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朝阳明媚,假山碧湖笼罩在晨曦爽朗的空气中,令人舒畅,同样令人清醒。
时候太早,晨练的高峰还没有到来,通常这时候只有起的最早的老大爷在散步遛鸟,还有同样早到的清洁工。
不过,今天换了个清洁工,因为莫如深一夜未归。
他没来,却来了个怪人。
为什么说他是怪人呢?大晴天的,他夹了把伞。
还是那种出了号的大型遮阳伞,通体黑色,伞尖处有块金属,像是长着青苔般的毛躁。
这人叫那松,现任哈迪温伯格徊徉分部部长。
昨夜的嫌疑犯消失事件,令普通人都没有头绪,要不是隐藏摄像头拍下了疑犯假扮卖包子的一路弄晕留守人员进入囚室,谁也不会相信几个值夜班的人全部昏迷的事实,他们宁愿相信这是为了集体翘班而编造的托词。
然而曾经在总部做过抓捕队长的那松却知道,那扇不能被打开的伸缩门又启用了。
通常的超空间“门”系统,大小是固定的,形状也是固定的标准圆形。而有一些制造时意外的特例,则允许他们产生些稀奇古怪的性质,比如方形的门,零碎的门,或者能伸缩的门等等。
这些都是超空间开口,都能连同空间,除此之外还各有各的特长。
要说那松为什么知道的如此详细,只因为他在徊徉总部任职开路者时用过的“门”比其他人听说过的都要多。
超空间传送产生的痕迹极其特殊,很容易定位,时空扭结产生的异常引力波会被探测器精准捕捉,这些探测器原本是用来天文观测的,直到人类发明了“门”,信号强度之大足以影响观测结果,于是他们把探测器用作监测,然后在月球背面另外造了部探测器用于天文观测。
定位到超空间出现的位置,锁定碧水公园突然出现的巨舰,徊徉分部部长那松只身来到碧水公园,前提是:如果他想,随时都能用超空间调来大部队。
天气不错,万里无云。
那松在草地上支起大伞,铺好垫子,拿出烤炉及食物,自灸自啖,表面上轻松惬意,实际上已经布好了罗网。
然而,空有罗网也不能成事,他还需要诱饵。
这诱饵,就是他烤炉上的肉。
怪事开始发生的时候,人们还没意识到,只不过偶尔有人发现其他人的腋下有血迹,撕开衣物查看,原来是少了一小片肉,就像是手术用的柳叶刀精确切除一样,而且是脂肪层,所以流血不多,甚至不怎么疼。然而一个人这样叫偶然,两个人这样叫奇怪,一群人都这样就叫做有鬼了。
缺肉风波很快传到莫如非耳朵里,她不得不为了碧水公园的安全及名誉前来查看。
当然,不是自己。
阳正东在石如玉介绍下来碧水公园应聘游览车司机,正巧在面试,也开着游览车跟来了。
走下车,莫如非就闻到一股焦煳味,附近没有别的,定然是从烤炉里传出来的。
“朋友,肉煳了。”莫如非端起手肘,盯盯地看着那松。
“没关系,反正我也吃饱了。”
“听说这附近有人受伤,你没事吧?”
“你看我的样子,像有事吗?”
“那,你一定就是凶手了。”
“哦?何以见得呢?”
“整个草坪上所有人都受伤了,只有你没有,你的嫌疑很明显,不是么?”
“那,你想怎么办?”
“很简单,报官。”
“真巧啊,我就是管官的官。”说着亮出证件,烫金的徊徉部三个字格外耀眼。
“这么说,你是来找茬的了?”
“我找的不是茬,是件东西,和会用它的人。”
“什么东西?”
“就在昨天,我们徊徉部总部探测到一部沉寂多年的受限制技术重新开启,被叫做伸缩门的东西出现在斯顿区,我们抓了两名嫌疑人,然而他们却在昨天夜里被人救走,用的正是伸缩门,你猜那超空间连接的位置是哪?”
莫如非早知事情暴露,只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你们碧水公园那艘突然出现的大船上。说说吧,月影余孽。”
听他说出月影余孽几个字,莫如非就知道不能善了,既如此,便如此。
“有一件事我还不明白,你是怎么弄伤这么多人的?”
“就像这样。”
言犹在耳,那松人已经不见了,同时消失的还有那把大伞。
下一个瞬间,那松已经贴在莫如非身后,鼻子搭在她肩头轻轻嗅嗅,又慢慢滑向后颈。
刹那间的变动令莫如非吃惊,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回头,身后已经乱作一团。
原来是阳正东,跑过来和那松扭打在一起。
作为参加过三战的老兵,他是见过那把大伞的,只不过临时忘记没想起来,可突然见到瞬移的那松后,往日景象历历在目,万般回忆涌上心头,他想起来了。
那是时间炸弹!
它的作用是形成一块时间加速后的区域,在此区域内的一切运动都会加速,进而获得相对速度优势,这在战场上可谓决定性技术,事实上也是如此,正因为时间炸弹等超级技术的存在,三次大战才被迫休战,这一休,就休到如今。
还记得雨未城江水中困住月影国主力的黑球吗?
