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次去西安你真的是要奴去掌管店铺的财务吗?我怕做不好,会误了公子的大事。”
坐在去西安的马车上,虽然已经接下了浣青交给的任务,但李七还是心中不安,没有底气,于是向浣青吐露自己的担心道。
听到良笙对自己说出她的担心,浣青朝她一笑以示安慰,然后说道:
“七姐姐,你不要担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好的。
你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帮我看好咱们店的钱袋子就可以了。
你记住,你不是售货员,咱们店中的货怎么卖你不必管,但所有从咱们店里买东面的人都必须跟你交钱,咱们店其他的人都没有收钱的权利;
而且所有人如果要从你这里拿钱,都必须要有正当的理由,同时也必须留下值得信赖的凭证。
至于具体哪些人可以从你这里支钱,我会在咱们的店规的财务制度里一一列出。
但你记住,七姐姐你保管的是咱们店的公帐,帐面必须要明朗清楚。
包括我在内,除非有特别的为公的理由,而且要经过符合咱们店规的程序,否则,都不允许从帐上支一分钱。
至于那些你认为不合理的或者是可疑的支钱的理由,你都有监管甚至驳回的权利。
我这样说,你明白一点了吗?七姐姐。只要你放手去做,你就是咱们店权利最大的人。
因为店中其他的人都只是负责挣钱,而你却是负责收钱和控制我们花钱的人。
七姐姐,你和一哥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希望你们一定要帮我看好这间店铺。”
说到这里,浣青拍了拍坐在一旁的瞎眼少年李一的手。接收到浣青的举动中的拜托意味,李一平静的点了点头,冲浣青说道:
“放心吧,公子。七妹心思细腻,而我虽然是个瞎子,但我的心却不糊涂,公子教给我的功夫,我也没有放下。
若是有人敢在店中胡来,除非在我的身上捅上几个窟窿,否则定然不容任何人挖公子的墙角。”
“哈哈,倒是不需如此。真要到了要拼命的时候,那意义也就不大了。还是保护好你们自己最重要。
相比钱财,你们才是我真正看中的东西,我可不希望到时候人财两失。”听到李一的话,浣青哈哈一笑,说道。
叮嘱完李一他们,浣青再转头对坐在旁边的银匠赵德新道:
“赵叔,一哥和七姐他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往后你们在一个店中做事,一定要多多亲近才好。他们年轻,以后做事若有不妥之处,你还得多提点。
一哥,七姐,赵叔算是随我一起创建咱们公司的老人了,你们以后做事时若有不明之处,可以多多向赵叔请教。”
听到浣青为他们三人引见介绍,银匠老赵拱手朝李一他们二人一礼,说道:
“原来一公子和七小姐竟与东家有这样亲近的关系,老朽先前不知,却是多有不敬之处,还请勿怪才好。以后店中生意兴隆,还需仰仗二位一起同心协力。”
听到老赵跟他们搭话,李一亦是略一拱手说道:
“赵叔千万莫如此说,公子小姐的称呼,我们兄妹是万不敢当的。
蒙公子不弃,不嫌我们出身卑贱,把我们兄妹几个当个人看,我们却是绝不敢有如此想法的。
我们就只是几个被公子从地狱里拉上来的可怜人罢了。
因此公子但有所命,我们就是拼了命也要去完成的。所以赵叔拿我们两个当成普通的小辈看便好,千万勿要再称什么公子小姐。
来之前公子便交待过我们,店中诸人都是各有职司,店铺的经营便是由赵叔做主。
我们兄妹都是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公子说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全力配合好赵叔就行。
所以以后我们兄妹若有不懂做错之处,还要请赵叔多多提点。”
说到这里,良笙亦是朝老赵点了点头,说道:“还请赵叔往后多多指点。”
见得李一他们两人的反应,虽未显露亲近,但却还是对他表露了恭敬之意,老赵心中虽然略有失望,但还是笑着说道:“以后同为公子做事,一公子和七小姐不必客气。”
