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妮娜起初对方超前好奇且尊重，含笑听着他和蒋毅两个人聊天，可是听着听着，她听出来了，对面坐的这家伙并不是什么人物，就是一个离了婚的、卖马桶的穷逼，而且还拽得二五八万的。
蒋总竟然和这种货色称兄道弟！
乔妮娜不屑地瞥了方超前一眼，又看向蒋毅。
“蒋总，我们的饭在那一桌呢，我们俩过去吃吧。”
“拿过来，在这里吃。”
乔妮娜气呼呼地起身去把饭盆端了过来，她把自己菜里的香菇全都挑出来给蒋毅。
“我不爱吃香菇，都给你吃好了。”
那个腻歪劲儿，方超前的腮帮子都酸了。可恶的是蒋毅竟然甘之如饴地全都夹起来吃了。
方超前的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叼着烟问道：“乔小姐，你今年多大？”
“二十八。”
“结婚了吗？”
乔妮娜抬起头来，瞟了一眼蒋毅，嗲声说：“还没呢，方先生是不是要给我介绍对象啊？”
“是毛遂自荐，方超前笑道，“巧了，我也单身。”
乔妮娜脸色一变，皮笑一下说：“方先生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呀。”
方超前一脸正经地说：“我没开玩笑，真想约你，就怕你看不上我。”
乔妮娜尴尬地一笑，闷头吃饭。
蒋毅更尴尬，他知道方超前这是故意给他找难堪呢。他指关节敲了敲桌子，警告方超前道：“哎哎哎，叫你来帮忙的，不是参加相亲大会的。人家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金领人才，会看得上你？”
“哦？名牌？我清华的，乔小姐你呢？”方超前笑着说。
这真话说出来对面两人只觉得是一个非常不好笑的、自取其辱的笑话。
“哎呀，那我可攀不上方哥你喽，我海洋大学的，差好几个段位呢。”乔妮娜笑哼一声，语气里尽是调侃揶揄。
“没事的，我前妻中专毕业，我都没嫌弃。你也别自卑，海洋大学差是差了点儿，但好歹也是重点大学。”
乔妮娜听得脸都绿了。这家伙比猴子还会顺杆爬！一个卖马桶的破销售竟然劝她一个公司总监自信点！她也感觉出来了，方超前不是真的喜欢上她了，而是要管她和蒋毅之间的闲事。
蒋毅的脸是黑了，他口气生硬地说：“方超前，差不多得了啊！”
“我在追求自己的幸福，碍着你了？如果碍着了你，你说一声。”方超前也没客气。
蒋毅被他堵得透不过气来。他跟乔妮娜虽然是不干不净的，但他也没胆当面承认。
乔妮娜看在俩人有点撕破脸皮的架势，也就不再给方超前面子，直接飚了一长串英语。
在她的预想中，方超前必然是如听天书，张口结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不识趣的人也会抱惭而退的。
方超前点点头，这妞儿是在骂他是一个多管闲事、上蹿下跳的猴子，以为自己是圣人，其实是个笑话。
口语算是流利，但是夹着一股子大葱味儿。一些人就是这样，说普通话未必能让人听出来哪儿的人，但是一说英语就暴露了籍贯。
他看向蒋毅，蒋毅自然听不懂乔妮娜说的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蒋毅双手抱胸，那张帅气的、成功人士的面孔微仰着，很不爽地望着他，意思很明白，老兄你到底要搞哪样？露丑了吧？
方超前笑笑，又点上一根烟，悠然地说：“作为曾经的清华英语辩论大赛的最佳辩手，我就不显摆我的伦敦腔了。”
乔妮娜一脸懵，还伦敦腔？！这家伙迷之傻逼！恐怕是得了癔症！
方超前站起身来，将工作服脱下来扔椅子上，对蒋毅说：“以后这些破事别再叫我。”
他说完就走，到了门口又回头补了一句：“代我向你老婆孩子问声好。”
方超前人还没出门，乔妮娜忍不住吐槽道：“什么玩意！”
她又拿肩膀撞一撞蒋毅。“蒋总，你怎么会认识这种垃圾的？一口一个自己是清华的，也不知道害臊！”
蒋毅脸色铁青，闷声道：“我最后提醒你一句，他是我的朋友——可以托孤寄命的朋友，请你对他尊重点。”
乔妮娜想不到蒋毅还会维护方超前的面子，她弱弱地应了一句。“哦，知道了。”
