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呵斥的托马斯,略带委屈的解释:“我就是想看看外面怎么样了。”
“回去!不要我说第二遍。”
乔治想要制止他,然而托马斯已经跑到门边上去了,喊都换不回来。不得已,乔治只能跟着他去门口蹲着。
“托马斯,很抱歉让你一来就看到这样的场面。”乔治看着托马斯,称心诚意的道歉。这反而弄得托马斯不好意思起来。
工厂的大门被工人们蛮横的推开,人们胡乱的喊着“冲啊”的口号,一路冲到厂房的大门口,对着楼里的人叫着要讨回公道,赶走那些爱尔兰人。阁楼上传来躁动的脚步声,其间还有女人的哭闹。
“查克,你就不能让他们安静点。”焦急的米诺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语气的急躁。
胖查克委屈的反驳,“你行你来啊,冲我吼有什么用。你让楼下闹事的离开啊!”
“都闭嘴!”尼科尔看不下去,让两个都闭嘴。“查克,你上楼,阁楼就交给你了,我们负责下面,记住,渠道阁楼锁好门。阁楼里的爱尔兰人千万不能有事。”
查克一副交给我你放心的样子,点点头,“交给我。”
托马斯看着乔治,对方却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观察着外面,他忽然开始敬佩起对方处变不惊的正定
“糟糕,他们冲到厂房了。”乔治看了眼窗外,“尼科尔,士兵什么时候能到?”
尼科尔盯着窗外的工人们,“早就叫了,应该快了。”
士兵?什么士兵?托马斯惊讶的看着乔治。他不太能理解北方的习惯。守卫人民安全的士兵为什么能被这些工厂主挥之即来?
楼下的工人们依旧在大叫,有麻木的脸庞也有愤怒无比的面庞。托马斯觉得这比教堂里画的众生相生动多了,也有意思多了。
乔治焦急的看着大门的方向,希望士兵能快一点到。同时,他也不忘安抚第一次看到这样场面的托马斯,“让他们叫吧,不要害怕,再撑个几分钟就好了。托马斯。”虽然是乔治在安抚托马斯,但听上去这些话反而像他在自己安慰自己。
托马斯立刻摆手,但人已经缩到了桌子底下,“我没有害怕。我一点都不害怕。”他都没有发现自己讲话已经开始颤抖了。他缩在桌子下面,却没有停止思考。让他惊讶的是屋里所有人闭门不出的举动,“你们没有人去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吗?”
如果在他曾经待过的地方发生这种暴动,每次都会请一位德高望重的乡绅出来主持公道,调解双方。如果调节不行,那就会请代表去当地法庭请求仲裁。很少有人会对这种场面听之任之、置之不理,尤其是当事人。他不理解,北方的一切他都不理解。
乔治不安的搓搓手,越过下面喧闹的人群,一直盯着工厂大门的方向,“士兵们回来跟他们讲道理,我们只要等待就好。”
“讲道理?讲什么道理?”托马斯讶异于乔治说法,“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出去心平气和的和他们谈谈。他们不过是一群饿疯了的人,家里还有孩子在挨饿。他们跟不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何况,现在他们还欠怒于阁楼上那些无辜的人?那些爱尔兰人是你们找过过来当工人的无辜可怜人,不是吗?”
南方的工业虽然没有北方这么普及,但一些小工厂托马斯还是见过的。没有了土地的农民们被迫去当工人,每天赚着微薄的工资养不活一家老小。为了填饱肚子偶尔也会去工厂闹一闹。但这毕竟是少数,工人数量不够,一些工厂主也会从外地招人。但托马斯从未见过像今天一般的场景。当地人冲进来要赶走外来人。他不由自主的就对着乔治说出了心里的看法。
乔治惊讶于托马斯的这一番说辞。
他惊讶于为什么自己还没解释乔治就知道阁楼上的爱尔兰人是怎么回事。
他惊讶于第一次来到德文特的托马斯竟然对这次暴动的原因看的如此透彻。
更让他惊讶的是,托马斯对此情此景处之泰然的态度。米诺到底介绍了怎样的一个人过来?
米诺也听到了托马斯的话,他试图告诉对方:“托马斯,这里是德文特,这里有这里的做法。”
乔治回味着托马斯的话,思考着他所讲方案的可行性。片刻之后,他疾步走平台上,准备安抚工人的情绪,心平气和的和他们谈谈。托马斯站在窗前,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的一切。他注意到乔治走上平台的时候,有一个工人偷偷捡起一块石头,重新混到了人群中。
乔治站在平台前,带着旧贵族的温和。他招手示意工人安静,接着才开口,铿锵有力的劝到:“你们每个人都有家人,都要养家糊口让自己吃饱饭。但看看你们现在在做什么。罢工,闹事。没有棉布,没发交付订单工厂就收不会钱,就没有办法给你们发工资。所以请你们安静的回家吧。我联系的士兵们马上就要来了。你们现在还有机会回去。”
乔治讲完,一个工人突然问话:“你会讲爱尔兰人送走吗?”
乔治的态度极其强硬,“永远不会!”
他的回答,带起了工人们的一片哗然。每一个工人都挥手表示抗议,七嘴八舌的喊出自己的理由反对者外来者。暴露在一众工人面前的乔治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思考着该如何拖延时间,等到士兵的支援。
而那位偷偷捡起石头的那位工人,他没有得到让自己满意额回答,于是愤怒的扔出了手里的石头。
“小心!”房间内的人齐声惊呼。
尖锐的石头砸在乔治的脑袋上,血瞬间就留下来了,十分的疼。这石头不是砸在他的额头上的,仿佛是砸进了他的心上,砸的他生疼。他无力有绝望的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一群工人。一群和想要要饭吃的工人。有老又少,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疲于本命的苍凉。
这下,暴动的工人们这次彻底的安静了——出人命了。这始料未及的情况吓懵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手足无措的看着平台上站着的乔治。
工人们还来不及思考下一步如何做的时候。尖锐的哨声打断了工人们的私蓄。他们听到声音瞬间四散开,往不同的方向逃去。
骑着大马的士兵们冲进人群,挥舞着手里的棍子在人群中胡乱的打着。有的工人被直接打晕,有的工人被马撞倒在地上,还有的在逃跑时被同伴推到,场面混乱至极。有的逃回家的,一层一层关上门窗,暗自庆幸自己劫后余生。
来时势如破竹,去时狼奔豕突,乔治看着闹剧一样的收场,褐色的双眸染上了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这一场工人暴动很快就归于平静,在德文特没有掀起丝毫波澜。也许有,可能又变成了贵族们餐桌谈话的笑料,又可能变成工人们谩骂的素材。德文特的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机器依旧在轰隆隆的运作。任何事情在这里都抵不过时间的摧残。飞驰的丝线,飞驰的马驰,飞驰的时间,很快就将这件事轻轻带过。
而这些,对于刚来的托马斯都是新鲜事,让他十分诧异的新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