说着这话,老赵心中却是摇了摇头,
果然是初入江湖,口中明明说的是套近乎的话,语气里却还透着七分的疏离。
这种寒暄的语气,无论你学还是不学,会还是不会,只要经得多了,总会言行一致。但他们两人显然就是单纯的不会。
见三人已寒暄过,浣青乃哈哈一笑,说道:
“赵叔说的极是,你们以后都是要一起共事的,自然应当彼此帮扶关照。
大家都是实诚人,度话我也就不多说了。
下面咱们来讨论一下西安的门店该如何开。
我的计划,是要把店铺开在东门大街上。至于具体开在哪里,到时咱们实地考察后再定。
而且这一次咱们这个店的宣传我不准备大张旗鼓。
咱们只要在顾客进到咱们店中时,给他提供高水准的舒服周到的服务,并且把咱们店钢笔的好处尽量给顾客解说明白就可以了。
我会通过关系给咱们店拉一些有影响力的大客户,到时候赵叔你多准备一些精致的高档钢笔展示给他们看。
他们这些人对新物事的传播会有很大的引领作用,通过他们,应该会渐渐把咱们钢笔的名气散播出去。
所以在真正建立咱们李氏钢笔的品牌形象的时候,我们应该让它向有档次有沉淀的高品质上去靠拢。而不能让外人看起来我们是急功近利和操之过急。
我们钢笔的品质和优点都是实实在在的,香远益清,在第一批顾客的带动下,应该会不断地给我们带来对我们的产品感兴趣的客户,并最终替我们打开广阔的市场。
而在此之前,我们只需要静静地等待这个时刻的到来即可。”
所以在浣青定下了西安城钢笔店的经营策略后,
在开业后的头几个月里,除了浣青转托的熟人因相介绍来店里买过钢笔外,店里的生意却是相当冷清的。
虽然地处大城,人员往来繁多,相比周至的店面,生意要好一些,但也只是日有收入罢了,远远还没有到兴隆的景象。
不过浣青还是仿照盩厔的门店,专门设了一个专管吆喝的伙计和一个在店门前用钢笔写字之人。
通过每日的吆喝,倒也把钢笔店的名声传了出去。
寻好门面之后,花了十几日的时间精心装修一番,又雇了几个精干的伙计,西安城的钢笔店终于开了起来。
店名依然还是用了同一个名字——李氏钢笔文具。
把钢笔店开起来后,浣青乃再次找到已经有过一次生意往来的铁铺东主顾尧笙。
“哈哈,贤弟,可算把你盼来了。你不知道愚兄这几日有多想你。
托贤弟的福,愚兄这几日炼了一批好钢,狠狠地大赚了一笔。
本想着与贤弟分享这个喜讯,可是贤弟你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自你走后,连一个寻你的地方也没有。
这一次说什么也要给为兄留一个确址,否则绝不会再让你轻易地走了。”
再一次见到浣青,顾尧笙显得很是亲切,真情流露之处,似是确乎出自真心,言语切切,让人如沐春风,使人不由自主便将其引为知己朋友。
可见其所以能做得这么大的买卖,其人格上的魅力必然也是极重要的一点。
见到这位铁铺东主如此热情的一面,浣青亦是笑着对他说道:
“顾大哥,小弟这次正是要跟你做邻居来了。
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我正在筹备一桩生意吗?
现在小弟的生意已经开张了,我在西安城中开了一间店铺,只是生意不佳,所以特来请求顾大哥的帮助。”
听到浣青的话,顾东主面露惊喜,问道:“哦,贤弟也在这城中开了店铺,不知做的是什么生意?”
浣青掏出一支准备好的高档钢笔递尧笙,对他道:
“这就是小弟店铺售买的东西,名为钢笔,顾大哥可试写一下,看看与我们平常所用的毛笔有何不同?”
顾东主接过钢笔观看一番,突然眼睛一亮,问道:“此笔无须蘸墨?”
听到尧笙的问话,浣青点点头道:
“顾大哥看出来了,不错,此笔笔管中空,可以往里面加入墨水。加满之后,可以一直书写,三五天之内无须再次加墨。”
听着浣青的话,顾东主用钢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乃点点头说道:“此笔笔划纤细,倒的确是省墨。”
听到顾东主的话,浣青翻了一个白眼,
感情您就觉出了这点好处啊。
浣青接过钢笔在纸上分别写出了汉字和阿拉伯数字的1234567890,然后指着阿拉伯数字的那一行问道:“顾大哥可识得这种数字吗?”
