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节,幻象中的人界处处张灯结彩,街上人群涌动,很是热闹。
街口的马车被人群堵住,只好绕道而行。
马车上,一女子容貌非凡,身着华衣锦服,装扮十分精细,只是姣好的面容之上却眉头紧锁,烦躁不安。
女子身边还坐着一个小丫头,不停的说着话,安慰着她。
“老爷说了,只要小姐今天在宫宴之上可以顺利将曲子弹完,便也就不会再禁足了,到时候小姐想去哪玩,芙儿都陪着小姐。”
见女子仍旧心事重重,小丫头又继续安慰着。
“这次的曲子,小姐弹得极好,宫宴之上的表演定能完成,小姐就不要再担忧了。”
小丫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女子却被小丫头的聒噪惹得更加烦躁,沉了沉声,说道:“行了,芙儿,你已说了许多了,歇着吧。”
而后女子轻轻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着周围陌生的街道,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府上的人都说她是邸府大小姐邸灵祁,父亲邸岷是当朝丞相,此前因私自离府不小心失足落入水中,被水中的石头砸中头部,整整一年昏迷不醒,醒来后却又失了智,成天疯疯癫癫、神神叨叨,总是找各种办法逃出府。而后父亲邸岷为了护她安全,便派人将她看管起来,禁足在府内。
三月前,也不知道她自己用了什么办法,逃脱了一重人的看管,偷溜出府,到了大街上。也不知道在街上发生了什么,她恍若大梦初醒般,突然恢复了神志,但却把之前的事忘了,记不起自己是谁。
被侍女带回府后,父亲邸岷担心再发生什么意外,仍然继续着之前的禁足。
这是三个月后邸灵祁首次出府,也是恢复神智后,再次在这街道上行进。
“这就是长安的街吗?”邸灵祁模糊地呢喃着。
这里的街,为何没有熟悉之感,难道真的是因为失了忆,才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陌生无比吗?她心里的困惑越来越重。
马车向前赶着,离皇宫越来越近。邸灵祁掩上车窗,将手收回端坐,闭上了眼,努力从思绪中抽离。
此次上元节,皇帝孟玮宴请群臣,特许他们携家眷入宫参宴,同庆佳节,共沐皇恩。
皇宫无比恢弘庄严,令人敬畏,却也透着阵阵寒气,让人战栗。
邸灵祁恭敬的跟在引路的宫侍身后,往宫宴之处走去。
宫宴的大殿分为前殿和后殿,大臣们会同皇帝在前殿宴饮,而大臣们的亲眷会在后殿享宴。
故宫侍领着邸灵祁到了后殿。
进殿前,引路的宫侍突然停了下来,转身低语道:“这后殿便是亲眷们赏宴的地方了,邸姑娘寻个地儿坐下,好生歇着便可,邸大人叮嘱过,小的们不会怠慢,一会时辰到了,再来领姑娘去前殿。”
宫侍顿了顿又低声说道:“此为宫宴,入殿后会有专门的宫女伺候邸姑娘享宴,姑娘的侍女需要到角房去等候,待宴席结束后再回来。”
“好的,那就劳烦公公带芙儿下去。”
“姑娘客气了。”说完,宫侍便恭敬的退下了。
这后殿之中,早已聚满了人,邸灵祁寻了个角落坐下,并未去人堆里凑热闹。
不过在殿里坐了一会,便频频有人窃窃私语着看向邸灵祁这边。
若只是一两人,便也就罢了,许是新奇她怎么独自在角落坐着。但这人也太多了,很是古怪。
邸灵祁眉头微皱,掩下眼底的不耐烦,抬头看向那些人,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那些人见她抬起了头,看向自己,又慌张的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亦不再私语。
邸灵祁本不想理会这些人的古怪,耐着性子等一切结束便好。可未曾想,一个装发华丽的女子直直走到了她面前,一下子,宴席之上大半的人看热闹似的向这边靠了过来。
“你便是邸灵祁?”装发华丽的女子眉目轻佻,很是轻蔑的问道。
邸灵祁并未应声,只是抬起头看了看面前这女子,发髻之上戴满了各式华贵的发簪,服饰更是精致,似乎用缕缕金线嵌了个遍,如此奢华,想来不会是普通大臣的家眷,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请锦公主安。”邸灵祁不慌不忙的从座位上站起,恭敬的行了行礼。
入宫前,父亲邸岷专门派人来给邸灵祁说了许多宫里的事,虽说当时邸灵祁听的随意,但却也都记了下来。
宫里有个锦公主,是当今皇上的妹妹,从小被娇惯着长大,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宫里无人能及,但性格娇纵,也是无人敢惹。
“眼力劲不错,算是比那些愚钝之人好些。”
锦公主上下打量着起身站定的邸灵祁,又道:“还是有些姿色的,也看不出之前患过疯症,若今日虞哥哥瞧上你了,也算是你的福气。”
突然,门外公公的高声喊到:“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驾到。”
人群就这样散开到两侧,恭敬的跪下行着大礼。待太后和皇后坐到主位之上,下面的人才起身到各自的位置坐下。
礼乐慢慢响起,宫宴也随之开始。
过了一会,一个小太监低着头悄然来到邸灵祁身边,对她低声说道:“邸姑娘,时候到了,该去准备着了。”
邸灵祁跟在小太监身后,向前殿走着。
这时外面天已然暗了下来,风一阵阵吹过檐廊,衣袖被拂起,有些凌乱,却也一扫宴席之上的烦闷。
邸灵祁回想着刚刚的锦公主的话,也已将事情看透了三分。
虽然没了之前的记忆,但在府里生活的这三个月,她也能感受到父亲邸岷心思深沉,与她而言似是没有多少亲情,借宫宴将邸灵祁献出去,谋取一个更好的仕途,想来他也干的出这事。
邸灵祁自顾自的想着,却没有发现引路的太监消失在了转角,待她回过神来,若长的檐廊只剩下了自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