……
桃园路十七号。
这是一幢独栋别墅，谈不上显眼奢华，古朴低调，有点历史感，也许有四五十年历史了。
方超前将电瓶车停在院门外，拎起踏板上的苹果——八个苹果就要八十多块钱——摁响了门铃。
“方哥你到了！请进！”门禁里传出赵沁的声音。
“吧嗒”一声，院门开了，方超前往里走，门禁里又传来声音，“把电瓶车推进来吧！”
院子里长了一株合抱粗的香樟，几棵金桂，还有一棵柿子树，顺着鹅卵石铺的弯曲小道走，一旁还有一个水池，里面养着肥大的锦鲤。
赵沁已经迎出来了，卸了妆的面容依然美丽，一身宽松的休闲服，大C依然遮不住。
“你来就来，怎么还买东西呀！”
“要不我还放电瓶车上带回去？”方超前开玩笑道，“不过这家伙是贵，花了我将近一百块！”
赵沁扶着额头，没法接他的话。“呃……方哥进屋吧，鞋子放柜子里……”
别墅有三层，绕过玄关就是客厅，挑高近六米，巨大的水晶灯照得满室辉煌。灯下坐着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奶奶、一个雍容中年女子、两个年轻小伙子。
“这是我奶奶、这是我妈妈，这位是许医生，这位是……唐先生。”
“奶奶好！阿姨好！许医生、唐先生，你们好！”
赵沁的奶奶看上去精神不错，不像大病初愈的样子，她看到方超前的到来，非常开心，起身拉住他的胳膊。
“方超前！我可算又见到你了！”
方超前很是疑惑，怎么着？他们以前见过？
这是一直藏在赵沁心里的疑问，她赶紧问道：“奶奶，怎么回事？你和方哥认识啊？”
她的妈妈也很好奇，不过没有出声，只是拿着水果刀在给各人削梨。
许、唐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到奶奶对方超前如此热情，面上都有些嫉色，不过都装着镇定自若的样子。
他们的旁边放着虫草阿胶、燕窝藏红花等名贵补品，看来是这二位的礼品，方超前的几个散装苹果比起来特别二哈，仿佛黄渤遇上王耀庆。
“这个嘛……我要先卖个关子，超前，这也是给你时间好好想想，看你能不能想起我来！”
方超前看着一脸鸡皮的老奶奶，挠了一会儿头，实在没有印象。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我还真认不出来了！”
“哈哈哈哈！”
一句话把在座各位——尤其三个女人逗得花枝乱颤，赵沁妈妈手里的梨都给笑掉在地毯上了。
奶奶叉着腰，指着方超前说：“你不早来，早来我这点毛病早就好了！哪儿用得着受那些苦？”
赵沁妈妈略微纠正道：“妈，可也不能这么说，咱不能太迷信，为了您的康复，小许医生还是出了很大力的。”
“对对。小许医生的确好，不愧是协和出来的青年专家。”奶奶点头夸赞一句，“吃梨，别生分，就跟在家一样——超前，你模样还是没怎么变，还是一个阳光少年！”
那边小许医生精神振奋一下，准备自谦两句，谁知道奶奶的注意力已经又转移到了那个有点颓痞的三十多岁的男人身上了。
而那位唐先生则奋力争夺焦点。
“为了奶奶的病情，我特意去了趟五台山，请一位高僧为奶奶诵经祈福，想不到真有奇效……”
奶奶又点头赞许。“五台山的尘光大师是真正有修为的高僧，等过阵子我要亲自上五台山去还愿。”
唔……方超前想起来赵沁说过她奶奶信佛的，这位唐先生也算有心了。
眼前两位青年才俊一看就知道是赵沁的追求者，小许是青年专家，小唐——单看这一身纪梵希就知道，家里趁钱。
这里应该留给他们俩人表现才对，方超前不想喧宾夺主，搅和了别人的正事。
他四下看了看，问道：“不是说有晚饭吃的吗？怎么没看见动静？”
赵沁捂嘴笑着说：“老赵一个人在厨房里忙乎呢！”
方超前站起身来，“我去看看能不能给添点乱，厨房怎么走？”
赵沁要起身带路，方超前赶紧止住。“你指一下就好，陪他们聊天。”
那两位第一次向方超前投来感谢的目光。方超前穿过走廊，绕过屏风，来到一个开放式的中式厨房。
热气腾腾中，一个发型跟方超前一样的中年男子正拿勺子舀起一点汤汁尝咸淡。
“你好，我是方超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