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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们的基本盘

正当整个上海县城乃至英美租界里的人们都在为吴淞江北的荒地上一夜之间崛起了一座崭新的、形态怪异的城镇而感到莫名诧异和惊讶时,我们的穿越者们已经开始了手边资材和资源的大盘点。

雷连长率领的侦察队按照基地提供的地图指示,一路开到了苏州河北岸才准备折返。他们巧妙地绕开了此时还没有围墙和边检的美租界,大约在当代苏州河北岸四行仓库的位置---对,就是谢晋元和八百壮士死守闸北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开始进行观察和测绘。

雷雪峰命令驾驶员刘文贵放慢车速,怠速前进,尽量降低引擎可能发出的噪声,把装甲车停在一段长有茂密矮树丛、水边芦苇密布的苏州河河岸上。

在确认这四周没有任何道路、也没有行人经过,苏州河上暂时也没有船只经过之后,雷连长才从装甲车炮塔顶上探出头来,开始用光学望远镜观察苏州河对岸的英租界和上海县城。此时的上海县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总体外貌和江南地区其他的县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一板一眼的方形城墙、中规中矩的街道规划和城门口上方写有县名的巨大石质匾额(这块匾写的自然是“上海县”),或许也就是城里老街上的店铺要比一般县城多一些、商业活动要更繁盛一些。县城东门外的十六铺码头处倒是颇有些人气,远远看去就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流、扛着大包小包的苦力和水边连绵不绝停泊着的大小船只,不过船也基本上都是渔舟、舢板和木船,看不到专属于洋人蒸汽船的那标志性的黑烟。

出乎连长意料的是:与上海县城相比,此时的英租界反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繁华,反而大多数建筑都是临时建起的竹木结构的棚屋住宅,唯一的一条像点样的大路就只有黄浦江边的外滩路、也就是后世黄浦江畔的中山东一路,路上行人寥寥,竟是还显得有一些萧条。整个英租界仅有的几栋砖石结构的建筑也都整齐地分布在外滩路上的江边,基本上不是洋行就是商馆,还大都非常低矮。其中,有一座紧邻苏州河南岸、二层砖木结构的、典型19世纪殖民地风格的棕红色小楼引起了雷连长的注意。这座小楼乍一看上去规模并不大,但是整个建筑群在租界中却非常打眼---它是租界中唯一一个自成一体、周围有大片花园和绿地环绕的建筑。这还不是最关键的:这座建筑物真正吸引雷连长目光的是它楼顶上飘扬的旗帜---一面中心缀有金色皇冠图案的巨幅米字旗。

“呵呵,大嘤帝国的驻沪总领事馆么......果真是气派非凡啊!”PLA上尉冷笑着。

出于某种军人的职业病,连长开始从战术角度分析强渡苏州河占领英租界的可行性。一个计划迅速在他脑海里成形,而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占领英国驻沪领事馆,顺道把上面那面碍眼的英国国旗拔下来。

作为共和国的军官,常年的训练、军事理论教育和政治灌输让雷雪峰对所有外国列强都有一种本能的仇恨和蔑视。满清政府宁赠友邦不予家奴、畏敌如虎不敢恋战,他们这些现代人可没有这么怂!就比如现在,仅仅一分钟内我们的雷连长就已经想出了直升机机降、特种小队交替掩护突进外加投掷激光制导炸弹这三种办法可以用来敲掉英国领事馆了!只可惜他们的部队不算是特种部队,直升机和制导炸弹在现在这个时空也没处找去。

就在雷雪峰已经开始准备着手制定以单辆装甲车进攻英租界乃至上海县城的详细作战计划时,通讯器里又适时地传来了政委的声音,犹如一盆冷水一般浇灭了连长的狂热独走倾向。

“黄蜂黄蜂,这里是蜂巢,收到请回复!”

“黄蜂收到,请讲。”连长顾不得想太多,赶紧拿起通话器。

“我营区周围的地形识别和扫描任务已经全部完成,共确认有如下随同我部营区穿越的设施:火力发电厂一座及其配套输电设施、通用机械厂一座、钢铁厂一座、化工厂一座、有色金属冶炼厂一座、炼油厂一座、纺织厂一座、肉类蔬菜加工厂一座、食品罐头厂一座、自来水厂一座、建材厂一座、小制药厂一座、医院一所、小水电站一座、小型风力发电站一座、小型天气监测站一座、黄浦江边造船厂两座、大小干船坞十处、农技园一处、小学一所。除去这些生产和服务设施之外,还有堆货场、矿石堆、停车场和仓库若干处,肉眼可见有一定数量的大小机动车、重型工程机械、集装箱和油桶,具体数量尚未完成清点;造船厂附近停泊有海警巡逻舰四艘、小型巡逻汽艇八艘以及渔轮八艘。”

“另外,海军弟兄也有人过来了,就在码头附近还有一个海军兵营,规模和我军营区相当,水电站和风力发电站附近还有一个警察局,目前未发现有警察同志从中走出,但是可以看到楼顶有人活动。”

我们的雷连长沉下心来耐着性子听完了武政委报菜名一般的简况汇报--要让他说啊,他们X连这个政委哪里都好,就是做报告的时候事无巨细,有的时候听的人都睡着了,他还在那儿滔滔不绝地讲啊讲啊讲!

