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流云果然践行了她之前放下的狠话，没给莫闲准备碗筷，甚至没喊他回来吃饭，要不是莫闲自己估摸着快到饭点了又隔老远闻到了香味急忙赶了回去，不然摆在他前面的恐怕就要是一桌的杯盘狼藉了。
莫闲坐下去的时候牙都咬得嘎嘣响，月玖终究还是亲妈，于心不忍，艰难地顶着流云写满了“你就宠着他吧”的眼神给莫闲夹了菜送他嘴边。
“来，别生气，啊！”
莫闲气不起来了，无奈地看着亲妈真的很想说一句“我不是小孩子了”，但偏偏又顶着小孩子的外表，属实没有说服力，只好乖乖张嘴。
快速吃完一口，莫闲赶在月玖夹下一筷子前就抓起跟前用油布包着的鸡腿急忙说道：“不用夹了，我吃鸡腿就行。”
流云还算有点良心，承诺奖励的那个大鸡腿没有跳票。而且这鸡腿确实够肥美，兼具火鸡的大小和宪鸡的肉质，估摸着得是从千年老鸡精身上卸下来的。
月玖放下筷子看莫闲埋头啃鸡腿，流云也在看，只不过月玖是怕他噎着了，流云就是一副得胜归来得意洋洋的表情，单纯为了出这一口恶气。
“呜！”莫闲真噎着了，月玖急忙递上盛好的汤，不料莫闲竟然是用灵气离体化作一只手接过汤碗，莫闲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又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嗝。
“啊！师傅的厨艺真不错，就是家里穷了点，居然还缺筷子少碗的。”莫闲畅快地挪揶道，故作姿态打了个响指，灵气小手上又多出一双灵气筷子，相当灵活地夹着菜肴往嘴里送，那个大鸡腿直接被打入了冷宫。
流云这下没得洋相看了，也再不悠哉游哉地夹菜作一副细细品味的样子气他，立马转入战时状态对餐桌实行扫荡政策。
“嘿嘿！”莫闲笑裂了嘴，灵气小手默默比了个中指。
流云哂笑，也整出个灵气大手比个更大的中指，莫闲跟着把手变大，流云再大，莫闲再大，流云……如此往复几轮，流云憋不住了中指一口气大到直接顶穿了房顶。
月玖眼疾手快护住了这一桌子菜，好继续安心看戏。
莫闲被这一手震慑少许，流云叉腰仰头，如同得胜的公鸡，“小傻瓜，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哼！”莫闲嘴一歪，整成了个钩子，“是你逼我拿出压箱底的秘技的！”
说完，灵气大手便竭力变到最大，虽然大小还是只有流云的拇指不到，但却变了两只，中指还都收了起来，一只手心朝外，一只手心朝内，握拳，朝外那只开始像摇摇杆一样缓缓转动起来，朝内那只中指便随着另一只的转动慢慢站立变直伸长。
流云和月玖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莫闲还能整出啥幺娥子来，登时就被这极富默剧笑点的一幕逗得乐不可支。各人各态显露无遗，月玖还能保持矜持只是捂着肚子笑，流云就直接四仰八叉笑翻到桌子底下去了。莫闲眨巴眨巴眼，没想到这以前上课时经常拿来整活的手势如此演绎能有这般收效，满堂笑声渲染下他禁不住也会心地笑出了声。
“哎嘛，不行了不行了，要笑死我了。”流云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对莫闲竖了个大拇指，“这招不错，不过以后就是我的隐藏秘技了，就叫它嘲讽拉满的转轮大法，到时候江湖上必定所有人都会对此闻之色变。”
月玖很想说你的嘲讽力早就已经拉满了，这世界上如果有谁还能受得了你的嘲讽那肯定就只有那只老石龟了，你就别变得更强取祸害别人了。
唉，希望那些被她拉过仇恨的人没事。
“你是鲨雕吗？”莫闲敢为人先、首当其冲，忍不住吐槽。
“鲨雕是什么？”
“没啥，就长着雕头的鲨鱼。”
“听着挺逗的，你是在暗示我？”流云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不对。
“不是，这是明示。”莫闲指正。
流云磨牙作出超凶的模样，合身扑倒莫闲，一把抓住他的脸肆意揉捏。
“讲不过就动手，算什么英雄好汉！”莫闲全身都被拘禁住了，只能悲愤反诘。
“我是女人！”流云变本加厉。
