”莫闲喘着气迫不及待地打量奚行月的表情,奚行月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迷茫呆滞,他顿时一脸舒爽如刚勇闯天涯的雪花。
所以说啊这就是为什么所有人都清楚这世上最难的两件事就是把钱从别人口袋拿出来和把思想装进别人脑袋里,可大家就都还是乐此不疲啊。
奚行月借着以有的道行阅历尽力解析那些乍一听很有逼格很有道韵但要她解释出个所以然来就只觉得这些都是如同醉汉梦中发酒疯当自己是言出即灵的神仙不断胡说八道般的话,奚行月渐渐一个头两个大,觉得自己力有未逮。
“这些话确实有些晦涩难懂,但我觉得只要记在心里了以后慢慢自然会懂,而且懂了以后必有所获。”奚行月露出了颓色,兀自强撑着反驳却心虚得感觉连自己都说不服。
“可她教的是现在的我啊。”莫闲打出致命一击。
原子弹过后奚行月立马缴械投降陷入了纠结中。
局面朝一边轰然倒塌就只剩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莫闲不急晶晶地等待着奚行月举手投降,但此时流云人未至,声音却突然远远传了过来。
“说得不错,小傻瓜也会偶有大智慧,这回的表现勉强挽回了一点自己的形象哦,晚上奖励你一个大鸡腿。”
流云都承认莫闲了,最后一根稻草已然归位,正义必胜的局势已不可扭转,奚行月也便不再试图辩解,沉思着低下了头,再偷偷打量的莫闲眼神里便隐隐有了些佩服与惊讶。
流云兀的来了这么一手曲线救国及时止损,莫闲却记着仇不乐意买她的账只想乘胜追击,得理不饶人继续嘴她:“哇,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从头到尾都在旁边偷听我们讲话,直到她辩无可辩自己面子挂不住了才出来摆一副高手赏识后辈的样子给自己贴层金吧?咦~这也太恶趣味了吧。”
“小傻瓜在想啥呢,师傅我给你一点阳光你就还灿烂得不得了了哈?你以为真是我修行不够误人子弟啊,算了,不怕打击到你就实话告诉你吧,其实就是师傅我境界太高,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巨大的因果,而这些你都看不出来罢了。再教你第二课,这就叫夏虫不可语冰。”
流云虽然还是不露面,一股高人解惑的味儿能直接冲死个人,不过莫闲细心地捕捉到她语气里终究不免沾了点气急败坏,给人一种小人报复从早到晚的印象。
“切,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莫闲一脸鄙视一张嘴话就溜出来了,刚说完脑壳就被一道劲风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刚好发出一声脆响,脆响还伴着一声“哎呦~”。
奚行月呆呆地看着莫闲揉着脑壳继续跟流云拌嘴,突发奇想这两人是不是都往各自嘴里塞了炸药啊,一点就着。
这场口水仗轰轰烈烈的一直持续到日上中天,莫闲挨了好几下脑瓜崩儿,才以流云气急败坏地丢下一句“今晚你吃饭必没筷子”后收回神识溜了作为结局落下帷幕。
奚行月看莫闲捂着脑袋还想对空气嘴上几句,不免有些异样的敬佩,露出奇怪的笑容微微低头:“我道歉,我收回我昨晚的话,你的道心相当稳固。”
流云这一走,莫闲也缓过劲来了,想着自己刚刚上头的样子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不是,主要是我师傅说话太气人了,一下没忍住就多说了几句。”
嗯,多说了几句,奚行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回味一番刚刚这对师徒争论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好玩,突然又有些怅然,望着天心有所思道:“我也是有师傅的人,在我看来你其实还是很喜欢你师傅的。”
那没办法,她既是我的救命恩人,又算我姨妈,还能做得一手好菜,虽然说话挺讨人厌的但确实一直是为我好,这么多层buff叠加下来,这个师傅怎么可能讨厌得了啊。莫闲挠着头心里嘀嘀咕咕,嘴上却不说怕给流云听着了又来笑话自己。
“虽然你们刚才一直在吵,但感觉你们关系还是很好的,给外人一种根本插不进去的感觉,嗯……就根本不像是刚拜为师徒,倒像是已经相处了好久的好朋友,这种关系真的挺难得的,挺让人羡慕的。”奚行月继续戳莫闲的心窝子。
这一下煽情的,戳心窝都戳起一身鸡皮疙瘩了,莫闲直接被整破防了,却有只是尴尬地挠挠头无话可说。
半晌尴尬无言,莫闲干脆抱拳辞别:“这下既然无事,那我就告辞了,多谢招待!”
