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最大的依仗就这样被刀仲云淡风轻的点了出来,吴老二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强笑道:“好汉是什么意思?小的不明白。”
“不明白么?”刀仲轻轻摆了摆手,似在驱散空气中的异味“既然想不明白,那你们要脑袋有什么用?不如割下来吧!”
雪亮的刀光出鞘,直接架在了吴老二的肩膀上。吹毛立断的刀锋离脖子是那么近,以至于吴老二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刀锋上散发出的寒意。
“还有什么想法么?”刀仲笑着问道。
豆大的汗珠顺着吴老二的额头滑落,他从刀仲眼睛中看出,如果自己下一句话没有说对,那么对方会毫不犹豫地割断自己的脖子,不会有一丝的犹豫。
吴老二心中剧烈挣扎了半晌,喉结不自然地蠕动数下,终究还是将头缓缓低了下去。
“……没有了!”
刀仲满意的点点头,似乎很欣赏对方识时务的做法,又开口道:“既然没有想法,那你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吴老二挥了挥手,咬牙吩咐道:“老三!”
被点名的汉子当然第一时间就明白吴老二的意思,心中虽有不甘,但同伴脖子上的刀拒绝给他思考的余地,只能起身缓缓踱到屋子里一个隐蔽的角落,从阴影中端出一个白瓷海碗,里头盛着深绿色的粘稠汁液。
碗一端出来,屋子里的酸味瞬间又浓烈了很多,刀仲眉头一皱,将刀又往前伸了伸。
“快!快倒掉!”吴老二的脖子被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顿时慌了神,高声喊道。
端碗的汉子面色数变,竟是没有听吴老二的话,反而突然跪了下来,捧着碗哭喊道:“二哥!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这一声喊得撕心裂肺,其余的弟兄们无不动容,一起看向吴老二,眼神中包含着不甘与迷茫,似乎在等吴老二替他们给出一个答案。
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眼里居然沁出了泪花,这幅场面着实让人有些恶心,可深知兄弟苦楚的吴老二却不这么想,他知道自己的这些兄弟们究竟多么渴望一个机会,一个咸鱼翻身的机会!
混江湖的日子不好过啊!吴老二突然有些心酸。鲜衣怒马、肆意风流,这样的江湖永远都和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朝不保夕、蝇营狗苟,这些东西才是他们江湖的全部内容。别的江湖客们声色犬马、千金买笑,而他们就连五百两银子都要省吃俭用、东拼西凑。
江湖梦、梦江湖。当初的吴老二带着这个梦离开了家,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却是越混越惨,连人样都快没了。自己的江湖梦已经醒了,可家中的妻儿老母还没有醒,他们还在等着自己衣锦还乡、光宗耀祖,而自己又怎么能够、怎么忍心就这样一幅样子去见他们呢?自己究竟还算是一个江湖人么?
委屈、不甘,这些情绪就像一只只小虫,趴在吴老二一班人的心头,一口一口啃噬着心尖上的肉。
可就算不甘又有什么用呢?吴老二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明白,这把刀不光架在自己脖子上,同样架在每一个弟兄的脖子上。可这么多年不是一直如此么?生活的刀何时放过自己这帮弟兄了?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自己只能低头啊!
机械地牵了牵嘴角,吴老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那帮望着自己的弟兄,轻轻开口道:“倒了吧,我们以后还有机会的,不是么?”
这句话即像是鼓励,又像是安慰。事实上,连吴老二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混成这幅模样的自己,一旦错过,还能不能再有机会了。
终于有了答案了,端碗的汉子痛苦的低下了头,机械地走到门口,轻轻将手中的白瓷大碗抛了出去。
“咔嚓!”
一声清响,白瓷碗落在了地上,摔碎了。吴老二在听到响声的时候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似乎一同摔碎的,还有他心里最后一丝希望。
做在凳子上的刀仲一直默默的看着场间的一切,没有开口说话。这些最底层的江湖汉子,刀仲对他们的过往一无所知却又无所不知。他不知道这些人具体经历了什么,可他却知道江湖中的小虾米会经历什么。
有人说,幸福的人生是相似的,而不幸的人生则各有各的不幸。可实际,幸与不幸在看客眼里都是相似的,不同仅仅是当事人才有的感受。
“唰”,长刀归鞘,刀仲对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吴老二淡淡开口。
“你们可以走了。”
吴老二莫名地笑了,笑的十分凄惨,他仿佛丧失的最后一丝作为江湖人的尊严,有些自毁般地问刀仲。
“我们这次是不是还得把裤子脱掉?”