月玖上前拉架，一手拎一个给两人挡在了两边，莫闲犹自含了口恶气未出，流云得意地笑着捏了个诀，封住自己的耳朵，并表示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这对师徒在牙尖嘴利上是真的棋逢对手，臭味相投，甚至于莫闲仗着脑子里一些古古怪怪的东西隐隐还犹胜一筹，可惜就是他现在动手打不过。
所以流云的嘲讽已经登峰造极月玖只担心她那些对手会不会被她气出病来，可莫闲现在一介弱鸡也这般血勇无畏嘲天怼地的她就得担心他将来会不会被人给揍出事来了。
一番深思熟虑过后，月玖严肃认真地对莫闲说道：“莫莫，你现在开始必须好好提升你的战力了。”
“没错，师傅我要开始好好调教调教你了！”流云帮腔。
莫闲虽然不太明白怎么自己突然就被要求要变强了，但想想这是跟小说里差不多的修仙世界，他也一直隐约清楚这终究是躲不过的，毕竟秃头可能迟到但绝不会缺席，于是他就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还行，没被吓得尿裤子，明儿起我就摇人来好好操练你。”流云不怀好意挪揶道。
月玖继续添加条件：“要想唤醒莫莫的战斗记忆得找那些狠点的，下手没轻没重的，不然没效果，还有，别忘了准备药浴，药不能停啊。”
药不能停？莫闲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顿时回想起当初无聊时看过的修真小说里详细描写主角练啥啥功每次都得易筋换骨什么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拔凉拔凉只感觉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他试着做最后的挣扎举了举手提议道：“那个，常言道饭不能一口吃到饱，我也曾有耳闻习武之人都讲究一个打好基础平平无奇的一剑都要练个几十年什么的，我们就算不练剑不也得先从扎马步什么的开始吗？怎么能直接就来真人快打呢，这不符合科学的健身要求吧？”
月玖和流云闻言同时向他投来了艳阳般温柔的目光，那是无声的鼓励，是无言的信任，是无理的要求。
“傻孩子，咱不是人，咱是九尾狐，战斗是埋藏在血脉中的本能，只要战斗我们就能变强，练剑是那些剑客的事，我们不懂，不在乎，也不用管。”月玖率先出击。
喂喂喂！什么战斗就能变强，九尾狐是超级赛亚人吗？还是我其实是只猴子吗？
“小傻瓜，你基础不都打好了吗？刚才那一手灵气操控玩得可花了，做人呐，那可不宜妄自菲薄。”流云接上输出。
你这是公报私仇吧！你这就是公报私仇吧！你这绝对是公报私仇！
“我拒绝！就算你们说的都是对的，可这便宜师傅到现在都没教过我一点能打架的术法什么的，这强迫我上去不就是逼我去白给吗？我提议先传我几门顶级法术，我学会了再开始对练！”莫闲据理力争。
“嗯？你是驴吗？推一步走一步？”流云指着莫闲脑袋诘问，莫闲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被侮辱了，月玖也向她投去不满的视线，流云无视了继续说道：”师傅我日理万机，就把什么法术都搁那书架子上等你自己去翻去自学了，真就我不说你就不会自己去学啊，难不成你饭都要我喂到你嘴里才肯吃？”
书架子？莫闲想起课堂上确实摆了个书架上面放着不少书来着，可是那些书不是都是些教导茶艺之类的闲书吗？还是说其实那些都是伪装成琴谱的剑法秘籍？
莫闲往下想着刚要觉得流云说的好话像是有那么点道理，就猛然醒悟过来有什么不对。
丫的，我来这才几天啊？这两天我堪称有史以来最勤奋了吧，每天都忙得跟个连轴陀螺似的团团转，哪来的时间去自学啊？
莫闲想通关键后气势腾地就起来了：“不是，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东西？我才来几天啊？我天天忙得足不沾地这也才刚化形成功吧？本来给我化形的时间都有三天的吧？我是能把一天掰成两天用还是咋滴来着？我这一天能干多少事啊？你们这是赤裸裸的压榨！欺负我年幼无知是吧？啊！我好难啊！”
“呃……”月玖和流云顿时语塞，这段时间连日处理的事务确实让她们对时间的流逝都感觉有点模糊了来着，这么看来好像刚才的要求确实是有点为难莫闲的意味在里面了。