“连长,虽然你我二人平级、我无权对你下达命令,但是我还是建议你侦查小队在抵进苏州河北岸之后尽快折返。我们这边刚刚完成周边建筑设施的观测和清点,这些大大小小的厂子里就陆陆续续都派代表过来到咱们军营里了。大伙儿现在都比较蒙,不知道确切情况,也不知道下一步我们的动向,急需有人提供信息进行分析。现在你部侦查小队已经掌握了对于现阶段来说足够详细的情报,家里这边非常需要你们回来给大家做个报告,安定下军心民心。更何况,只有你这个最高主官回了营,我部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啊!”

雷雪峰听出了武斌语气中的焦急。他知道,如果不是到了非常时刻,自己的政委绝对不会用这种口吻同自己讲话。

“黄蜂收到,立刻设法返回蜂巢!通讯结束。”

“蜂巢收到,通讯结束。”

......

就在我们的雷连长和手下们开着装甲车往驻地返回时,X连的驻地内早已经就穿越者当前的形势展开了多轮讨论了。

各个设施里都派了代表来到军营---毕竟军队是国家垄断的暴力机关,也是这个时候最能给人安全感的地方。各个代表在得知了大家已经穿越的事实之后,便开始讨论对策。

“我们就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啊!大家现在都是无所适从,厂子里面还缺人,根本就不能开工!”一个体态略显肥胖的中年妇女正在抱怨着,她叫沈金梅,正是纺织厂的厂长,“姐妹们现在都担心的不得了,这要是真的往回倒了一百来年,那家里人可怎么办呐!”

“是啊是啊,我们厂里的职工情绪也不是很稳定。”这回说话的是个男人,名叫兰付,是化工厂的技术总监。他戴着金丝边眼镜,整个人显得斯文而有书卷气,不过当下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大家都嚷嚷着要回家,起哄的人比较多。另外就是我们的状况和沈厂长的情况也差不离:车间严重缺员,器械无人操作,生产无法继续。如果流水线能够开动起来的话或许能够好些,但是这是建立在能源能够保持供应的基础之上的,而那就要看火电站、风电站和水电站什么时候可以恢复稳定供电了。”

“我们这边的情况是......”

“厂子里的原料也没了,不知道那批集装箱里还有没有......”

“也不知道远处那个矿石堆能保证多久的生产?”

“燃料怎么办?取暖呢?自来水能不能供得上?”

“吃的怎么办......”

“仅有的几个学生们都吓得缩成一团了......”

“清政府会不会派兵来围剿......”

各种各样的担忧和害怕,在一阵七嘴八舌当中汇成一团乱麻。X连的政委武斌就是在这种局面下苦撑时局,等待着连长回来。他不断调整着自己的音量,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和气势不那么吓人:

“大家一个一个说!不要乱!不要乱!按顺序发言啊!”

可是他的叫声很快就被淹没在叽叽喳喳的汪洋大海之中了。

突然间,一声高亢的怒吼震惊四座:“都TM别吵了!抱怨解决不了问题!”

这个声音实在是太大、太突然、太有穿透力,以至于所有人都被一下子震住了。

下一秒,众人发现发出吼声的是一个看上去也很年长的男人,似乎也是个领导。

另一个钢铁厂的主管因为被吓到了,很没好气地说:“你谁啊?你让大家闭嘴大家就闭嘴啊?!”

“我是谁?我是第一个发现咱们穿越了的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XX县机械厂厂长胡洪伟!!!”

我们的胡厂长气势是一点都不输给别人。他摆出一副官老爷的架子,一下就震住了所有在场的代表。

为了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并就此掌控住局面,胡厂长继续挥着拳头:“都这个时候了,担忧和抱怨没有任何用,怕什么就会来什么!有这个时间,我们大伙儿不如好好想想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哪些优先、哪些靠后,都规划安排好了,把问题都解决了,不就没有那些担忧了嘛!”

胡洪伟两手一摊。

“至于清政府的问题......哼哼,该感到害怕的不应该是咱们,而应该是他们!他们才该害怕!”

机械厂厂长的话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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