那也是时间炸弹。
沧海桑田二十年过去了,里面的人恐怕还没过完两分钟。
且说那阳正东,知道时间炸弹的特性,飞身跃进伞下与那松扭打在一起,因为同在时间加速范围内,那松的优势荡然无存,加上他还要手执大伞,行动受制约,反而与久未临阵的阳正东打了个齐平。
这一闹,给了莫如非反应时间,她回过身来观瞧,赫然见到诡异景象,那打斗中的两人都成了虚影,两团颜色不同且捉摸不定的线条相互交织在一起,竞形成了毛线团般的形状。
莫如非意识到不好,忙后退几步,放低身子隐蔽在一颗树后,焦急地静等结果。
结果很简单,那松赢了,因为最后当光影消散,重新站在地上的只有那松一个人,手里握着只脚,阳正东的脚。
莫如非真急了,她虽然与阳正东素不相识,可人家是石如玉介绍来的,又是月影老兵,怎么才来几分钟就丢了一只脚?这让莫如非如何是好?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呵呵,余孽就要有余孽的觉悟,他是这样,你也是,受死吧!”
丢掉手里的断脚,那松挥动大伞向莫如非走来,他没开时间炸弹,因为刚刚用完,系统充能中,并且能源不多。
莫如非转身就跑,朝着最近的马戏团基地飞奔。
那松反而不急,缓慢而坚定地一步一步走过来,气定神闲,仿佛成竹在胸。
跑进马戏团,莫如非用尽力气大喊,她想尽量提醒马戏团所有人去避难。
首先出来询问的是蓝眉毛,和他的狗群。
简单交待几句,讲清楚事件利害,莫如非就继续跑到马戏团各处示警去了。
蓝眉毛听得此言,心想能为大家避难争取时间也是好的,当下口哨连吹,驱动身边狗群奔出了大门。
那松毫不介意,因为他随时都能召唤大部队来个清剿,但相比之下更喜欢亲力亲为,所以慢悠悠地踱步而来,正迎面遇上狗群。
蓝眉毛口哨急响,几只京巴毛球率先冲了出去,越小的狗反而启动越快。
那松根本不会在乎这几只可笑的玩物,起脚连连踢中轻松搞定,后面的中型犬也都是一样的下场,吃痛跑开,接下来,就轮到大型犬了,大白熊、金毛、拉布拉多,别看这三只最大的杂技犬平时温顺可爱,发起怒来也是凶猛的很,毕竟体重不小,三条犬同时扑出,那松把伞握紧一个直刺,跑最前的金毛被当场戳中,血肉横飞,接下来的拉布拉多张嘴就咬,怎奈它咬到的是伞尖,那松原地轮转伞尖划出弧形,破开了拉布拉多的肚皮,第三只大白熊很重,但见前几只同类都受了重伤,护短之心优盛,奔跑几步加速后仰头出击,可惜,它太重了,不够灵活,被那松大伞挑起到半空,而后落下时伞尖刺穿了胸腔。
蓝眉毛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群狗死的死伤的伤,感同身受,抱起一只跑回来的京巴回身就走,他不能让这种虐待动物的家伙走进马戏团基地半步,他要去放出更猛的猛兽阻止这个煞星。
然而,他也没走出多远,后颈便挨到一记重拳,当场昏迷。
那松一路杀伐,身上沾染血迹,更加显得可怕。
满地鲜血,他却仍旧不疾不徐地走着,走向马戏团基地正门。
那样子,就好像世间并没有阻挡他的力量存在。
大门开启,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一个胖子,或者看上去像是胖子。
红鼻头,宽大衣裤,钩子鞋,一身小丑打扮,怀里抱着些花花绿绿的彩球。
他挡在那松面前说:
“这位先生看马戏么?”
“不看,看猴戏。”
“猴戏也有,请问您买票了么?”
“这就是我的票。”
徊徉部证件一闪而过,紧接着那松甩了甩伞上的残留的血,抬腿迈步就要进门。
“先生请慢走。”
红鼻头还想用言语耽搁他一阵,哪知这位根本不理睬他。
红鼻头只好亮出大肚子,摆开彩球准备力抗强敌。
可他的准备时间太长,挨个叠起后当彩球终于在旋转的磁场内排成一条线,那松也早就做好准备,失去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彩球磁鞭打出,却毫无建树,那松大伞挥舞,没几下打散掉中心的彩球,很快磁鞭散落开。
红鼻头为了留住他,也是下定决心的,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早已心知肚明。见磁鞭无效,立刻转换场强弹射出最大的彩球,炮弹般的彩球直飞向那松心口,千钧一发之际大伞张开,斜斜的伞面恰到好处地接住了大彩球,使它在伞面上滚动不停。红鼻头接二连三射出余下的所有彩球,可无一例外全部被大伞收入旋转伞面中,红鼻头使出最后一招,圆滚滚的身子转起来扑向对方,可他犯了个错误:旋转的磁场指向性混乱,被那松看破其中原理后加速甩出伞面上的彩球,几只彩球反而在磁场作用下吸回红鼻头的身体,登时打的他鼻青脸肿,自食恶果。
那松心里明白他是在耽误时间,在拖延自己,于是伞尖斜刺划破他的脚面后,就向马戏团基地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