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望着浣青将施于自己体内的最后一根银针取出,被小三所救回的大汉心中之惊诧感叹,委实不能自已。
五日之前,他已自知自身伤势之重,自分必死;而五日后的此刻,他身上的伤势却是已然全部痊愈。他的五日之前的那一身已经将他半只脚送进鬼门关的伤势竟似是幻梦一场,感受着如获新生一般轻松惬意再没有半分不适的身体,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受伤过。
正想着这些,便听浣青说道:“针灸过这一次,你的伤势便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再接着吃几付调理身体的汤药,应该差不多就可以完全复原了。不过记住,要想保住你这几十年苦练的内力不退,一个月之内便不可妄动内力。”
听到浣青的话,大汉的脸上露出感激和崇敬的神色,抱拳说道:“是,怎敢不听从公子的教诲。未想公子的医术如此高超,此次我虽然侥幸逃脱了师父他们的追杀,但中了师父的摧心掌力,已是自分必死无疑,却是没想到有幸得遇公子,更蒙公子施以神技救得性命。大恩大德,陆某无以为报,公子日后但有所命,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听到大汉的话中丝毫没有提及自己的功劳,小三暗地里生气地撇了撇嘴,带上了一点情绪,好气说道:“嘁,我们公子的医术自然是天下第一,这还用你说。不过我们公子花这么大的力气救了你的性命,难道你就准备用这么几句轻飘飘的话,就想把我们打发了吗?”
“这……,少侠认为某应如何?”听到小三的奚落,大汉面色一窘,尴尬地说道。
他现在的确身无行文,而且他已经与师门撕破了脸皮,虽然错不在他,但原先风光无限,可以随意倚仗取用的师门资源、势力,以后势必再也不可以随意倚靠取用了。
他现在已经算是真正的子然一身,身无分文。
因此,此时被小三拿话将军,却是将他依然还在云端的志气胸怀一下真正地打落到了地上。
面对小三的话,大汉却是全然无法反驳,一时的心酸、尴尬、窘迫,委实不能自己。
见到大汉的窘状,浣青好笑地瞪了小三
一眼,乃一笑说道:“哈哈,陆壮士不必在意,初阳只是在跟你开玩笑而已。救死扶伤本为医者本分,某既学医术,便应对伤者一视同仁。上天既让我与陆壮士相遇,即使壮士身无分文,某又岂可见死不救。若是抱怀施恩求报之心,某还有何面目见我医道之仁心。
只是陆壮士却须得好好谢谢小三,哦,也就是初阳。若无他在遇见你后用真元替你护住了心脉,并把你护送到这里来,我与陆壮士却是绝无可能有这一段缘分了。”
听到浣青的指点,大汉连忙转身面向小三,脸带感激,抱拳冲小三称谢道:“果然如此,我道为何我明明记得是晕倒在了路边,醒来却是来到了公子的清舍之中,原是幸得少侠仗义相救。当时在路边晕倒,陆某已自分必死,若无少侠施恩援手,陆某不止此刻性命早已不在世间,曝野之尸亦早沦为野兽腹中之食矣。此等恩情高义,陆某若非猪狗,怎敢或忘,定当一世铭记于心。此后纵使山高水阔,若有驱使之处,少侠一纸相召,陆某敢不从命。”
“啊,别客气,别客气,我就是举手之劳而已,壮土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公子常教我们说,凡人都有落难之时,施恩不可图报。我与壮士既然有缘相逢,又岂会真的视若无睹,见死不救。”本是带着三分醋味的小三,听到大汉这猛一通感谢的话,却是不好意思起来,乃尴尬地摆手说道:“刚才揶揄了壮士几句,壮士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就是与壮士开个玩笑而已。
不过壮士若是真的想要感谢我们,不妨以后也多救多帮几个有缘之人,再拜托这些与壮士有缘之人也多行善举,亦多帮多救助几个与他们有缘之人。如此以往,若是这一条线不断,世间便不至于太冷漠。
当我们人生许多时候都是在做着迫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的时候,何不去享受一下自己为自己播种下希望的随意、放任和酒脱呢。
嘻嘻,这些话我都是听公子说的,公子的话向来是不会错的,陆壮士可觉得有理?壮士既有此感恩之心,不妨也替公子把这份心愿传递下去,亦多救助几个有缘之人。”
听完小三的话,大汉脸上感佩之色愈浓,乃自崇德而泰然,面色乍喜而柔,真诚地说道:“公子与少侠恩情高义,侠骨仁风,陆某感佩无地,万分不及也。然救命深思,怎敢或忘,必然要常铭于心,日后但有驱驰之处,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也。只是公子既有此宅心仁愿,陆鹏虽一介江湖莽夫,岂敢不附骥尾。”
见大汉说得真诚,浣青与小三的脸上亦同样显露出了泰然之色。
待大汉把话说完,浣青乃莞尔一笑,冲其说道:“小三顽皮,壮士莫要在意。我何时说过此等邀人行善的话了,小三?”说着,浣青乃朝小三好气地瞪了一眼。
“啊,公子您没说过吗,您不是经常这样教导我们吗?”听到浣青的责备,小三面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回道。
“你啊。”
浣青伸手遥点了一下小三,无奈地摇摇头,乃道:“善者,至道。善自心出,亦由心感,自爱以出。而至爱无下也。若无行持比丘之道,须致心诚心而下求,以证心意,以明心迹;则善等而出,受之在上,加之在心,其贵在真,当以真心以出,何以挟恩而矫作。致善而下,心中之善,几分得真?”