“咳嗯，那个莫莫他师傅啊，你这人要求怎么能这么苛刻呢？还骂莫莫是驴，我看你这才是真的猪。那个啥，这两天你就好好指导他一下，等过两天再开始操练。”月玖看着自己脚尖咕哝。
“哎呦，确实，我这连日里来有点操劳过度了，脑子都转不过来了，我得好好休息两天才行，那干脆操练就定在三天后吧，那个啥，乖徒儿你就自己去翻书看吧，要没啥事就别来吵我了。”流云也看着自己脚尖，打着呵欠摇摇晃晃地摆回了房里。
光看着流云这理亏郁闷的样子，莫闲都无声地笑咧了嘴，畅快地呼了口气，心里那美滋滋的，啊！就很开心，就很骄傲。
“但是，远来是客，无奈主人身体抱恙，这几天就只能委屈二位自行觅食了。”
亏了！月玖有点忧伤，这刚卖完队友，锅还没甩干净就反遭报复了。
桌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只余母子二人被晾在原地对视，或者说，莫闲认真的期待着月玖。
月玖读懂了莫闲的疑惑，习惯性地摸摸他的脑袋，嗯……化形为人后手感不如以往了，心里忽然有些怅然，怅然没有持续多久，她玉手一翻，一朵泛着寒气似琉璃般通透的火焰跳跃在掌心，蓝幽幽的光遮蔽了夕阳，“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告诉你答案，答案就在这团火里，你只要将灵气汇入血液中再催出体外便也能唤出火来。”
莫闲想问的很简单，就是很奇怪为什么月玖这么厉害却没有要教导他的意思。
莫闲依言照做，掌心果然也冒出一团火，只不过与月玖的略有不同，焰心是骄阳般的橘黄，外焰是琉璃般通透的蓝，静悬于空中不温不寒，却能感觉到内焰的炽热与外焰的幽寒泾渭分明相依相存。
“这是我们九尾狐的天赋妖火，九尾狐吸收月华修行，火便是阴火，而你独有的血脉令你可同时吸收日精月华，所以诞生的妖火便是阴阳相生的火，火不同代表着血脉不同，你这已不再是传统的九尾狐血脉，我先前说过，这回是要唤醒你血液里埋藏的战斗记忆，但我的说法有失偏颇，我开始下意识以为你还与我一样，血液里天生便承载着战斗的本能，但事实可能不是这样，因为九玄青莲印逆天改命，你已不再是单纯的妖修，你所走的道从根本上来说就已经不再是妖修走的血脉之路，你所行的路究竟是重修身还是需问心都无人知晓，一切还只待你踽踽独行。而你娘就是个粗人，只懂得血脉传承的月华之力，你求教于我只是问道于盲。你走的道世上无人走过，当今也只有你云姨推演过一二，所以说这世上最适合当你师傅的只有你云姨，她懂的多会的也多，能教你的也多，可千万别因为你云姨的性质就小看了她哦，我说过的，她很厉害的。”
“总之，我能教你的只有告诉你咱妖类都习惯擅长肉身互搏，一些天赋术法什么的都见机行事看着用就是了，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月玖又讲了个简易版本。
“我懂了，所以说在修行探索或者说学打架上实际能教我最多的还是我自己吧？”
“没错，你师傅也只是能指点你一二，你的路只有你自己走罢了。”
莫闲又在狐妈眼中看到了殷切的目光，这只隔了几日而已，除了能化形成人和操控灵气外他还没怎么体验过修行的乐趣，可他却隐约有点理解为什么狐妈希望他好好修行了。
这其实并不是望子成龙什么的，那太俗了，这只是单纯因为路就在那里，你终归要往那里走，就像孩子终归要长大，经历的过程并不是目的，以后不论是他一生在月玖的庇护下成长，还是独自出行历尽劫难偶有机运，他都是走在那条名为修行的路上，这才是他身上流着的血赋予他此生的意义，月玖只是不希望他不向前或停太久，。
因为山就在那里。
莫闲忽然想起来以前一句名人名言。嗨呀，山啊，山是山，路也是山，啥都能是山！为什么活着要想那么多？
靠，这么一套，不想也不行，会想也是因为能想。莫闲郁了个闷，左思右想干脆在脑子里列了个马斯洛需求金字塔，然后抽积木似的挨个把那些需求抽掉，直到最后就只剩下了个人生追求，这是他以前还享受着富二代人生时尚未考虑过的，没想到现在这么快就开始考虑起来了。
莫闲有点小纠结，咸鱼和努力就一线之隔，可真的好难选啊，比选B还是选C都难选。
不行，我还年轻，花花世界还有很多东西等着我。
莫闲拒绝做出选择，刚刚起飞的心顿时被舒适区的引力拉住了，被迫做起了匀速圆周运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