看到浣青写的阿拉伯数字,尧笙却是哈哈一笑,说道:
“嘿,贤弟可是要考我。
这种数字在咱们大明朝虽不常见,但我却是认得的。
你写得这叫做阿拉伯数字,西夷之人常用之。
对应的正是咱们汉字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七十。
怎么样,贤弟,愚兄的学问也不差吧。”
见尧笙果然识得这种数字,浣青乃拿出一本他设计的表格式记帐簿,然后分别用阿拉伯数字和汉字书写了一页账单,乃再问他道:
“顾大哥,你看一下,这是我设计的记帐簿,用这两种数字记帐,哪一种看着更简捷,更一目了然?”
“嘶,”看到浣青展示给他看的表格式帐簿,再对比了一下两种数字所记的两页帐单,顾东主惊叹一声说道:
“贤弟真乃天才也。用贤弟设计的这种帐簿,再搭配阿拉伯数字记账的话,看起来果真是一目了然。
如果我手下的帐房都用这种方式记帐的话,以后不仅对帐查账时简便了许多,而且帐上的收支情况,每天的营收好坏,也都能一下子对比的清清楚楚。
贤弟真的太有才了。”
听到尧笙的称赞,浣青报以一笑,然后说道:
“顾大哥不妨再试试看,钢笔和毛笔,哪一种更适合用来记这种帐单。”
听到浣青的话,顾东主用两种笔都试写了一下,却是钢笔更为合适,乃抬头兴奋地对浣青说道:“贤弟所料不错,果然是钢笔更适合用来书写这种账单。”
不过对上浣青含笑的眼神,顾东主忽然明白过来,乃大笑道:
“哈哈哈……贤弟果然高明,为了推销钢笔,竟然想出了这样的妙招,果真让人推拒不得。
贤弟放心,我识得的人不少都需要这种帐簿,一定要他们都买下这种钢笔。”
见顾东主明白了他的意思,浣青心中一喜,乃说道:
“正是要请顾大哥帮忙宣传。不过小弟却不能让顾大哥白帮我做事,顾大哥以后所需的钢笔帐簿就全交给小弟了。”
听到浣青的话,顾东主却是一急:“怎可如此。贤弟莫不是要羞煞为兄,此事休要再提。
贤弟已经帮助为兄甚多,我正愁思报无门,怎能再占贤弟的便宜。”
听出尧笙话中的真诚,浣青对这位顾东主的好感又进了一层,乃说道:“好吧,如此便麻烦顾大哥了。”
请托过了顾东主这位大商,回到钢笔店中,浣青乃派人给其送去了一千支中档钢笔并数千本帐簿,只是高档笔却只是再给他送了五支。
不过却不是浣青小气,而是物以稀为贵,适当的稀有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好奇和追捧,对钢笔的营销更为有利。
不出浣青所料,派去送钢笔的人刚回来,尧笙便遣人送来了五百两银子。再推拒便显得矫情,浣青只得收下了它。
忙完了钢笔店的事情,府试的时间也即将来临。
浣青乃专门派了人在城门口等待迎接前来应试的学馆诸人,果然在府试前的几日接到了他们。
只是李父这次却并未再陪诸人前来。
想来是觉得诸人经过县试已经有了经验,他来不来已经不重要,所以便放心地放手了。
因此没有见到李父,浣青虽然有一些小失落,却也并未十分在意。
与诸人寒暄过后,作为先到的地主,浣青乃招呼众人到先前他化作道人时曾去过的西安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去,为众人接风洗尘一番。
这段时日,因为府试在即,城中聚集的读书人颇多。
加上西安府学,长安咸宁两县县学的学生,一时间,读书的学子们成了西安城中的主角。
而读书人聚在一起,以文会友之际,免不了就要设宴小集,所以这段时日,西安城中的酒楼生意却是好的很。
醉仙楼作为西安城最大最有名气的酒楼,这段时间自然更是备受青睐,经常有读书人来此宴饮会友。
今天同样如此,浣青他们到时,楼内已经坐了八成满,有数桌明显看着便是读书人的人已经开了宴席,看其言谈,却是已经到了酒酣之际,诗酒吟哦,彼此唱和,意气风发之处,好一番放浪不羁。
虽然已近客满,但好在还有空位,众人都是小地方来的人,能够与临这西安城最大的酒楼,已经是情抒志满,倒也并不十分挑剔。
但浣青还是令小二寻了一处楼上一处可以看景的角落。
吩咐小二上上一些店中出名的酒菜,众人便也似别桌的读书人一样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