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祖的预言里也说道了,灵子降世是大吉之兆,固然会对多数人造成一些伤害。但仙灵之气再现,便是修道者的天堂,也是凡人的福泽,能存活下来的,都将得到数之不尽的益处。如延年益寿,如强身健体,更甚者能御气,运气,破天地桎梏,飞升仙境。换言之,你的存在,将会开启一个新的世界。至于你到底是何物,除老祖和某些隐世的老怪们知晓,其他人一概不知,包括我,其实也一直不明白。
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也明白,纵然你只是个不满六岁的幼童,但知晓你身世的人,自然会对你有所图,或是想扼杀你于摇篮,或是想护你成长,或是想将你拿捏于掌心...人心本恶,在利益和所谓大义面前,便展露得一览无遗。
鏖战五年间,找上你的人一批又一批,我们袁家倾尽所有术士,包括陈家的所有,即使最终死的死,伤的伤,也终于是守住了你五年时间。但最后一年,一些隐世老怪终是坐不住了,甚至有些家族倾巢而出,在那年的中秋之夜,集上千名修士围攻袁家祠堂,以狂澜之势屠尽了袁家和陈家子弟。等我赶到时,一切都已归于平静,却发现了一件怪事。
内山近乎全毁,处处是断壁残垣,里里外外近乎都已经被血染成了猩红。却没有发现但凡任何一具尸首,遍野间,一片寂静,唯独只能听到你的哭声。我巡着声音,找到你,发现你只身坐在祠堂庭院里,即便遍处是血迹,你身周也尘埃未染。我知道其中诡异,但也无从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听从了先祖遗训,在祠堂里一个仅存的小房间,安置好你。待你年满六岁之后,将你带出内山。
而没有参与到那一役里的袁家和陈家寻常村民,都像是没了关于这件事的所有记忆一般,也从未听闻任何关于哪家失去亲人的悲戚。也从未见那些人的子嗣,亲人过来寻仇。就像那些人都从未存在过一般,我知道,许是有双大手,护住了你,消磨了其中的悲痛。
自那晚之后,那些人也再没来过,兴许是死了,因为在第二年我带你出内山之后发现沩山周边的山上立起来不少新坟,坟上正是牺牲的那些袁家和陈家子弟的刻碑,至今我也没查清,到底是谁立下的。总之你长大的这几年,一切都安然无恙,但谁又能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
祖训上说,灵子长成六年,将成灵识,沟通天地,在这之前如果能将其封禁,便能安然一世。也但愿如此,而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我徘徊了许久,还是决定不透漏太多给你,只希望你了解了真相之后,能将这一切埋在心里。但我知道你的性格,你不爱强,但心里倔得很,或许你会去了解真相,或许会去寻仇,只希望你无论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无论如何,确保自己能全身而退。
爷爷唯一希望你能做到的就是,不要再踏足沩山,更不要踏足内山,爷爷晚年能有你的陪伴已经足矣,死而无憾。身后事我已交代你平叔处理,不需要再来送我,你与袁家的因果,在你走后我已经了断了。无论你往后是否想追溯旧事,至少在你有足够的手段前,切莫再踏足。
最后,爷爷给你留了样东西,你看完这封信,将其小心收好。找个无人的地方,将其焚毁,也当是给爷爷的送行。切记,一寸纸都不能留下,留给你的东西日后自然会到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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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信,心里感慨万千,思绪也杂乱无比。十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双亲和哥姐都死了吗?如果还在,那又去了哪里?爷爷也是术士吗?但我从未见过他使些什么奇怪的招式,从未见到过。但他又是怎么安然到现在的,是至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到袁家祠堂那一役中吗?我哥姐和双亲的坟又在哪里,这么多年了,也从未见爷爷带我去上过香。爷爷说的“我们”“大家”,或许,幸存的人不止我们爷俩,那又会是谁?平叔?
想来想去,答案终究不是靠猜测能得到的。我也宽慰了自己一番,擦了擦眼泪,将信纸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到了口袋里。然后我回到了宿舍,今天是高考结束后的一周了,所有学生都收拾了行李回家休暑,两栋宿舍楼里早已是空荡荡的景象。我们宿舍四人,因为感情好,相约了在宿舍多呆上几天,好好消磨最后的学校时光。毕竟,这次的分离,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永别,再难见着面,也可能再难凑齐四人桌。我们心里各自也都清楚,只是临离别,大家心里都不舍,只想多呆上一阵子,盼望离别前,能互相多看上几眼。
当天晚上,宿舍三人见我情绪有些低落,兴许以为是临了前的不舍,便相约一起去喝上一顿。我当然没有那个心情,当时就婉言相拒了,但,男人之间,没那么多话,说不动,就抬着走。于是,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上了桌之后杯子与杯子之间的碰撞,好友之间的互相调侃笑骂,也慢慢把我的情绪调动了起来。
酒过三巡,谈起了人生和理想,老大想去某大深造,老二家里安排了出国留学,老三不准备继续念了,要回去继承他老爸的千万家产。而当问到我的时候,我却苦笑着说不出话,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我该何去何从,或许是等成绩出来了,找间合适的大学再凑活四年,然后出来工作,找个老婆,生个孩子,就这样忙忙碌碌庸然一生。生活哪有那么多已知,或许一切都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至少,我自己并没有答案。
夜半,安顿好三个老爷睡觉后,我独自上了宿舍楼的天台上。七月份的夜晚风吹的很勤,也很凉快,以至于火柴根本就点不燃...我带着爷爷留下的信纸和一把火柴,在天台楼梯口里艰难的点燃了信纸,燃起的火焰很诡异,不是正常的明黄色,而是略带有一些悠绿色的青色火焰。这个颜色很奇怪,但当时也没怎么留意,一是酒精作祟,人也有点晕乎,二是心里头乱,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么多。烧完之后我也没顾那么多,酒劲上来,人也更加晕乎了,于是我急匆匆就回了宿舍,甚至顾不上洗漱,倒床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