说这话的吴老二此时仿佛一条狗,似乎只要刀仲点头,他就会立刻将裤子脱掉,毫不犹豫。
“啪!”
一个耳光狠狠地抽在吴老二的脸上。这一巴掌很重,瞬间将他的腮帮子都抽肿了;这一巴掌又很轻,如果刀仲原意,完全可以一掌扇死他。
“有人曾经和我说过,”给了吴老二一耳光的刀仲面无表情地开口,“江湖人混的不是钱财和地位,而是气,江湖气!”
吴老二怔住了,呆呆地看着刀仲,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只要有江湖气在,他就还算是一个江湖人!”刀仲盯着吴老二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记住,永不妥协,决不放弃,这才是江湖能带给你最大的财富!”
天边的云彩渐渐染上了橘红,重重的山峰此时也敷上了一层阴翳。废弃的农舍里,刀仲还是坐在那把椅子上,目送吴老二一行人离去。
刀仲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吴老二他们究竟能不能听进去,他只知道,如果江湖没有了江湖气,那样的江湖一定很无趣。
吴老二他们是走了,可小偷还在。刀仲将登仙令揣回怀里,背着手摇摇晃晃地溜达到瘫在地上的少女身边,俯下身去。
不得不说,这酸枝草的药效确实霸道,已经过了这么些许的光景,少女依然动弹不得,只是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警惕的瞅着满脸坏笑的刀仲,眼角的泪痕犹在。
“呵呵,好小子!把注意打到老子头上了!糟黑吃黑了吧?”刀仲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脸。
这动作似乎显得有些轻薄,少女有些愠怒,眼睛瞪的更圆了,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看什么看!”刀仲没好气道:“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还和我装娘炮,没想到你小子心眼挺多啊,瞅瞅你现在的样子!被人强暴一样,真给老爷们丢人!”
刀仲话说的过份,少女很是生气,不过听对方话里的意思,似乎没有发现自己是个女的,少女的心微微放下来一些,自己目前总不至于有其他不该有的危险。
刀仲心里也是有火,指着少女的鼻子骂道:“你以为能逃过老子的手掌心?做梦!我告诉你,你那头大蠢驴的粪蛋早就把你行踪暴露了,老子追着痕迹轻而易举就找到了这里,不费吹灰之力!”
少女听了刀仲的话先是一惊,她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凭着驴粪就确定自己的行踪。不过虽然刀仲说的轻巧,少女也能想到,刀仲一定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这里。想到刀仲趴在地上寻找驴粪的样子,少女就觉得好笑,眼睛里也就多了一丝促狭的味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刀仲敏锐的捕捉到了少女眼中笑意,心中更是气愤难当,“偷老子东西还敢笑话老子!好好好,反正天也晚了,赶不成路了,我就好好炮制炮制你,让你知道什么人是你惹不起的!”
放完狠话,刀仲搓着下巴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女,似在思考怎么整治一下这个小贼才更有趣。
“揍他吧,好像有些乘人之危;骂他吧,好像又不够解气,我该怎么给他一点教训,帮他上好这人生一课呢?”刀仲心中暗道。
此时的少女就像一只被狼盯上的小绵羊,毫无还手之力不说,连开口求饶都做不到,只能眼巴巴的瞅着刀仲,心中暗暗揣测对方究竟回怎么报复自己。
“不过……看他这个样子,怎么着都不会比刚才还糟糕了吧!”少女心中想到。
苦思冥想了半晌,刀仲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还要多亏之前的吴老二一伙给了他灵感。
之前吴老二一帮人抢自己,不是被自己把裤子给扒了么?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既然这小子和他们是一伙的,那就也把他的裤子扒掉烧火,让这小子第二天光着屁股出山,教他一辈子忘不了,再也不敢偷别人的东西!
主意已定,那就动手!刀仲从来都是一个执行力很强的人。瘫在地上的少女还没反应过来,刀仲就坏笑着扑了上去,双手扯住对方裤腿,大喝一声:
“闪光弹!”