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用自己的麻衣衣摆擦干净手,寻张椅子就坐了下来,反过手一下一下的锤着腰。
她望着山尖那片长年不淡不散的雾气,眉眼略舒展了些。随后却听见屋后边已渐渐传来咳嗽声,便回头招了招门边蹲着的那个高大的少年,道:“阿捷,过来。”
阿捷埋头摆弄着自己捡来的木条,听闻到母亲唤自己,懵懵懂懂一抬头,憨憨的怂着肩膀笑。刘氏再摆了摆手,他才笑得更为灿烂的小跑过去。
少年人长的格外高大,挡在母亲面前遮住阳光,依旧是傻乐呵着。
谁也不知他成日笑些什么。
“阿捷,你想想父亲什么时候就能回家?”
他憨憨的回头,探着脑袋四处看了看,在母亲面前缩着脖子很“神秘”的笑,“哈哈,回不……”却不待说完,迅速拿去了桌子上的一个粗瓷杯子一溜烟又跑回门边玩他自己的。
“诶?阿捷!别一直玩你的过家家,多想想问题。赶紧舀一壶水给那位公子送去,我瞧他又难受的紧了!”刘氏习惯了他的不按套路出牌,不死心的还是期望着孩子勤加思考,一朝回心。老人们都说,阿捷是被什么不干净的顽劣东西摄取了心魂当把器玩着,这才心智不全。
她便想,既然是玩,那就会腻吧!就像孩子拿到玩具那样。
她心里这样想着,目送阿捷握着瓢在水缸里姿势莽撞的猛挖了一瓢水,跌撞着进门。便也不再多说,回了头并掌扇起了风。
她仰头望望,眼睛一时受不了如此强烈的光,又垂了头眯眼想着:这日头真大啊,不知还会不会有客人上山,沿路经过这小茶店也好落下脚啊。
刘氏百无聊赖的望着上山那小路的尽头,心里想些杂七杂八的事。
陡然间,那里拐出个人,令人着眼的是,大热天的,这人居然还不伦不类的披着件大氅,长长披落刚好未及地,将全身遮了个严实,脑袋上还另外搁着一顶斗笠,走起路来有仙人之感,飘飘洒洒的。
刘氏撑着桌子站起,下意识看了看下山的那道路。
怎么先前就没有看到这人上山呢?
岳辞沐着阳光,和刘氏惊奇的目光,经过这小茶棚时,像是下定决心般停了下来,略往上掀了掀那黑的发光的斗笠,露出一张年轻干净的男人脸,温声问道:“可否讨一碗茶喝?”
那当然是可以。
刘氏赶忙点头,掏出毛巾将桌椅重擦了一遍,示意这客人坐下,便去灶边忙活起来了。
岳辞打量了一下这茶棚,与门边不知何时又跑出来回到门边继续蹲坐的阿捷对上了眼。两个人都极会笑了,此时互相看着,皆是一弯眼,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时,“氅”抖了抖,像是忍无可忍般出声道:“王姬,劳烦您动一动身子,莫压着我腰了。”
岳辞闻声,忙站起,铺好大氅,方又坐下,小声道:“朱溧,小点声,别把人吓跑了。”
朱溧压着声恼道:“王姬既已苏醒,何不立刻上天界报道,也好向诸神有个交代。”
岳辞望向远方,道:“上天界又岂是那样简单的事?迎仙台虽遍布各处,但寻起来若无直接的提示也是很难寻找。琨州呢,琨州是否记得?”
“斗笠”静默一下,闷声道:“连接点在百年前便时时变化,且青蔺君在王姬昏睡时便早提过,百年之后,不可立上天界,需待正确时机。”
岳辞还不待开口,朱溧就暴着脾气道:“正确时机?什么时候才叫正确时机?”
岳辞按着氅衣,问道:“既是我师傅吩咐,那便多浪几日呗,瞧这人间多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