“小事,如果修炼还有需要,欢迎随时再来。”奚行月款步相送门口。
莫闲抱拳告辞只是因为气氛过于尴尬胡乱模仿看过的电视剧罢了,他这副孩童模样做这动作只看得人啼笑皆非,可奚行月这般知书达礼的做派却有模有样的,看得莫闲不禁怀疑起她的真实年龄来。毕竟早熟也不带这么熟的吧,该不会这少女皮囊里面装的是个欧巴桑吧?修仙书籍里好像也经常写皮相什么的都跟皮套似的仓库里一套一套的随套随用来着。
莫闲忍住了没敢问奚行月今年贵庚,据狐妈所言,这可能会使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他真心想跟她继续交朋友的,这种纯洁的男女友谊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体验到。
一路慢悠悠地走了回去,莫闲化为人身并没感到啥不习惯的,也没有留下狐狸的习惯啥的,就是站得高了,视野更开阔了,再浏览这山上的风景看到的就是另一幅似是而非的图画了。
原本脑袋四处转悠看到的也就是砖墙砖墙灌植灌植,现在看到的是花雀衔绿过红瓦,屋檐共云天一线。
在这美滋滋的心境中,莫闲惬意地漫步竹径,东张西望地没事又想到了流云,嘴巴兀地自主撅了起来,又莫名掐住自己的脸不再四下张望只专心走路。
好不容易走回去了,莫闲一路推门只看到四下空荡荡的院子,最后在同样空荡荡的厨房站住了,黑乎乎的烟囱上留了一行字“午饭自行解决”,莫闲的肚子发出了不争气的悲鸣,“马德,失算了。”
月华小苑很快迎来了莫闲今日的第二次到访,莫闲本来只是想问奚行月摘点菜拿回去炒的,但恰好赶上了饭点,盛情难却便安安稳稳地在餐桌旁坐下了。
饭间交流,莫闲学到了不少修仙界的小知识,一些老生常谈的九大境界八十一小境界都叫啥什么的,当今天下人杰有多少什么的,近些年发生的大大小小一些事什么的,在这回免费的补习班上都趁机恶狠狠地补了波课,这些都是流云和月玖没想过要讲的。
今日饭时,莫闲再入义务教育完成之境,他终于不再是个修仙小白了!
“你没事盯着我在想啥?”奚行月疑惑地看着莫闲脸渐渐纠结成一团。
“没啥,我就在想要不我重新拜你为师算了,感觉你教得好多了。”莫闲看似很认真地在考虑。
“嘘!你这话要是给你师傅听到不得扒了你的皮,而且我才是真的能力不够,你要是想了解点这类的修仙小常识啥的,找我倒还行,可真关乎修道我自己都还没想明白,不可能教你的。”奚行月压低声音说道。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不过我倒是真像学点隐身之类的小法术什么的。”
“这种通用术法简单,进入筑基境就随手可用了。”
“我不会。”莫闲小脸一红。
“哪不会?”奚行月奇了怪了,这都不会,那这人这一路修行到筑基都干嘛去了?
“从头到尾。”莫闲老老实实地说。
回答出乎意料,奚行月歪头想了想,有点为难:“这种情况我也没见过,没有前车之鉴,不如这样吧,你就先从最基本的运气开始学。”
“好的,奚老师,这个我会。”莫闲饭都不吃了,到外边站直了。
奚行月虽不懂他为什么要站出去,却也放下碗筷,跟了上去,负手指点:“接下来御气出体。”
“这个我不会。”
“嗯……那你跟上我的动作,先做三百遍。”奚行月扎马步,合掌,拉开。
骄阳下,莫闲与奚行月并肩站立,她动一下,他动一下,慢慢跟着她的动作一丝不苟往下做,表情认真。
不满三百遍,莫闲掌心便骤然冒出一团蓝焰,激动地继续下一步,合掌拉开只觉蓝焰如臂指使,像个老拉面师傅拉拉面一样控制着蓝焰随意拉伸拉长。
“奚老师,太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