说完这话,浣青乃转头对大汉道:“小三之言,壮士不必在意。善自心出,亦由心感,壮士有通侠之义,毅忍之德,其衡自在于在心。归真取义,自然生道,而放心任情,又有何不可。我既予壮士以真心,收授之间,便已自得其乐,自明其义。善心自在,其既已在人间,自有其张扬之处。而今文德广布,正大显而在道,何必情非得以,而做邀善之行。”
“公子真言真性,慧志无双,世间之洒脱逍遥,莫过于此也。
陆某何幸也,此生得遇公子。既蒙公子施以救生之恩,复又有幸得聆公子开释处心立世之至道,都说福无双至,但陆某却因蒙公子之恩,接连遇得人生两大之幸事,既蒙生而复闻道。
概今日所得,当下所珍,始知前尘梦幻,拾得放下之言,并非虚妄。昨日之名利情仇,经此一番生死,再得公子点醒,于前尘之妄念,却是再无半分介怀。今后坦荡人生,所行所求,唯愿以真意换长情。
公子以真言教我,示我以至道,陆鹏今后唯愿追随公子,恳请公子收留。”言至于此,大汉乃拜伏于一地,真心求道。
见到大汉伏地行礼,浣青忙伸手相扶,乃道:“陆壮士快请起,壮士既有此心态之转变,天下之大,哪里不可去得。不过却是也巧,此时我手下刚好缺一个孰谙请江湖之事的人手,我观壮士气度胸襟皆是不凡,兼又率性任侠,应是出身江湖,且已拼搏得势、名重一方的威名人物,而今虽小挫,心境却是更进一层,壮士既要执意追随于我,我这里却是正好有一份工作可委托于你。
我开有一家公司,其性质类似于商号,经过几年的发展,分号已于这大明天下间广布。随着公司的扩展,近些时日公司所面临的与江湖人物、势力的纠纷以及来自他们的对我公司生意的觊觎突然变多起来,我正要寻一个谙熟江湖之事之人替我去负责此事,陆兄却是正适合担此重任。”
听到浣青所言,大汉面上一怔,他原本希望的是以后可以追随在浣青身边,能够时常聆受浣青的熏陶教诲,但浣青却是准备把他外派出去,让他去负责他本已经放下的江湖之事,这真的是出乎他的意料。
心下虽然疑惑,但是出于对浣青的信任和感激,大汉还是马上答应下来,应道:“没问题,公子既如此信任于我,某一定把此事做好。”
见到大汉虽然答应下来,但却依然面显疑惑。
小三乃一把搭住大汉的肩膀,笑着对他说道:“哈哈,陆大哥不必疑惑,公子做事自有分寸,等你进入咱们公司就知道了。公子智慧之深,格局之大,非是你我所能想象,在公子的事业中,咱们只要能够做好一块可以替公子开布他的事业的有用的砖石,所分享的荣光已经足够我们自豪一辈子了。”
望着小三角向自己投来的真诚示好的满溢着对他的公子的崇敬的眼神,感受着小三向自己完全袒露的透彻的好意与真诚,以及刚刚被浣青完全折服的内心,大汉带着一份被打动温暖到的和被鼓舞起来的莫名的期待,亦搂住小三的肩膀点了点头,却是莫名的完全相信了小三的话。
浣青微笑地看着大汉与小三的举动,待其转过头来,示其坐下,乃朝其问道:“陆兄,我这山村僻静,一向少有人来,江湖中人更是绝少来此,陆兄来自江湖,又适逢其会,可知为何近来村子左近经常有江湖人出没?”
听到浣青询问,大汉连忙起身,抱拳向浣青回话道:“回禀公子,此事陆某确是知道。公子若是不嫌麻烦,可听某细细道来,此事却是涉及一桩江湖秘辛。”
见到大汉恭谨的样子,浣青摇头一笑,按手示意其重新坐下,乃道:“陆兄不必拘礼,到底是什么江湖未秘辛,某正想听一听呢,陆兄可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